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德国的法律规定,十八岁就算成年,但岛国还奉行着二十成年的老规矩,想要改变得等上很久。
年轻人悲愤的在舱壁上敲了好几下,听见脚步声朝门口移动又飞速掀开被子跳起来粘上去:“至少原谅我?都已经惩罚过了!”
“我对你做什么了?”森由纪转身坏笑,五条悟一滞——问题就在于你什么都不做啊!白期待一场!
“我错了,我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奇嘛,在杰那边写检查肚子饿的时候翻零食翻出来的。”抛开事实真相不谈,他非常熟练的将锅甩到不在场的人头上,马上又不能更生硬的转移话题:“那条松鲷怎么样了,味道好吗?”
“我一直待在这里没出去,松鲷也不会把自己装在盘子里飞过来,我怎么知道?”
她很是小心眼的往他脚上踩踩,立刻被扶着放在脚面上勉强站稳:“这样呢?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我听人说岛国职场上有‘道歉就要把欧派露出来’的要求?”森由纪只是开玩笑,五条悟却精神十足的单手捏着扣子:“想看就早点说嘛,我随时都可以奉陪哦,想看多久看多久,用摸的也没问题!”
“虽说哪怕经过锻炼的人放松时胸大肌也是柔软的,但在青春期后激素作用下明显还是女性身体手感更好……”她这辈子听过的荤段子大约比他教科书上印的东西还多,完全不会因为这种小尺度话题尴尬羞涩:“换句话讲,摸你那我还不如摸我自己。”
五条悟:“……”
我经常因为段数不够高而被女朋友秒杀,这个时候是该果断认输呢还是借机要求实践出真知?
片刻犹豫后他再次错失良机,森由纪向后退了一步弯腰从床边找到鞋子穿好:“快点把衣服穿好,我先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
幸亏船长是合作了很多年的老熟人,给怎么也喊不出来的两个年轻人留了半条生松鲷允许他们自行想法子处理。即便从未掌握过太复杂的烹饪手段,该怎么烤制蛋白类食物森由纪还是会的,等五条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跟过来,看到的就是她蹲在烤箱前认真观察火力程度的侧影。
心无旁骛的紧盯目标,就像瞪圆眼睛伺机出动的黑猫。
打开船上配备的冰箱,他从里面翻出柠檬和其他佐料,又摸出个水果罐头摆成吃不起的模样,最后是两杯热咖啡。
“味道不错诶!”自己亲手从海里抓上来的鱼,不管怎样味道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条鱼油脂丰厚,两个人再尽力也只吃掉了一半的一半,剩下那部分被放回冷冻室保存。
第三天船队靠岸,符拉迪沃斯托克码头上早已挤满前来拉货的卡车。
“走这边。”哪怕是终年不冻港,体感温度也要比岛国低得多。不用森由纪提醒第二句,五条悟上前拉住她将无下限扩展到两人身上:“这样就好啦~”
他之前不会说也听不懂俄罗斯语,只在船上临时抱了几天佛脚,又不是通过正常的官方渠道踏上这片土地,万一走散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好在森由纪并不打算把他拐出来卖掉,反手握紧他的手指,顺着人流混入码头又拐了几个弯,在一处酒吧门外找到接头人。
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找”,这儿围着太多人,只有他们身上没有酒气,显然不是为了喝酒而来。
“佩图霍夫先生!很久没有见到您了,祝您一切顺利!”
森由纪松开手上前与大胡子男人撞了撞肩膀,对方显然没把她当女孩子看:“我亲爱的小爱丽丝,瞧瞧你!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说完他疑惑的看了眼五条悟,似乎弄不太清楚这个家伙的身份:“我的好伙计兰波呢?”
“法国人不耐严寒,我让他留在家里烤火过冬啦。”
五条悟这还是头一回体验到真正被人当做随从和护卫的感受,那个半张脸都被胡子挡住的男人大约是问了一句,随即移开视线大笑着拍拍森由纪的胳膊,乌拉乌拉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
他们又交谈了几句,抬腿沿着道路朝远处黑蒙蒙的森林走去。
“愣着干嘛?快来!”森由纪向前走了两步,站住脚转身过来。寒冷空气在她脸颊染了层不输玫瑰的艳色,呼出的白气氤氲升腾,将那双紫色眼睛映衬得越发明亮。她笑着,神情是在岛国时少有的欢快:“佩图霍夫先生今天是驾着雪橇队来的,错过绝对会后悔!”
“啊……”他应了一声,抬腿跟上:“什么雪橇?”
佩图霍夫看过来第二眼,视线落在女孩子伸向那个白发年轻人的手上:“哦~明白了!”
