朔光有些不解:“难不成,真的是我错了?”
云山猜测:“或许她们只是萍水相逢?”
朔光在戌菱身上施下一术,说:“先看看吧,她若另有目的,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时已是冬日,昼短夜长,很快暮色已临。车夫驾着马车,远远地看着前方有一山庄,与车上人道:“小姐,天快黑了,不若,今夜在前面山庄借宿吧?”
车里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好!”
马车很快行至山庄前,此庄名为鹤梅山庄,据传是因这山上梅开遍野,每至隆冬,离国各处万物皆凋,唯此山花开如火,灼灼其华,有些上山砍柴的人,说曾在梅林中见过仙鹤,一来二去,俨然成了事实,后来这山庄落成,便题了这“鹤梅”二字。
车夫率先下车,吹着手,缩着脖子敲了几下门。
如云的热气在他身前飘,过了一会儿,有个小厮打开门。
车夫道:“冒昧叨扰主家,我家小姐欲去祁阳城探亲,途经此处天却已黑了,遂想借个住处!”
小厮探头望向马车:“是哪家的小姐?”
车夫道:“小姐姓风,名如归,云安人,祁阳城里的亲戚唤作韦恕!”
小厮当识得那韦恕,听得名字,她打开门,说:“请小姐进来吧!”
车夫遂去车边,很快,风如归从车上下来。她着一绣着红梅的雪白斗篷,里头穿着青绿长裙,手从斗篷里探出来,撑着一把画着梅花的油纸伞。或许是她斗篷太大,或许是她身子太弱,在零零碎碎的雪景映衬下,她显得极为清冷,且柔弱。
小厮将她五人引进山庄。这山庄建在山间,主人也是个善人,时常有些过路人前来投宿,只要身世干净,他都会收留,因此山庄里有个院落,专为这些客人准备。小厮将她们领进客院,掌院的婆婆正忙着打扫,因此并未回头:“怎的,又有客人来了?”
小厮回:“这回是个小姐,说是去韦恕家探亲!”
“韦恕?”婆婆听得名字,有些诧然,她似有话要说,哪想,一回身,竟痴了。
小厮十分错愕:“婆婆,婆婆,您怎的了?”
婆婆蓦然回神,她几乎跌撞地跑到风如归面前,似乎想碰她,可临近她肩膀,又怯怯然缩回了手。
“敢问姑娘,唤作何名?”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声音还在抖。
“小女风如归!”风如归纵然诧异,仍浅浅行了一礼。
“风如归!风如归——”婆婆望着她,面上似有喜色,又似有疑虑。
那小厮一头雾水:“婆婆识得风小姐?”
婆婆道:“不识——你先带小姐去歇息吧,想来,小姐连日奔波,已乏了!”
小厮遂带着风如归离开,整个过程,戌菱未说一句话,她就像风如归的两个丫鬟一样,低眉顺眼地跟在她身侧,看起来,真不像是有什么用心。而外面,婆婆眼见她们进了屋,忽然拔腿朝外奔去,看她去的方向,当是山庄主人的住处。
很快,便到晚膳时分,有人来请风如归,说山庄有规矩,用膳都得去膳房,客人用的膳房就在院外不远处。风如归谢过,与戌菱和丫鬟车夫一同前往那处。这山庄主人属实财大气粗,就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客人,竟然还备了十余个菜,风如归直言太多了,下人说,这是老夫人交代的,老夫人不知她喜欢什么,便让人将各种菜色都准备了一些。
风如归听出些什么,却也没问。她招呼戌菱几人一同用膳,不多时,几人已用好了。风如归起身,令下人将她对老夫人的谢意传达,未料想这时,老夫人却来了。老夫人已过半百,但身子还十分硬朗,一双眼睛格外矍铄,几乎要将人看穿。老夫人带着笑,说:“山间陋食,小姐可还用得惯?”
风如归屈膝致了一礼,说:“夫人厚待,小女感激不尽,哪还有挑剔的道理?”
老夫人上前,细细将她端详一阵:“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风如归有几分不自在,仍旧回了:“小女已二十有余!”
老夫人拉着她坐下,下人们已将膳食撤了,两人间的茶桌上也已摆上了茶盏。老夫人又问:“小姐夫家何处?”
风如归摇头:“小女尚未成婚!”
老夫人问:“小姐这般温婉贤淑,怎的还未婚配?”
风如归稍有些伤:“小女确曾定过婚约,但……小女命薄,缘浅!”
老夫人听闻,恍然懂了。她将话题转至别处:“小姐与那韦恕,是什么关系?”
风如归道:“韦家有一位公子的夫人,与我算作远房表亲!”
“这样啊!”老夫人似乎有些难言。风如归道:“夫人若有话,不妨直言!”
老夫人道:“小姐有所不知,那韦恕,已在数日前举家迁走了!”
风如归大骇:“迁去何处了?”
老夫人摇头:“韦家此次动迁十分突然,外人皆不知其中因由!”
风如归分外落寞,老夫人见她如此,好生规劝:“小姐莫要神伤,小姐既到了祁阳城,便不该有白来一趟的道理,小姐若不嫌弃,可将此山庄当做投奔之地,在此多住些时日,老妇也当恪尽地主之谊!”
