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金给够都可以干。”
想到有森鸥外作为资金支持的太宰治不会再白嫖,山吹律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太宰治发来的任务情报。
只看字面意思,似乎是很简单很小儿科的任务。
小儿科到太宰治来委托她这件事充满阴谋的味道。
“两千三百五十一人,全员配枪,二十位狙-击-手暗中待命,指挥官在基地最安全的地方,全程红外线监控无死角。”
港口Mafia,太宰治办公室。
下属站在太宰治面前报告:“该组织扫荡过我们一个武器库,BOSS吩咐本月必须将他们解决,不惜一切代价。”
太宰治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手肘支着扶手,脸颊靠在掌心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太阳穴。
他眼前灰绿色的显示屏上,山吹律理站在一片望不见边际的丛林中,低头看了眼手机。
太宰治知道,她是在看自己发给她的定位。
“太宰先生。”下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我们真的不用派出支援吗?”
那可是两千多人!不是两百!
山吹律理只有一个人!甚至连一把枪都没有带!
送人头也不是这种白给法。
下属可惜地看了一眼监控中冷然绝色的黑发少女,竟不愿继续看下去,看到她倒在血泊中狼狈绝望的模样。
如果不是太宰先生用了“很简单”来形容这个地狱难度的任务,想必她一定会做更充分的准备,不会像现在这样白白送死。
明明是爱慕自己的女孩子……竟然如此狠心。
下属垂下脑袋,对红叶大姐手下审讯班成员畏惧太宰治畏惧到看到他的影子都会发抖的传闻再无怀疑。
太宰治仔细地盯着屏幕,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内心戏很足的下属。
他的确在情报中做了手脚,隐瞒了目标的真正实力。
“让我看看,你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他低声喃喃。
为什么直到现在,依然无所畏惧。
山吹律理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太宰治给的定位很详细,深得她心。
从成为一名拿钱办事的雇佣兵以来,山吹律理遇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雇主。
有一上来就握着她的手痛哭自己的丈夫如何狠心不念旧情、小三如何嚣张不给她面子的富婆姐姐。
山吹律理眼神放空地等对方哭空一袋抽纸,才从富婆姐姐口中得到了目标的样貌和所在位置。
杀人三分钟,树洞三小时。
她怀疑富婆姐姐需要的不是莫得感情的鲨手。
而是心理医生。
也有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一边怒骂自己的合作伙伴口腹蜜剑两面三刀一边大谈特谈自己的成功史和厚黑学,甚至最后发出了“做雇佣兵是没有前途的不如来和我一起做生意吧!”的声音。
山吹律理十动然拒,她从依依不舍的传-销大佬手里抢过目标资料,头也不回地奔向收割人头的道路。
真能说,喝完了她一箱农夫山泉还意犹未尽要继续。
还有哭哭啼啼说要报杀父之仇、逮着山吹律理念了十几篇小论文回忆自己与父亲温馨过往的孝子,一边朗诵《背影》一边吃橘子。
橘子汁糊了满手,愣是把他自己画出来的杀父仇人画像糊没了,只能握着画笔期期艾艾现场给她画了一幅。
哦,这位画家大孝子是野兽派的,她不太能欣赏他的艺术。
山吹律理一点都不关心客户的感情史和心理历程,她只想知道杀谁、杀几个、在哪杀、想怎么杀四个问题。
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给她,客户敬候佳音就行。
太宰治这种只给一个地点和一句“全杀了吧”的客户,正是山吹律理最喜欢的类型。
多么简单多么干脆,不愧是第一个邀请她殉情的奇男子,山吹律理甚至感动到想主动给他打个八五折。
“人还挺多。”她一眼扫过,乌泱泱的人头在山吹律理眼中自动换算成行走的金币,满目金灿灿,让人充满工作的动力。
她抬手在空中一抓,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子弹粉碎的屑沫顺着风的轨迹消散在地面。
没被抓住的子弹打在她冷白的肌肤上,叮当两声落地,仿佛在加速的过程中耗尽了能量。
“蚊子咬人都比你们力气大。”
山吹律理活动了一下手臂,无趣地说:“好歹把反步兵导弹拿出来。”
两千人倾巢涌出,而她如入无人之境。
“怪物!不是人,她绝对不是人!”监控屏幕前的下属大骇。
他猛然站起,双脚忍不住向后退,险些绊倒椅子狠狠摔在地上。
太宰治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砍人如砍瓜的山吹律理。
窃听器中敌方指挥官的声音从不屑到怒骂再到绝望哀嚎,唯有一道脚步声不急不徐,踩着死亡来临的鼓点。
野蛮、暴力,最原始的野性在举手投足间显露。
抛弃一切外力,血色演绎极致的暴力美学。
“看起来和中也很像,实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能力。”太宰治喃喃自语,“中也是用重力控制向他袭来的子弹,而她……”
完全是凭借肉-体力量生生扛下了所有攻击。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情吗?
