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道女声打断了他们。
“缦缦?少……将军?”
赵缦缦垂下手,侧脸一望,眼中满是惊讶:“西雨?你怎么在这里?”
“缦缦,在这里见到你太好了,原本准备给你发消息的。”西雨害羞地低头笑道:“我以后就住夏宫了,我正在筹备婚礼。”
“婚礼?你要结婚了!和——”赵缦缦上前拉住她的手,微光闪动,“和夏朗?”
盖克兰侧身站着,耳朵却竖了起来。
“嗯。”西雨紧捏着她的手,动容道:“缦缦,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一直鼓励我、支持我,我和夏朗可能就没那么快结婚。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做我们的证婚人,好不好?”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六天后,就在夏府。”西雨指着小河对岸一栋西式洋房,“看到了吗?那套白色尖顶的。”
赵缦缦随着她的手指,往远处眺望,二层白色洋房,像极了自己在苏市的家。她郑重答应道:“好,我一定来,小雨,真的恭喜你。”
西雨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她松开赵缦缦的手,转身对盖克兰行了个礼,告辞道:“少将军,我先走了。”
西雨走后,赵缦缦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样子,夏朗和上级已决定将西雨收入麾下。
“她要和夏朗结婚?”盖克兰皱了皱眉,拉着赵缦缦的手臂问道:“他们结婚,请你做证婚人?怎么这样?”
赵缦缦心里一慌,刚想解释什么,听到盖克兰又嘀咕了一句:“怎么不请我一起去?”
赵缦缦目瞪口呆,盯着这张发愁的俊脸,几秒钟后“噗呲”一笑:“人家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跟你有关系,便是跟我有关系。”盖克兰牵着赵缦缦,穿过草地,往长椅上一坐:“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这样不礼貌吧?别人都没有邀请你。”
“有什么不礼貌,携夫参加不正常吗?”
“什么携夫参加?!”赵缦缦瞪了他一眼,背对着他。
“别人都喊你夫人了,那我不就是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油嘴滑舌?”
“刚才吃的中古小吃,放太多油了。和你做的完全不同,我都好几天没吃过你做的食物了。”
听着满是委屈的音调,赵缦缦拍了拍他的背,“那我们晚上买食材,回民俗酒店做。而且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吃的太油腻,是我考虑不周。”
“说来奇怪,这类箭伤的伤口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才会愈合,这一次不到三天就愈合了。”盖克兰凑到赵缦缦面前,仿佛想从她的眼里找寻答案。
赵缦缦脸一缩,他又跟过来:“看来病情真的和心情有关系,和你在一起,伤都好得特别快。那以后打仗是不是要带着你了?”
“打仗?”赵缦缦惊讶地看向盖克兰,“打什么仗?”
盖克兰顿住话头,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我是打个比方,你别多想。现在四海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谁会想经历战争?”
“如果真的有战争,你会怎么样?”
“奋战到底,直至生命最后一刻。”在盖克兰的心里,这个答案依旧如此,从未更改。
“那我怎么办?”赵缦缦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盖克兰身体一僵,侧脸望向她,眼神古怪:“缦缦,你是一颗福星。即使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你也永远灿烂夺目。只是我多么希望,陪你到永远的那个人,是我。”
赵缦缦内心一痛,强颜欢笑道:“当然是你。”
她站起身,往前走去,“我们休息差不多了,再去逛逛吧。”
盖克兰追上去,紧拉着她的手,“我得拿根绳子绑着你才行。”
夜晚,他们才回到民俗酒店,一套中古风格的古宅。碧瓦朱檐,雕梁画栋,自带古典方形小院。
赵缦缦花一个小时做了四道西古菜,端上餐桌,“工具有限,就简单做了一些。”
盖克兰二话不说,拿起餐叉大快朵颐起来,像是一头多日未进食的饿狼。曾经那个在餐桌上说“我不需要好吃,对我的胃来说,再好吃也只是填饱再消化”的冷血将军,已消失不见。
赵缦缦递了一块手帕给他,笑道:“你慢点吃。”
盖克兰接过手帕,在嘴唇上轻轻一抹,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哪里瘦了?”赵缦缦嘟囔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
盖克兰垂眸一笑:“哪里都瘦。”
赵缦缦身体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盖克兰抓着她的手腕,邪魅一笑,
“吃不下?看样子需要我喂你?”