风如归显然是不愿多加叨扰的,可韦家既已迁走,她也无处可去,只好应下老夫人所言。老夫人似乎很高兴,拉着她手前前后后交代了许久,还说这山庄各处她都可去,若是嫌闷,还可让下人领着去城里转转。风如归屡次致谢,老夫人皆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若是不知前情的,约莫会以为,风如归与老夫人,早有什么情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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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风如归有秘密◎
风如归在鹤梅山庄过了两日,这两日间,戌菱一点动作都没有,她就真的像风如归的丫鬟一般,完全听她指令行事。若非风如归非神非妖,云山差点都要以为,那神秘的万花祠主人就是她了,可偏偏,她只是个凡人,她不会有那么大本事。
第三日,雪停,风如归听闻后山梅花开得盛,兴起想去走走。鹤梅山庄里的下人领了老夫人的令,要将她做主子对待,非要跟,她于是只带了戌菱一人,与山庄两个丫鬟一同前往后山。
后山梅花果然开得灿烂,前两日下过雪,还没来得及化,漫山雪色衬着点点红梅,竟比画还要唯美几分。风如归与戌菱走在前头,山庄里的丫鬟在五步以外。风如归将一朵梅花拉到近前,嗅了一嗅。戌菱靠近她,说:“此刻,九宸约莫已回山庄了!”
风如归放开那枝梅花,又拉过来一枝:“你觉得,他会来这里么?”
戌菱摇头:“他若待你有愧,便会来!”
风如归微笑,将梅花放开:“那便等等看吧!”
她二人口中的九宸,正是鹤梅山庄的庄主,今年年近廿三,早些年,他曾有过入仕的想法,但因其家大业大,又独有他一子,其父不允,他于是弃文从商,接下了家中重担,他父亲也因此退隐,单以一个普通商人身份,满世界游历去了。
风如归在梅林中走了一个时辰,她虽穿着厚衣,披着斗篷,可山间风实在太冷,她已然被吹得唇齿发白。后面跟着的丫鬟劝她回庄,说是她若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染了病,她们不好交代。戌菱也道:“不若,今日先回去吧?”
风如归望着满山梅景,有些痴:“看来,我是高估了自己!”
戌菱随在她身侧,说:“你此回来,本也不是为他,又何须伤情?”
风如归一笑,说:“也是!”
两人并排往林外去,越往外围,梅花开的越稀少,却也越热烈,风如归流连于花色,待一路走尽,满目嫣红又只剩一片萧条。她收回目光,一抬眼,远远地见着个盛年男子站在路旁,他单一人,没有随从,亦未乘车马。
随侍的两个丫鬟见着他,赶忙过去行礼:“奴婢见过庄主!”
——此人便是九宸。
九宸令丫鬟起身,风如归怔了一怔,方抬步过去,致礼。
九宸细细将她打量,风如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说:“庄主可也是来赏梅?”
九宸摇头:“我适才回庄,听母亲说,小姐在此,便来看看!”
“庄主是为我而来?”风如归稍显诧异,“为何无人知会于我?”
九宸道:“梅香疏影,红染山头,我不忍搅了小姐雅兴!”
风如归有些歉疚:“庄主来了多久了?”
九宸道:“不多久,半个时辰而已!”
今时未下雪,但风吹得猛,九宸虽身强体健,迎着山风,依然显得清寒。若非风如归在此,他便不用迎风而站这么久,风如归颇觉难过,九宸让她不必往心里去,说他是主,她为客,他以礼相待本是理所应当。
风如归遂问他:“庄主待所有过路客,皆这般礼遇么?”
九宸摇头:“并非!”
风如归问:“那怎么……”
九宸道:“只待小姐如此!”
九宸待风如归属实周至了,他身为一庄之主,纵是不露面也算不得失礼,可他刚风尘仆仆回庄,便亲自来后山相迎,还甘愿苦等半个时辰,此种礼遇本该只有贵宾才有。风如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好。九宸道:“小姐不问为何么?”
风如归说:“为何?”
九宸道:“因小姐与我夫人,生得十分相像!”
风如归顿住脚步,九宸微笑,说:“就是不知,小姐会否是我夫人?”
风如归愣了一瞬,复含笑往前:“庄主说笑了,我从前……从未来过祁阳城!”
九宸约莫本也是在说笑,风如归这么回答以后,他便未再进行这个话题。风如归体弱,她早前出门时,庄里为她备了车,她邀九宸与她共乘。九宸说她尚未出阁,他二人共在一车恐污了她清名。风如归闻言十足怔愣,末了,才似自嘲一笑:“还是庄主想得周到!”
山庄距后山梅林并不算远,下人们怕颠着风如归,不敢把车赶太快,因此等她到达时,九宸也差不多到了,戌菱扶着她下车,九宸箭步过来,说:“适才我去后山前,已让厨房备了热汤,小姐今日吹久了冷风,歇息前先饮些汤暖暖身子,以免沾染寒气!”
风如归谢过,九宸微微欠身,示意她进庄。风如归遂与戌菱前后脚进门,等她二人都入了内院,九宸方才踏进庄门,令下人把门关了。
九宸回庄,给风如归的礼遇更甚先前。风如归刚回房,下人便将汤送来了,她知庄上有规矩,直言歇过片刻,她便会去膳房,下人非要将汤给她,还说这是庄主交代的,往后庄上这些约束旁人的规矩,她都不必遵。风如归受宠若惊,却也只能致谢。
戌菱替她将汤接进屋里,风如归坐在桌边,望着那汤出神。
戌菱问她如何不喝,她道:“我以前有孕时,尚未得此疼宠!”
戌菱十分不解:“难不成,你身怀六甲,他还让你奔波去膳房?”
风如归苦笑,说:“这是老庄主定下的规矩,月份大了,他才肯让我破了这例!”
戌菱坐在她身侧,似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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