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缘由,他下令寻了当日在桃夭阁伺候的几名女弟子,当即便下了死令,不仅贴身伺候的几个,连在门外做粗活的,一律打死。
一时无忧宫气氛很是紧张,宫主未回来前,宫中上下皆是喜气洋洋,满满劫后余生的窃喜。
这回猝不及防得将人一收拾,用血色点染无忧宫的初秋,满宫上下立时战战兢兢,无一不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那小道消息传,这些被打死的弟子都从前在桃夭阁伺候过,至于伺候的那人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徐宫主自从游历几日回来,整个人越发冷厉,分明是将整个人都扑在了振兴无忧宫上。
宫中与毒公子有私人关系,在高位上划水之人,从前于无忧宫初建时有功,如今混着养老之人,都被徐墨阳送了银子打发走人。
更不说选拔弟子,拨入不同的派系,这种细微末节的小事他也亲力亲为,想是从前吃过护法是其他门派暗柱的亏,徐墨阳再次选拔护法星眠时,足足筛了两日。
无忧宫护法,左星眠右月媚,换人不换名号。
若说从前徐墨阳便是个称职的宫主,当今这般,竟是像在逃避什么事,转头一心扑在这些政务上。
新任护法星眠是个面相老实的中年人,提拔他便是因为他早早成婚,妻儿都安住在无忧宫,虽修为不高,但疼爱妻儿却是在宫中出了名的。
徐墨阳选他,因他会爱人,便少背叛,难生恨意。
这日星眠找徐墨阳汇报宫中事物,瞧见奉茶弟子抖抖瑟瑟抹着眼泪从长恨殿出来,手里的茶托上一堆名贵茶盏碎片。
他便知,是宫主又在发火了。
宫主近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且看他只这样自己圈着自己,哪里是解决问题之道。
星眠人到中年,看淡了许多,进去镇定的与徐墨阳交代完要事,还瞧见长恨后殿挂着一串子镶了金丝的红灯笼,璀璨夺目,一时移不开眼。
“星眠,琳琅公主是真疯还是假疯?”
徐墨阳没抬头问了一句,等了半晌无人应答,他又唤了星眠一声,星眠这才回神。
琳琅公主是真疯,他们将毒公子的尸首丢在琳琅公主府门前,琳琅公主命人将他抬了进去,不几日便疯了。
徐墨阳沉默了片刻,瞧着星眠还不时望着他的后面,便蹙眉问了一句,“你看什么呢?”
星眠忙低下头,“回宫主,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徐墨阳未回话,星眠续道:“卑职瞧见宫主身后那盏花灯着实好看,临近祭月节,”他顿了顿,面上柔软了些,“卑职想向宫主求上一盏送给爱妻,她定会欢喜。”
徐墨阳顿时感觉如鲠在喉,他被那个爱妻的称呼震惊得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缓了一会儿,才道,“祭月节要送给夫人礼物吗?”
他从小在无忧宫长大,自是从未过过什么祭月节,即使未入宫前经历过,他也早就不记得了。
星眠听徐墨阳这般问,略黑的面上有些潮红,“回宫主,其实是没有这个规矩的,只是卑职想送。”
“卑职前段时间惹了她生气,便想弥补一些。”
徐墨阳本还想体恤星眠一番,听到后面突然变了神色,不知联想到什么,整个人冷厉下来:
“女子就如五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你弥补也没用,下去。”
星眠听了这话迷迷糊糊,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正要离去,又听徐墨阳道,“你明明是为她好,她反过来要责怪你,若是你,你生气吗?”
星眠意识到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在问他的,慌忙回答连敬语都忘了加,“我不会啊,她是我的妻,我便永远不会生她的气。”
徐墨阳听了胸口起伏了好几下,绕是星眠淡定,一时也不敢看他的神色,只将头深深埋在作揖的拱手之下。
“你胡说八道,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我从未见过如此耽于私情之人,你给我滚!”
徐墨阳虽没提高声音,星眠却从中感受到了□□裸的杀意,几乎是逃命般迅速转头走人。
徐墨阳瞧见星眠渐渐变小的背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站起来转向身后那盏花灯。
他看了许久,背在身后的拳头越握越紧。
*
星眠次日收到宫主送来的花灯时,他是有些胆瑟的。
……这宫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墨阳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次日先是命人将灯给了星眠,而后还不尽兴,甚至亲自跑到宫外定制了一盏新灯。
那灯他点名要了最好的绣娘,豪掷百两,只为做出灯中极品。
重金之下出勇士,那绣娘熬了个大夜,用金丝银线将灯上的繁复花纹绣的栩栩如生,绒毛雪白的小兔子活灵活现,仿佛下刻要跳出来般。
徐墨阳提着灯的成品,呆愣了片刻,脚下便不知不觉走到了芙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