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到骗走了她剥的所有栗子。
太宰治也没有光骗栗子吃不干活,他手下的工作做得很漂亮。
山吹律理怎么折腾都不听话的小刷子在太宰治手里灵巧地压成扇形,一道道均匀覆盖裸色的指甲。
漆黑如墨的色泽遮住了浅粉的指尖,与雪白的脚背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色,衬得少女肌肤苍白病态,淡青色的血管蔓延其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施虐欲忽然涌上太宰治心间。
她分明生了副笼中鸟的样貌,适合脚踝上挂着细细的银链,安静乖巧地呆在铺满羽织与绫罗的牢笼里。
金丝雀的外貌。
人形自走核武器的内里。
……好带感。
因为难度过大,反而更带感了。
男人的征服欲是种奇怪的欲望,它有时旺盛如燎原的火,烧得人不得安宁,焦躁不已;有时隐忍如冰川下的暗流,幽深无息,脉脉流淌在四肢百骸中。
灼热的欲念或化为冷静的暗涌,冰凉的潭水也可能掀起滔天的巨浪。
——唯有“想要”的心情,不会改变。
“好了。”太宰治松开握住山吹律理脚踝的手,他一点点拧紧指甲油的瓶盖,“等它干掉就可以。”
山吹律理新奇地看着自己纯黑的指甲,她小心地碰了碰指甲边的皮肤,这里一点儿指甲油都没有沾到。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自己涂不好呢?
山吹律理勉强可以承认自己在打游戏方面不尽如人意的才华,但她决不相信自己涂不好小小的指甲油!
她可是业内排行NO.1的雇佣兵,手艺活的杠把子!怎么可能输给太宰治这个文职选手!
“我悟了。”山吹律理恍然大悟,“我明白我失败的理由了。”
是吗?你总算认识到了自己连幼稚园小班生不如的手工水平了吗?
太宰治很欣慰。
“我失败的理由是——人类!是不能自己给自己涂指甲油的!”
山吹律理扭头望向太宰治,无比肯定地说:“如果由我来给别人涂,肯定比你涂得更好。”
这话太宰治可就不爱听了,他的好胜心不允许他接受敌人荒谬的言论!
你居然敢看不起横滨开锁小王子!手工天花板正是他本人!
“律理酱,人不要对自己太自信。”大阴阳师太宰治重出江湖,他阴阳怪气地说,“你还记得自己玩了两个小时没过教学关的游戏是谁熬夜给你通关的吗?”
是他——是无所不能心灵手巧人美心善的他!
“游戏和指甲油是一回事吗?”山吹律理很不服,“你在看不起我么?”
太宰治,不是很敢。
说实话可是要被杀的呢。
小猫咪屈服于武力.jpg
太宰治嘴上认了输,但他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是被逼的!他的灵魂没有屈服!你得不到他的心!
对付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呸,对付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实用主义者,光费口舌是没有用的,要拿出不容反驳的如山铁证。
山吹律理冷酷地说:“把手伸出来。”
太宰治:“欸?”
“你不是不信我能涂好吗?”山吹律理拧开指甲油的瓶盖,对太宰治勾勾手指,“来,手伸出来,我们眼见为实。”
大可不必!!!
太宰治看纯黑指甲油的眼神顿时惊恐。
“不……不用了。”太宰治不着痕迹地小碎步后退,“我怎么会不相信律理酱呢?你就是最棒的!”
他义正言辞地说:“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份文件落在办公室,我现在就去拿,律理酱等我回来再——”
山吹律理无情打断太宰治:“没事,很快的,涂完了你再去工作也不迟。”
这是工作的问题吗?
这是尊严的问题!
太宰治绝不屈服——即使他已经对山吹律理屈服了无数次,这一次他一定要向她证明!他的灵魂百折不挠!他的意志无懈可击!敌人的暴力威胁毁不掉他坚如磐石的信念!
他要让她知道:没有挺不过去的威胁,只有勇敢无畏的小兔宰治!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迫害兔兔!他要反抗,他要革命,他要改变自己最底层的家庭地位!
上啊太宰治,勇敢对恶-势力说不!