“当然是雪橇犬拉的雪橇,”森由纪凑近五条悟向他科普:“从十月份开始西伯利亚就大雪封山了,想要自由进出林场据点就只能依靠雪地设备,有时候狗反倒比机械还好用些,就是得随时注意团队里发生的竞争。”
热气吹在耳朵边上,有点痒。
五条悟抓抓耳垂提问:“既然这个季节交通如此不便,为什么你还要挑这个时候拜访?”
“因为我要见的人只有冬季才有空,而我不想见到的人,这会儿怕是已经混进横滨了。”
她露出几分狠意:“我留在横滨,就是他的棋子。我离开横滨,相当于双方交换场地重新开局。”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打断了她,佩图霍夫高兴地吆喝着回应,对森由纪道:“真不错,看来它们都还记得你。”
“真是不可思议,好狗!”她毫不吝啬地赞美让主人身心愉悦,大胡子领着他们与大队伍集合,很快安排了一架比较轻巧的雪橇过来:“亲爱的,带着新客人试试咱们这儿的玩儿法。”
森由纪挨个拍拍雪橇犬的头,尤其多在头犬脖子上多摸了几下。她坐在雪橇上冲五条悟招手,神色亢奋:“快来,我带你坐雪橇。”
正常情况下似乎应该是他这个出身豪族的“纨绔子弟”带着女朋友飙车斗酒?五条同学终于意识到自己手里的剧本多少有点问题:“可是……坐在女孩子身后看上去会不会很逊?”
“那你坐我前面的儿童座?”森由纪低头看看:“能坐进去吗,你有那么高!”
这家伙的海拔已经朝一米九进军了,冷不防晃过来总能吓人一跳。
“快点啦,你不觉得冷吗?”她拍拍扶手,五条悟叹气,最终选择坐在看上去很逊的后座上——不是他不敢坐前面,实在是硬性条件满足不了,挤不进去。
眼看客人准备好了,佩图霍夫仰天高喊,其他人跟着回应,中间夹杂着凑热闹的犬只,下一秒雪橇就被猛地拉动、在雪地里飞驰。这是岛国狭小山地里无法体验的尝试,雪片混着冷空气吹得脸颊生疼,那股原始粗犷的野性却又让人无法自拔。
“呜呼——哇!哈哈哈哈哈!”年轻人撤掉无下限术式,迎风张开手,雪白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飞起来啦~”
其他雪橇上很快传来呼应的长啸,这种高速移动的情况下人们更习惯用呼唤联络彼此。
森由纪坐在前面拉着缰绳,听到背后五条悟咋咋呼呼的声音,笑着选了条更平坦的路——狗能跑得更快,雪橇也能滑得更快。为佩图霍夫拉雪橇的狗才是这一群雪橇犬中真正的首领,它当然不能接受被“年轻人”盖过风头,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大胡子见状不但不阻止,反而驱策着鼓励它们竞争。
很快原本正常的赶路变成了雪橇竞速赛,人比狗还要上头,纷纷呼喝着催促雪橇犬加速。
“哈哈哈哈哈!”森由纪非常善于抓住机会抢夺最好走的那条路。她的狗稍显年轻稚嫩,但在优秀的指挥下获得了更优越的奔跑环境,四个爪子倒腾得几乎不沾地,终于和佩图霍夫那队经验丰富的老“赛跑员”同时抵达终点。
隐藏在山脉中的桦树林场。
“嘿!好多年没有跑得这么尽兴!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为了健康!”
大胡子从雪橇上跳下来,大笑着上前拍了森由纪又拍了五条悟。面包和盐被送到他面前,早早补过课的年轻人连盘子里的盐粒都没剩——对于一个大甜党来说,这可以算得上是极限输出了。
森由纪笑着谢过他的款待,话锋一转直接将正事拉出来。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佩图霍夫了,有什么事大可直说没必要遮遮掩掩:“佩图霍夫先生,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老朋友们,今后再想出门可就难喽。等雪化了兰波先生会陪着我的部下前来拜访您,今后我在航运上的生意都会转移到那位家族成员手里。”
“是啊是啊,我从费奥多尔纳里听说过你的消息。你父亲去世这件事我很遗憾,但是想到那是一个能让小女儿独自押送军火的男人,似乎又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你能组建起自己的家族是件好事,站在生意往来的角度上看,我们也能更加放心的与你合作。”
别看着大胡子长得粗糙,心眼一点也不少。热情好客归热情好客,做起生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生意伙伴专程上门说明经手人的变更情况,不得不说这是极大的尊重与诚恳,他没什么可抱怨的,接下话题又谈到大宗商品的比例上。
“棕榈油快涨疯了,目前没有更好的下位替代,毕竟它已经是最廉价的食用植物油。如果你们不能接受价格调整我建议不要再继续扩大收购力度,保持原有量的基础上提升奶牛养殖规模,毕竟这儿的畜牧业更发达还不用考虑海运的风险和损耗。”
“大麦……小麦……砂糖……”
