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起身走向朋友家的浴室,背对着她挥挥手:“把你家的客厅弄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后续交给我处理就好,由纪你早点休息。”
森由纪当然不会为难自己去收拾这满地的狼藉,见夏油走进浴室就往五条脸上揉了两下,奋力将他拖进卧室扔在床上:“重死了,再敢喝醉就回你京都老家去!”
“不要嘛~”大男孩趴在软绵绵的床垫上露出一只蓝得能滴出水的眼睛:“最后一次。”
说着他侧过身抬手,她倒是想躲开来着,悬殊的体术差距让这个想法在诞生初期就遭遇破灭。面无表情被人七手八脚缠进怀里抱紧,森由纪奋力用胳膊肘顶了五条悟几下:“松一点,要喘不过气了。”
“……嗯”他含含糊糊应了一句,濡湿虔诚的轻吻落在她颈后:“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只有你身上的色彩,特别好看。如果看不见,我会难过很久很久,难过到不敢回忆。”
“我知道你可以,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孤独,最好身边友人常伴,笑声不歇。”她扒着他的胳膊淡淡道,身后青年收紧手臂热烘烘蹭上来,用带着奶味儿的声音撒娇:“但是人家就想要由纪嘛,除了由纪什么都不想要。”
“那我也只能说尽量了。”任由他蹭了一会儿,满头大汗的森由纪往后踹了一脚:“松手去洗漱,我要换衣服开空调!”
“哦。”迷迷糊糊酒醒了一半的大男孩被无情赶进主卧洗手间。
这一天后半夜里窗外卷起一阵狂风暴雨,直到天亮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没有停止。被困在床上充当抱枕动弹不得的森由纪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确认港区各处是否安全,当然也少不得找了通相泽谦吉的麻烦。
“把人给我盯住了,东西马上到手,我要把他剁碎了扔东京湾里喂鱼!”
透着血腥味儿的凶狠词句被她从牙缝里挤出去,阴恻恻的比窗外的天空还要有压迫感:“如果让人跑了,相泽,他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你,你就等死吧。”
比起一个小文员的性命,对相泽谦吉来说舒舒服服的养老职位以及自身的安全当然重要得多。Port Mafia首领的最后通牒与森由纪的威胁说不来哪个让他更害怕,总之务必要将数月前调进宗教管理科的本田文员看住,不能让她看出科室专门布置了个针对她的陷阱,更不能打草惊蛇把她吓跑。
谁知道本田小姐究竟哪里惹到了她呢?森由纪不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专门过问宗教管理科工作进度,甚至还要了工作记录和人员名单及履历详细比对,前前后后又花了两个多月时间罗织罪名就为了对付一个文员……
妥妥不死不休的手段,着实把过了几年好日子的相泽谦吉吓到心惊肉跳,早年被森鸥外迫害的PTSD彻底被他女儿触发,只要听到森由纪的声音就忍不住冷汗直流。
本田小姐,为了科室长官的生命健康着想,就只能麻烦你去死一死了。
第106章 番外
自从又双叒叕干废一台医院的输液泵之后, 夏油先生和他的猫终于彻底登上了动物医院的黑名单。拒绝接待到不至于,但也不受欢迎——只要不出什么严重情况,医生护士们一致拜托大白猫最好能待在自己家里休养。
反正他也没有什么事, 从打砸医院设备的力道就可以看出来,这家伙只是心情不好找地方出气而已。
“不好意思,辛苦各位了。”
夏油杰提着超大航空箱低头向医生道歉, 买单时顺手替森先生一并把费用结清。那位先生跑得飞快, 连账都忘了结, 可见真是把猫咪当成女儿养, 丝毫不肯叫外面来历不明的坏蛋占了便宜去。
“反正悟也没有什么事,还见到了可爱的小由纪,算是皆大欢喜吧。”自家猫跟痴汉一样围着别人家的“女儿”转,没被打都算是他运气好。