“谁说。”赵缦缦挥动餐叉,吃了好几大口青菜沙拉,心里默默地想到一个扳回一局的好办法,但是不能吃得太饱,她悄悄放下了餐叉。
“你就不吃了?”盖克兰注意到她的动作,疑惑道。
“我饱了。”赵缦缦摸了摸肚子,“你慢慢吃。”
盖克兰眉头一皱,“你这样可不行,自己做的食物,都不多吃一点吗?”
“你知道吗?美食协会有一条宗旨。”
“说来听听。”
“分享,就是食物的意义。”
“是这样吗?”盖克兰眼里闪过一抹惊异的色彩。
“对我而言,你享受它,就是我做这顿饭的意义。”赵缦缦收起笑容,正色道:“对一个国家而言,当百姓都有食物吃,那才是太平盛世。”
盖克兰心头一震,后面这句话如醍醐灌顶,浇醒了他昏聩的头脑。连赵缦缦都能想到这一层,为什么乌兰却闭目塞听,将原本丰盛的资源和财产如此挥霍,造就百姓的食物危机,甚至需要用举世稀罕的武器制作材料,去他国换粮食。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我们深深信仰的一切,也可能是错的。”赵缦缦清冷坚毅的眼神仿佛一道利箭,深深刺入了盖克兰的心。他无法接受自己一生为之奋斗的信仰受到一丝一毫的质疑、抨击与侵犯,尤其是被自己深爱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缦缦低眉垂目,浅浅一笑,“不过是闲聊罢了,少将军别见怪。”
盖克兰盯着她的侧脸,她不是初见时那个只知惊恐慌乱的中古娃娃,她是一个有思想、有胆量、有才华的中古女子,是自己一生将爱的人。
但她的身上,仍有一个未解之谜。那便是,她是如何从赤道出现在赫塔结界处的。一天没破解这个谜,军部便一天不会解除对她的监视。
赵缦缦收拾碗碟时,盖克兰走到院子里,坐在一张木椅上,快速翻阅信息器上一条条加密信息。
父亲:巡逻如何?百姓可好?伤口如何?
威廉:南部结界处处长审讯暂无结果,黑衣人背景仍在调查,未有中古生活记录。箭上毒素来自中古的箭毒木。另外,你受伤的消息暂时未有泄露。
影一:盔甲攻击能力上升为41%,侵入武器室能量暂未有结果。
蒲福:士兵日常训练正常,情绪指数有所提升。
影四:三太子在宫殿内,已多日未出门,再未前往病毒研究所。
盖克兰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往上翻出威廉的消息,再仔细一看,瞳孔紧缩。
中古的箭毒木!俗称见血封喉树!文兰森林也有!
脑海里瞬间闪过盔甲人,举着日轮花的身影。难道他是南部结界策划暗杀的主谋,那么自己受伤的消息迄今未泄露,便解释得通了,因为他亲眼见到了活蹦乱跳的自己。
盔甲人身手灵活,健步如飞,操着一口标准的西古语。若黑衣人未有中古生活记录,那他们要么来自西古,要么来自太古——
太古——
盖克兰低头一看影四的消息,三太子多日未出门,这倒是不符合他高调张扬的性格。
这些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就在盖克兰迷惑不解时,一缕透明轻纱,裹着一股异香从头顶飘落,滑至他的唇边,再如轻烟倏然抽离。
轻柔唯美的中古古典乐曲,在梦幻的夜色中靡靡回荡。
他仿佛只身闯入了传说中的瑶池仙境。
惊才绝艳,荡魂摄魄——
第37章
月落星沉,露华零落。
盖克兰如中邪一般呆立,幽深迷离的绿色瞳孔中,倒映着一方瑶池仙境,轻音弥漫,鸾飞凤舞,彩衣摇曳。
满目樱花,神仙雪颜,眉间一颗胭脂记,随着星眸微转,吸人魂魄。
仙女玉臂轻舒,长袖轻纱凌空飞扬。转瞬下腰轻提,惹来珠翠摇晃,黑如泼墨的长发倾泻而下,占尽风流。
盖克兰走近一步,垂手而立,胸腔滚烫。
薄如蝉翼的仙纱随着轻盈流转的身体,在他的身上抚触调戏一番,转而化成空中薄雾,随风摇颤。
望见对方目瞪口呆的神情,仙女婉转一笑,几近透明的披纱内,一段细长丝绸紧裹着曼妙纤细的腰身,如蜻蜓点水般,翩翩起舞。
长袖交横飞舞,她如无骨之人,身体降落至半坐莲花状,长裙铺地,再倏然扶摇直上,流光飞舞。
盖克兰伸出手,欲将仙袖抓入怀中,却不料飘若浮云的长袖顷刻逃脱,在空中旋转飘飞。他的瞳孔似暗夜里的山间孤狼,盯着垂涎已久的猎物,闪闪发亮。
在任何西式舞会场合,盖克兰从未见过如此风情万种、魅惑人心的舞姿。瞳孔里的仙女笑言甜媚,优雅纤柔的足尖立在地上,不停飞旋。
仙姿绰约,宛若惊鸿。