“不用再关注这边。”
太宰治站起身,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黑风衣,冷漠地下令。
“黑蜥蜴带上人跟我走,趁这个机会把另外一帮不听话的东西抓了。”
港口Mafia因为太宰治的一句命令人仰马翻,这边山吹律理干脆利落地拧断指挥官的头颅。
嗯,留活口是另外的价钱。
上梁不正下梁歪,看太宰治惯性白嫖的德性,估计森鸥外不愿意支付额外服务的费用。
她就当替港口Mafia省钱了。
给太宰治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让他叫人来扫尾,山吹律理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活动筋骨后的舒心。
两千人,只够她的热身运动。
周末就要有周末的样子,干完活重归休假状态的山吹律理走在横滨商业街上,思索是去书店看一会儿书还是去酒吧消磨一段时间。
“姐姐。”幼嫩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惊扰了陷入沉思的山吹律理。
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眼泪汪汪地拦住她,圆乎乎的小手拉着她的衣角:“姐姐,小咪不见了怎么办呢?”
满大街的人,她偏偏找上了刚刚杀完人回来的山吹律理。
山吹律理停下脚步,她想了想,半蹲下来和小女孩说话,让她能平视自己:“我不认识小咪,但你可以向我提出委托。”
这个年龄的小孩还不懂“委托”的意思,她只是本能很喜欢眼前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实际会蹲下身耐心听小朋友说话的漂亮姐姐。
“我可以、可以委托姐姐帮我找小咪吗?”小女孩期待地问。
向来只接杀人生意的雇佣兵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你是金主,我是负责满足你愿望的人。”
“可是,我没有可以做报酬的东西。”小女孩费劲地掏了掏口袋,只拿出了一颗半融化的糖果。
“那么,给我这个。”山吹律理点了点小女孩手里握着的氢气球。
氢气球是透明的,用彩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制止了小女孩现在就要把氢气球给自己的动作:“五百万以下的委托不收定金。”
收定金的都是大单子,敢白嫖真是不要命。
太宰治,你好勇。
“小咪是一只白色的女孩子猫猫。”小女孩手脚并用地比划,努力地说,“她的眼睛很大!鼻子很粉!喜欢吃小鱼干。”
山吹律理:“还有呢?”
小女孩:“没了呀,这就是小咪!”
很好,梦回不说人话连仇家的脸都描述不出来的脸盲客户。
“嗯……小咪是被吓跑的。”小女孩绞尽脑汁地说,“有一个看起来好凶好凶的爷爷狠狠地瞪着小咪,小咪就被他吓跑了。”
“那个爷爷说会让侦探帮忙找回小咪,但是我不信!”
小女孩信誓旦旦地说:“小咪一看到他就要逃跑了!”
“很严肃很可怕的爷爷?”山吹律理唔了一声,“横滨的怪人真是多呢。”
她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差不离。
除了不知道为什么敢上来搭话的小女孩外,隔壁一条街上连自闭症患者都能被他自来熟聊烦的星探彷徨又彷徨,最终还是遵从心的意志怂怂不敢过来搭话。
即使是社畜也不能为了业绩去找死。
“我知道了。”山吹律理点点头,“半个小时后在这里等我。”
哇,酷毙!