“不早了,今天太宰君大概是不会来了。”
坂口安吾喝了一口冰番茄汁,对织田作之助说。
Lupin一如既往地安静,织田作之助拿起装有冰球的酒杯:“太宰周末一般会来。”
“那是之前。”坂口安吾很笃定地说,“他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恋爱改变人太多,说不定太宰治家里还有门禁呢。
情侣的逻辑绝非单身狗可以揣测。
“你说的很有道理。”织田作之助点头,“可是,太宰已经来了。”
他听到下楼梯的脚步声。
“晚上好。”太宰治一脸强颜欢笑地和他们打招呼,“织田作、安吾,你们都在实在是太好了,我有事想要拜托。”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犀利的白光:“在帮忙之前,太宰君,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两只手都缩在袖子里?”
织田作之助:“是怕冷吗?太宰,你的身体可能有点虚。”
太宰治不接话,把话题绕回去:“你们先答应帮我,我再说。”
可疑,非常可疑。坂口安吾正准备用自己缜密的逻辑指出太宰治的不怀好意,就听到织田作之助一脸淡然地点了头:“好啊。”
坂口安吾:织田作先生!不要答应他啊!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了答复,太宰治才慢吞吞把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他的右手姿势非常奇怪,五指攥拳,大拇指包裹在掌心内,其余四指紧贴皮肤,一丁点儿指甲盖都不露出来。
太宰治把掌心松开一点儿,小小的黑色玻璃瓶落在吧台上。
做完这些他迅速把手收回口袋,下巴抬了抬指向吧台上的指甲油:“你们谁先来?”
“先来什么?”不详的预感笼罩了坂口安吾。
太宰治双手都揣在口袋里,语调语调不急不缓:“是这样的,我准备在总部办一场有趣的活动,邀请所有人都来参加,安吾和织田作是最初的小白鼠,请勇敢发挥小白鼠的力量吧!”
织田作之助:“突然从人类变成了鼠类,好突然。”
坂口安吾:“你指的活动难道是——”
“没错!”太宰治微笑,“是被我看到之后强制涂上指甲油的大逃杀游戏,游戏结束前没有涂上指甲油的人会被我拿去沉东京湾给大家助兴哦。”
“怎么样怎么样很有趣吧?明天游戏就会开始。为了让安吾和织田作在残酷的游戏里生存下来,我决定给你们开后门,让你们提前拿到过关通行证!是不是很体贴很讲义气?”
坂口安吾冷漠脸:那你好棒棒哦。
“太宰君。”坂口安吾不愧为超一流的潜入人员,心理素质和逻辑推理能力强大得可怕,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也会玩这个游戏吗?”
“当然。”太宰治一副我这么有良心当然会和你们同甘共苦的表情。
“既然如此,”坂口安吾果断地说,“你把手伸出来给我们看看。”
太宰治:“……”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是传说中的智力天花板吗?为什么他天-衣无缝的说辞会被安吾发现漏洞!
坂口安吾:“只是伸手而已,有什么不妥吗?”
织田作之助:“太宰,有点可疑。”
“你如果不想伸手,我们也不勉强你。”坂口安吾转头对安静擦酒杯的老板说,“老板,给太宰君一杯冰镇威士忌。”
冒着水汽的酒液推到眼神逐渐死亡的太宰治面前,坂口安吾举起酒杯:“来吧太宰君,我们干杯,就像平时的每一次干杯那样。”
太宰治慢吞吞、慢吞吞地把两只手缩进袖子,伸出两只神似帝企鹅的手臂,两手一夹艰难地把滑不溜秋的酒杯捧起。
“来,干杯。”
坂口安吾:至于吗至于吗,宁可变成企鹅也不伸手,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天然如织田作之助也发现了不妥,他迟疑又担心地问:“太宰,难道你的手——被截肢了?谁干的?”
太宰治:这就是朋友的关心吗?有够温暖呢:)
太宰治非常了解织田作之助,如果他无法证明自己双手好端端地呆在胳膊上,织田作真的会认为他截肢并且深信不疑。
不要这样,他的人生已经够喜剧了,不要再为笑料添砖加瓦。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无比冷酷,比在审讯室拷问敌人时更加冷酷,用让无数人听到之后闻风丧胆的太宰先生的口吻说:
“这是个秘密,你们做好知道它的代价了吗?”
