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掌灯人——柠檬喵
时间:2022-03-31 08:58:54

  玄夜愈显错愕:“杀……杀人?”
  朔光点头:“对,有些不该存在的人,杀了了事!”
  玄夜显然并未完全懂:“我竟不知,冥君的工作,几时还有这些了!”
  朔光饮下一杯酒,未打算过多解释。玄夜于是又问:“那云山呢?”
  朔光道:“她回冥府去查一个凡人身世了!”
  玄夜更为不解:“你们……要探个凡人身世,用得着回冥府么?尤其是你,我记得,你最擅长搜集他人回忆,然后通过其回忆,探知过往种种!”
  “话是这么说没错!”朔光说,“但通过读取回忆来查探过去的方式,我不想用在凡人身上!”
  “为何?”玄夜问。
  “凡人……也有尊严的吧?”朔光眼光有些迷离。
  玄夜显然被她说糊涂了:“这和尊严有什么关系?”
  朔光道:“凡人力弱,生于世,本已是任人宰割,唯独能自己掌控的,只有短短几十日人生,这几十日里,他们有悲欢,有苦乐,有他们的执念和不甘,我若未经他们同意强行探取,便是让这些全赤裸裸地展示在我面前,哪里还有半点隐私?可他们也是生灵啊,他们也应该有隐藏秘密的权力!谁愿意让人读取自己的记忆呢?你也不愿意的,对吧?”
  玄夜似乎理解了:“所以,你虽然擅长探寻记忆,但你要的那些记忆,全都是凡人主动给的!”
  “有得必有失!”朔光说,“他们要在来世完成今生未尽的执念,总得付出些代价!”
  “这我倒是理解!”玄夜说,“只是,你们去冥府查生死簿,不一样是在未经凡人同意的情况下,查探他们的过去么?”
  “生死簿不完全一样!”朔光摇头,“生死簿是卷宗,如同人世的户籍簿一样,只记载了凡人大略的生平,不会细节到每一时、每一刻、乃至每一瞬的选择和心情,我们即便调阅,也仅知他曾做过什么,至于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们不得而知,就好比,当初青女弃你而去,不知情的人查到此事,约莫会以为,她待你无情,可……事实怎会是如此呢?”朔光说着,饮下一杯热酒。
  玄夜听着,笑了:“我懂了,生死簿记载的是事件,但事件背后的因由,记忆里才有!”
  朔光对他这理解力表示赞赏,玄夜虽然弄懂了她的行事逻辑,也觉得她们如此,算作大爱,毕竟那满天的神仙,没一个人考虑凡人尊严的问题。然几杯酒下肚,他依然忍不住感叹:“你们三人,行事还真是独树一帜!”
  朔光回以一笑:“这不是三界皆知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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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如归又看到了往事◎
  半日过去, 玄夜与朔光告别,朔光问他接下来有何打算,他只道和往常一样,在人世乱逛, 若见着什么反常的灾祸, 顺手便处理了。他问朔光意欲如何, 朔光说手头这事查完了,自然是要回冥府。两人相互作别, 在分手前,几乎同时开口:
  “你找到他了么?”
  “你找到她了么?”
  玄夜先一笑, 说:“她身魂俱损, 难入轮回!”
  朔光亦一笑,说:“我在冥府守了这么些年,亦从未见他一回!”
  两人都未说出名字, 但彼此都知对方说的是谁,以及,两人虽都笑着, 但酒气晕染的笑容里,却藏着比飞雪还深的寒凉。玄夜离去, 朔光追随戌菱回到鹤梅山庄,方才她虽与玄夜叙旧,戌菱这边的动静她亦探得分明。戌菱入山以后,好似什么都没做, 单在一棵百尺高的老树前拜了三拜, 之后她抄近路返回山庄, 风如归与九宸亦未到多久, 她紧随着风如归回房, 确保四周无人了,方与风如归说:“我被人盯上了!”
  风如归很惊异:“可知是谁?”
  戌菱说:“单知是仙人!”
  戌菱说的这仙人,想来应是朔光。先前在晋国,戌菱甩掉可离,还解除了可离施在她身上的追踪术,那时她当已有警觉,中间那两年,朔光与可离回了冥府,她或许放松了一阵,但近来朔光又跟她许久,还在她身上种下数道术法,以她的能耐,应该是能察觉得到的。故,朔光对她这话并不惊讶。
  朔光惊讶的是,风如归竟然十分淡定,以朔光对凡人的了解,她们大多敬鬼神,却又不愿信鬼神,尤其是不愿相信鬼神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即便当真有鬼神现身,他们首先的反应也应该是怀疑,甚而觉得自己是做了梦,起了幻,可风如归全未如此,她听到“仙人”二字,竟似早有预料一般,直道朔光来得比想象中要快。
  戌菱对风如归说:“我会尽力护你,但,那毕竟是仙人!”
  风如归垂眸:“我明白,你已帮我许多了!”
  戌菱道:“你尽快吧!早些探得结果,我也好早些脱身!”
  风如归默了一默,说:“好!”
  大约是因朔光的存在,风如归行事明显急促起来,从前她所言所行,皆在客居人家应有的礼数范围内,偶尔唐突,也能以“无意”“不知情”等理由化解。然那日之后,她几番刻意去寻灵宸,灵宸已与她相熟,不似最初那样生分,于是她有意无意地,总会在他面前提起凌霜院,灵宸也不负她所望,当真颠颠地把她往凌霜院里带。
  凌霜院的陈设约莫是与从前没什么差别的,风如归对此处似极为熟悉,她每到此,都会趁着灵宸不注意的功夫,将其中物什拿起探看,灵宸尚小,没有那么多心眼,自然也发现不得。风如归因此将里间东西看了个遍,可数日过去,看她的样子,应是未曾探到她想探之事。
  这日,风如归照常与灵宸来到凌霜院,灵宸像献宝似的从柜子里拿来双鞋子,鞋子尚未完工,上面还插着针,绕着线。灵宸跟她说,这是他娘为他做的,可惜还未做完,娘就走了。风如归显然对这鞋有印象,她将鞋接过,一面探看一面安抚灵宸。灵宸却也并未伤情,他将鞋好好收起,重新放回柜子里,说:“我知道娘心里有我就行了!”