小女孩星星眼地看着高挑腿长的漂亮姐姐消失在人海中。
小咪是一只猫。
对山吹律理来说,猫比人好找。
走走停停,黑发少女最后停在一个狭窄的巷子口,侧身望向垃圾桶后黑黢黢的巷里。
几分钟后,垃圾袋背后悉悉簌簌一阵动静,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黑猫灵巧地跳到铁皮垃圾桶上,尾巴高高翘起。
流浪猫能拥有这样的皮毛,只有一个原因——它是这条街区的王者咪。
黑猫站在垃圾桶上,山吹律理平静地和它对视。
两双相似的猫瞳彼此注视了一会儿,黑猫率先低下脑袋,收起肉垫中伸出的尖爪。
它跳到地上,绕着山吹律理的脚踝蹭了一圈,穗子似的尾巴软趴趴地勾了勾她的小腿。
“我要找一只白色的女孩子猫猫。”山吹律理原话转达小女孩的描述,“家养,眼睛很大,鼻子很粉,喜欢小鱼干,刚刚被一个很凶的爷爷吓过。”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一个讲人话一个说猫语是怎么无障碍沟通的,黑猫煞有正事地点了点毛绒绒的脑袋,胡须颤动。
它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喵呜一声,身后的巷子中亮起几只颜色不同的猫眼。
毛色杂乱的猫咪们鱼贯而出,从山吹律理的小腿边蹭过,四下散开融入街道。
“你认识那个很凶很可怕的爷爷吗?”山吹律理任由黑猫借力跳上她的肩膀,长长的胡须挨在少女脸颊边轻轻抖动。
黑猫伸了个懒腰,骄傲又不屑地喵喵叫了两声。
大概在说:区区两脚兽,哪里值得本王注意?
“有道理。”山吹律理接受了这个解释,“但我也是两脚兽。”
黑猫立刻甜滋滋地凑上来蹭她的脸,把小猫咪的双标行为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待在山吹律理的肩膀上施展不开,它早就露出柔软的肚皮好让她揉揉。
你是不一样的喵,本王超级你喜欢你喵!
不要小看猫的力量,喵喵队立大功。
没到十分钟,一只圆乎乎的橘猫滚动着奔过来,一头栽在山吹律理脚边。
它顺势打了个滚,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尾巴。
喵!大王,我找到你要的咪了!
大橘在前面尾巴一晃一晃地带路,山吹律理一看到走丢的小咪乖乖巧巧地蹲在流浪猫的包围圈里,它身边的流浪们正朝着一个方向拼命哈气。
福泽谕吉僵着一张脸站在原地,掩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捏着小鱼干却不敢拿出来。
好多猫,这里是天堂吗?
“社长,有人来了。”躲在福泽谕吉背后的江户川乱步戳了戳福泽谕吉的腰,示意他向右看。
比福泽谕吉反应更快的是流浪猫大军,它们看山吹律理像看到了家人。
“喵!”为首的猫将军高声尖叫。
大王!救命大王!敌人好可怕我们要顶不住了大王!
“白色的……是小咪。”山吹律理走过去,流浪猫自发给她让出一条道路,每只猫路过时都主动用尾巴尖蹭了蹭少女的小腿。
没等山吹律理伸出手,小只的白毛猫猫超级主动地扬起脑袋,抬起两只爪爪要她抱。
“你的主人委托我来找你。”山吹律理拨开小咪的脖颈猫看到浅粉色的项圈,这才点了点头确认它的身份。
她侧过身,猝不及防看到神情肃穆威严眼睛里的羡慕却快要遮掩不住的福泽谕吉。
“?”山吹律理不明所以地歪歪头,福泽谕吉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分外显眼。
检索到关键词:很凶,很可怕,爷爷。
她恍然大悟:“你是把小咪吓跑的犯人。”
福泽谕吉:“……”
倒也不必用犯人这个词来形容他。
第6章 少年哒宰烦恼的第六天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他捏着小鱼干站在这头,猫咪却在那头拼命哈气。
福泽谕吉只是想撸猫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山吹律理无法理解他的痛苦,天底下没有不亲近她的猫。
好像有一只。
养在家里的那只,很不亲人。
福泽谕吉看着躲在山吹律理身后的毛绒绒军团,默默收回了手里的小鱼干。
“你也是受那个女孩子所托来找猫的?”躲在福泽谕吉身后的江户川乱步跳出来,不服气地说,“她居然不相信名侦探的本事!”
岂有此理!
事实是,就算找到了你也没本事把小咪带回去。
猫都要被吓破胆子了。
山吹律理对与陌生人聊天没有兴趣,在猫猫们急切地催促声中,她抱着小咪打算转身离开。
被无视的江户川乱步顿时更生气了,他觉得自己名侦探的尊严遭到了严峻的挑衅!
“站住!”
穿着格子披风的少年侦探气鼓鼓地叉腰拦住山吹律理的路,戴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眼镜。
他睁开一双冷绿色的眼睛。
山吹律理停下脚步,她的视线在江户川乱步的眼睛上停留了两秒,意外好脾气地问:“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