五条悟坐在旁边,别人专心听,只有他专心看,看着工作状态下的森由纪。紫色眼睛里野心在熊熊燃烧,此刻容貌反倒成了她最微不足道最不值得描述的优点。
第92章
森由纪赶在年底顶风冒雪跑去俄罗斯, 为得当然不是飙雪橇看雪景。借助佩图霍夫在西伯利亚这边的影响力,大小“合作商”组队前来拜访这位也有一两年没见过面的航运霸主。本以为她这趟带着新生意要来谈,没想到居然是专程前来为部下解决交接问题。也就是说, 中原中也人还没踏上俄罗斯的土地就已经因为首领的积极行动而广受欢迎。
“首领要做的就是替部下解决他们能力以外的事儿, 否则戳块木头在办公室里放着效果不是更好?”重新划分交易范围, 明确交易的类别和数量, 这些事情完成后她准备动身向西去:“合作伙伴都已经见过了,这一趟至少能保证五年内符拉迪沃斯托克平安无事。”
佩图霍夫还没老到要退休,小佩图霍夫先生眼下正在国外读大学。
“还有些事,不方便在别人家里动手。”她咧嘴笑笑:“后天会有车队从附近路过,搭乘顺风车到达距离最近的城市,然后咱们坐火车慢慢往莫斯科走。Port Mafia在那里设有分公司,沿途景色非常好, 还能随时下车稍停片刻。”
景色是给五条悟看的, 火车足够慢,才能方便访客找上门。
她仔细描述了一番沿途将会看到的风景名胜,最后抬头看向蹲在木柴堆顶上死活不肯下来的人:“不下来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热闹的活动。”
“我才不下去, 除非你给我解释清楚那家伙究竟怎么回事!”他蹲在两米多高的木柴墙上,像只喵喵大叫发脾气的猫:“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随口与你并立着提及?”
“啊?你说什么?我不明白耶!”森由纪扭脸移开视线, 实力装傻。
事情还要从昨晚和今早两次意外说起。因为接待了许多客人,晚间佩图霍夫豪爽的拖了头牛出来现杀现烤, 几位年龄最大的客人被安排在前面观赏, 闲聊间自然跑不了说起小爱丽丝第一次来这儿寻找机会的旧事。
从美军基地偷出来的军火, 独身北上的女童, 还有那头不幸的雄性西伯利亚虎。聊起这些, 某个人的名字自然而然会被频繁提及, 这两天勉强能听懂几个词的五条悟傻乐着弄明白意思后马上就不愿意了。
他主要的意见并不是在那位疑似“前任”上, 心胸还不至于狭窄到这个地步,他不高兴的是这么好玩儿的事儿竟然没赶上!
而到了今天一早,说好骑马去林子里转转,管理员一看到是老熟人,立刻笑着牵出两匹:“这是浆果的女儿,我想你们一定会成为好伙伴。真可惜当初它和那匹棕黄色的马怎么也处不来,不像你和费奥多尔,总能玩到一块。”
马夫只不过随口而言。八卦的风在这里远远不如岛国盛行,这边绝大多数人对森由纪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见到她时的样子。而那个时候,森先生还没把女儿抵去京都的禅院家,会弄错些小情况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了威胁,五条同学的外语学习堪称一日千里,大概听懂马夫的话以后他嘴巴里就像吃了整根酸黄瓜那样酸溜溜的。幸好他多少还记得这里是别人家,很给面子的没有闹得太过分,只是拒绝了凑过来示好嗅嗅的马儿,然后像被冷落的猫一样拖着尾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着。
——早餐时间已经结束,距离午餐还很远,木柴堆四周足够冷清。
“哼!装傻是没用的,如果不解释清楚,我今天就蹲在这里不下去啦!”
白毛抬头望天,蓝眼睛藏在墨镜下不时扫过来瞄上一眼。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什么时候能遇上类似让她心虚的情况?
森由纪:“……你真的不下来?”
她抱着胳膊靠在砖墙上,挑眉似笑非笑语意隐含威胁。五条悟蹲在高处猛地一激灵,以一种高频率低幅度的细小动作挪过去用后背对着她:“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哦!”
他转过去抿着嘴,多少带了点和柠檬味差不多的伤心。
女孩子本想扭头就走,又被他这种幼儿园小朋友级别的抗议方式气得直笑:“严格说来,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我的生意对手,但是我惹不起他,只能在互相掌握对方代号的状态下勉强共存。”
一般情况下他们这种在悬赏榜上名列前茅的情报贩子都不会出卖老对手的代号与大致活动地,否则进去的那个为了保命绝对会抖出来一大堆人。除非有把握能让“受害者”在被警察成功抓捕的瞬间毙命,没人做这种会把自己给坑死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