  风如归有些难过,这时灵宸忽然慌张起来。风如归蹲下身问:“发生何事了?”
  灵宸绷着个脸,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阵,说:“我的长命锁不见了!”
  接着,便有了哭腔:“那是娘留给我的东西,我不能没有它的!”
  眼看着他要大哭,风如归道:“你别急,我帮你去找!”
  灵宸眼里擒着一汪泪,他用手一抹,说:“我也去!”
  于是两人立刻去寻,今日她们走过的地方不多,据灵宸所说,在前院刚遇着她时那长命锁还在,他不过就在院里玩了阵,再来到这里,就找不到了。风如归于是首先将凌霜院里里外外寻了一遍,可都未果,眼见外面风雪正大,她让戌菱看着灵宸,她出外去找。灵宸眼泪汪汪地应“好”,风如归遂披上斗篷,连伞也未撑,便一头扎进了雪里。
  方才她去找灵宸时,尚未落雪,那时地上虽有积雪,却并不会掩埋何物,然这时雪已落下一层,若那长命锁落在高处,埋得浅,尚还好找,可若落进个沟里,再被雪一埋,要寻到恐怕难如登天。风如归不想看灵宸落泪,因此任凭风大雪大,她始终未曾言弃,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时辰后,她在前院的一簇花旁看到点金光,于是顺着扒开雪,果然见着一孩童带的长命锁。她难掩喜色,将锁捡起,可刚将它拿在手中,她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一时间,她似失魂一般,眼中骤然没了神采。
  后面戌菱寻来了,她唤她:“小姐,小姐?”
  风如归适才回神,戌菱扶她起身。她问她:“不是让你看着灵宸么?”
  戌菱说:“九宸见他久未回屋,怕他受寒,去将他接走了!”
  风如归说:“那这锁呢?他不要了么?”
  戌菱说:“九宸已命下人去寻了!”
  风如归未再说什么,她拿着锁要给灵宸送去,戌菱说她既已寻到,不急于这一时,或者让她去送。可风如归似完全听不见般,非要去。戌菱劝不住,所幸,她未走出太远,九宸已寻来了。九宸从下人手中夺过一把伞,快步到她面前:“这样冷的天,小姐怎冒雪出来了?”
  说着,要替她将身上雪拂去,风如归退开半步,将长命锁放在他手中,说:“灵宸的长命锁,你替我给他吧!”
  说完,她脚步匆匆往住处去,九宸原想要追,可戌菱看出风如归的异常,将他拦了。九宸只好将伞递给戌菱,嘱咐她要好生看顾风如归,切莫让她受了凉。戌菱颔首应是,紧随风如归而去。
  风如归回到房中,坐在镜前出神。
  戌菱递过来个暖炉,问她:“可是又看到什么了?”
  风如归将暖炉抱在怀里,说:“我可能……真的是自杀的!”
  戌菱有些诧异:“你不是说,你不可能会自杀么?”
  “可……”风如归说,“我看到那一刻的我,真的是太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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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如归早该死了◎
  戌菱问她何出此言, 风如归遂将方才所见仔细说起。原来,那长命锁确实是风如归所赠,只不过赠锁之时,她已临近身死, 因此并不能记得。
  她当时是灵桑, 九宸的妻子, 因为九宸母亲误会她与他人有染,九宸亦不肯信她是清白, 竟在她几近足月之时,以照料家中生意为由愤然离庄。
  有孕之人本就心思复杂, 且脆弱, 九宸不在的日子里她整日胡想,时不时就让人去问他是否回来,可得到的结果当然是没有, 她觉得九宸是怪她所以不愿见她。后来她几乎都有了幻觉,她看到九宸怒气冲冲骂她是□□,九宸母亲也说像她这样的女子就该浸猪笼, 几番刺激之下,她竟比预期早了半月生产。
  本来, 生产是喜事,可对她来说,却是噩梦。
  她方才通过长命锁看到的,就是那一段她遗忘掉的噩梦。
  那也是冬日, 外面寒风呼啸, 碎雪满天, 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终于顺利产下灵宸。可她实在太累了, 睡过去一阵,迷迷糊糊地只听见个小孩在哭,她在梦里觉得这哭声特别悦耳。她甚至都想好了,等九宸回来,她把灵宸抱给他看,再告诉他,她真的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那时九宸一定会信她。
  之后不久,她醒了,她让丫鬟把长命锁取来,接生的婆子把灵宸抱到她面前,她把他接在怀里,仔细替他将长命锁戴上。
  戴完了,她仔仔细细瞧着他的脸,忽然间怔了:“你们看他,是不是和九宸不像?”
  丫鬟们本想宽慰于她,可细看过一阵,确实不像。她就近抓住个丫鬟,说:“你帮我看看,他和九宸,长得像么?”
  丫鬟被吓得很,又不敢实言,只好说:“小少爷才刚出生,尚未长开,看不出少庄主模样,也是正常的!”
  她又低头看向灵宸,她大约是想找寻一些他和九宸相似的痕迹,可看来看去,越看越不像。九宸那时已经怀疑她背弃于他了,他的母亲甚至说过她腹中怀的是别人的杂种,她想起丫鬟跟她说,她生产完以后,老夫人瞧小少爷就瞧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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