未待曲终,盖克兰急不可耐地将仙袖一扯,仙女顺势跌入他的怀中。细腰盈盈在握,黑眸波光潋滟,他嗓音嘶哑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
天籁之音,震耳欲聋,回荡耳边。
盖克兰缓缓闭上眼睛,失神地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香味,宣告道:“赵缦缦,我想要你。”
“少将军,只怕不妥。”跳舞不过是为了戏弄对方,却不料对方如此神魂颠倒,不管不顾起来。
“没什么不妥,我就是想要你。”盖克兰将她抱起,走进房内,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房间瞬间陷入黑暗,盖克兰将她搂在怀中,狠狠地吻下去,仿佛要将对方吞入腹中。
在对方浓烈霸道的亲吻下,赵缦缦有一丝意乱情迷,发出一声声短促的惊喘:“少将军,不可以——”
“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这支舞便是你对我一生一世的承诺。”盖克兰不依不饶地在她耳边蛊惑,既然我已入魔,那便一起修炼成仙。
“少将军,婚礼必须回中古,你答应我的……”
盖克兰充耳不闻,将透明外披重重一扯,“那让我好好看看你,看看就好……”
“喂!我的舞衣——”
“看来我错了,你并不是哪里都瘦——”
夜静幽阑,屋内传来的阵阵喘息声,迷了屋顶之人的双耳。他闭着眼睛,金色盔甲内的双手紧握,青绿色瓦片在他的手中,瞬间化成粉末,手心流血不止。
他从身上胡乱掏出一个镂花垂香球,微风暗度,香球自动旋转,发出了一阵魅人的香味。
“哈——”他发出了一声餍足的感叹,如鬼魅般的性感嗓音喃喃着,“缦缦……缦缦……”
沉迷于香软玉体的盖克兰,早已七魂不见了六魄,完全未察觉屋顶的异常动静,更不知道今夜的情绪数值不断地创新低,有生之年第一次跌落至五十分以下。
巨塔顶的瓦力一顿操作猛如虎,“好家伙!到底在忙什么呢!”
清晨,蝉鸣声唤醒了赵缦缦,她一睁开眼睛,视线内出现了一双炽热的绿色瞳孔:“你这么就早醒了?”
“我根本没睡。”
“什么?!”赵缦缦双瞳一眨,惊讶道。
“睡不着。”盖克兰诚实地答道,身体逐渐靠近对方。赵缦缦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嘟囔道:“谁让你那么过分!”
“是我过分?”盖克兰低声问道,喉咙沙哑,“还是你过分?”
“怎么会是我?”
“为什么?”盖克兰搂着她,高挺的鼻梁在她唇边流连,“为什么不可以?你明明爱我——”
赵缦缦将脸缩进被子里,红着脸嘀咕:“那个——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想和你合二为一,我想全身心地占有你,你的心,还有你的身……”盖克兰宽大的手掌覆在轻薄的被子上,像是云雾轻抚连绵的山脉,惹来一阵颤栗。
“少将军……”赵缦缦的声音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盖克兰上前紧紧地搂着她,不停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赵缦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揪起,愧疚道,“对不起。”
“我需要的不是对不起,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任何话语都填不满盖克兰内心的欲望,绿色眼眸满是热烈的渴求,“我一整晚都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可以?”
赵缦缦将白皙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开声道:“因为我不想把一个铁血将军,变成一个耽于声色之人。”
“耽于声色?”盖克兰细细品味这四个字,苦笑一声,“这倒是个好借口。”
他失落地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套上一条运动短裤,朝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