太宰治很希望自己的友人知难而退,可他痛苦地发现,这两个人不仅不害怕,还露出“搞快点”的催促神色。
可恶,他的威严去了哪里?你们就没有一丝丝对高层上司的尊敬吗!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抖了抖袖子,一边把手伸出来一边警告道:“我得了听到别人笑就会死的病,你们最好……”
“噗。”
仿佛轮胎漏气的声音轻微却清晰如同晴空霹雳。
“噗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手……哈哈哈哈……很好看,我非常真诚地在夸奖你太宰君,相信我真的很好看哈哈哈哈哈哈!”
“真不错啊太宰,你和女朋友能相处融洽真的太好了,我会努力不笑出来的……噗,抱歉,没能做到。”
太宰治木然地看看吧台边笑得快要栽下座椅的两个人,又低头看看自己乌漆嘛黑的十个手指头。
在一片哈哈哈哈的笑声中太宰治大彻大悟。
这腐朽的氧化世界,果真没有一丝温暖。
第37章
因为涂指甲油上班被森鸥外狠狠看了笑话, 又因为买指甲油回来的时候忘记买卸甲水,太宰治和山吹律理冷战了很久。
足有30分钟那么久!
黑发鸢眸的少年抱着胖螃蟹抱枕缩在沙发角落里,用“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的眼神幽幽地望了山吹律理半个小时。
一眨不眨, 半个小时,干瞪眼大赛金奖非太宰治莫属。
山吹律理拎着水壶浇了花, 喂了因主人罢工饿得在水里拍尾巴的小金鱼, 不急不忙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和太宰治隔着长长的距离, 井水不犯河水。
太宰治顿时更不开心了。
坐那么远干什么!为什么不坐过来哄他!
敌不动,我不动,先手必输。
山吹律理拿出手机, 一条条回复客户留言, 只余光分了两分注意力给气成河豚的某人。
没能得到女朋友关注的太宰治稍稍抬起头, 悄咪咪窥探山吹律理的手机屏幕。
隔得太远, 他只勉强能读到只言片语, 但这不妨碍太宰治发现山吹律理正和他不认识的陌生男人聊得很开心。
即使这份开心纯粹是因为客户开价很高,也不可以!
可恶, 不要被他知道是谁, 被挖墙脚的可能性哪怕只有0.001%也绝不姑息。
山吹律理余光瞥见太宰治把脸藏在胖螃蟹抱枕后面, 一点点向她的方向挪动。
挪啊挪, 挪啊挪,一边挪一边矜持地抬高脑袋,一副我只是过来坐坐和你没关系的模样。
山吹律理忽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现在起身坐到另一头去,被丢下的太宰治会露出怎样呆滞难以置信的神色。
绝对很适合做成表情包上传到港口Mafia内部论坛的子版块——《那些年上司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缺德却令人心动的想法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为了避免太宰治恼羞成怒, 山吹律理只能遗憾放弃, 低头回复某位客户要求面谈的消息。
太宰治终于挪到了可以完整看到山吹律理手机屏幕的位置。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得他差点狠狠跳起:只是冷战了半个小时而已,已经有人举起了锄头,要挖走他养在家里的食人花!
不——可——以!哒——咩!
“姐姐要去和他见面吗?”
太宰治仰倒在沙发上,毛茸茸的脑袋拱到山吹律理腿上,刚刚巧,不偏不倚,正好挡住她看手机的视线。
可以说非常心机了。
太宰治眨了眨水洗的鸢眸,故意露出伤心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流泪猫猫头,含恨控诉劈腿出轨的负心汉。
“本来是不想去的。”山吹律理也很故意地叹了口气。
“可是我的男朋友不理我,我一个人很无聊很寂寞,不如去找找乐子,或许能遇见新的邂逅。”
“你觉得呢?”她低头看进太宰治眼底,“男朋友?”
男朋友觉得不行。
他在这里,需要什么新的邂逅!
如果太宰治真的是一只猫,他的尾巴此时一定紧紧缠绕在山吹律理手腕上,尾巴尖不满地拍她的掌心,脑袋却很诚实地凑过来呼噜呼噜地乱蹭,嘴里说不定还要骂骂咧咧地抱怨两句。
猫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
一言不合生气,又默不作声施舍人类摸摸毛肚皮。
山吹律理撸了两把太宰治的头发,在他小雀跃的表情中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家里最大的幼稚鬼:“你来回复,别威胁我的客户。”
“怎么会呢,我是个多么友好的人啊。”太宰治一边假惺惺地说一边飞快打字对试图挖他墙角的人疯狂输出。
猫,一种报复心旺盛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