医生擦擦额际滑下的冷汗,笑得比哭还难看:“虽然不大可能, 也许等春天过去悟酱的脾气能变好些……看今天的情况, 总之就是提前做好猫咪离家出走的心理准备,好在森先生也是我们社区的住户,距离不会太远。”
“好的, 我知道了, 多谢您的提醒。”
他低头看看黑猫一消失就变得垂头丧气的白猫,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主人还是条单身狗呢,这只猫倒是春心萌动甚至找好下手目标了。
被护士们“欢送”出动物医院,两脚兽提着航空箱沿街慢慢行走。初春的夜晚弥漫着花香与淡淡寒意, 如果两个人并肩行走或许是件浪漫的事, 可惜头顶缓缓飘落的花瓣终究要被辜负, 树下只有个带着胖猫的单身汉。
回到家里, 夏油杰打开航空箱的小门, 白猫拖着尾巴走出来,平时最喜欢的玩具看也不要看,就跟打输了架一样耷拉着浑身雪白长毛,灰溜溜钻进猫窝再也不肯露面。
“有这么严重么?”夏油杰低声自言自语。
折腾了一晚上明天还要上班呢,青年随手拆了盒泡面,加颗鸡蛋还要专门挖出熟透的蛋黄:“悟,你的宵夜,要不要吃?是和小由纪一样的鸡蛋黄哦~”
平日吃饭不说挑三拣四至少也令人发指的白猫低低叫了一声,颠着肚子上的原始袋瞬间出现在铲屎官的泡面碗旁。
“鸡蛋黄是你的,泡面是我的,吃吧。”
夏油杰把猫碗往旁边推了推,白猫伸头来回看了好几眼,确认奴才没有偷吃别的东西才放心。
这场小风波很快就过去了,被无情拒绝的白猫似乎没了出门浪荡玩耍的心情,好像每天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仿佛一副生怕出去被别猫笑话的样子。夏油杰只当他这是失恋了暂时失去猫生目标,往后又见猫咪一连安静了好几天还以为他已经忘了森先生家的黑猫由纪,关好窗锁好门便放心出去工作。
两脚兽并不知道,他前脚刚出门,后脚闭着眼睛假寐的白猫后腿一蹬顺利起跳,利用体重打开了通向自由的窗户。
“喵喵喵~”
春天的草地上东一簇西一簇盛开着柔嫩的亮黄色小花,他踩上去用牙齿咬下来一朵,叼着花茎往后坐了坐抬头望天,轻而易举跃上墙头。
“妈妈!猫猫和小花!”
背着书包的小孩子指着墙头上的白猫大叫,声音欢快得如同枝头雏鸟:“猫猫带着花去看望朋友吗?”
“是呀,猫猫也有好朋友。”
年轻母亲牵着孩子的手,满目温柔。
白猫假装没听见小两脚兽聒噪的叫喊,连续轻盈跳跃后消失在坠着星星点点花苞的蔷薇架后。
森先生家同样没有人,前些天还相对正常的院墙上临时假设了一圈铁丝网。倒刺、栅栏、粘鼠胶和小型捕兽夹连绵不绝,完全可以当得上一句“居心叵测用心险恶”。大白猫没有傻乎乎的试图翻越危险地带,他俯下身子,小心翼翼钻过灌木根部不知何时出现的通道,平安顺利进入了别人家的院子。
“喵?”
专门用于培植猫草的空地上,两只同样乌黑油亮的黑猫正在打闹。其中一只耳朵和尾巴上扎着绷带,另一只正是白猫不远“万”里也要来拜访的小由纪。
绷带猫猫张开前爪想要摁在由纪猫猫头上,由纪猫猫转身用后腿弹了他一脚,将这个无赖踹得人仰马翻。
“喵嗷!”
打架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偷溜进别人家的白猫放下一直叼在嘴里的蒲公英,炸开一身厚毛以“泰山压顶”般的力道扑上去,三两下就把绷带猫猫打翻在地亮出肚皮求饶。
绷带猫猫不是对手,嗷嗷叫着夹起尾巴逃跑了,白猫骄傲的轻哼着想要靠近“战利品”,然后当头挨了一爪子:“哈!”
黑猫不想和另一只黑猫玩,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和这只奇奇怪怪的大白猫在一起——他的个头实在太大了,脸上还夹着可笑的圆形小墨镜。
连毛都没掉一根就轻松赶走对手,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并不是亲昵的蹭蹭而是锐利的猫爪。白猫沮丧的垂下耳朵,走到蒲公英旁用鼻子把花往前拱了拱,黑猫注意到那朵小花,两只爪爪优雅的交叠在一起,安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既没等到黑猫态度软化,也没等到第二声警告,白猫小心看了她一眼,探出无处可放的JIOJIO向前蠕动。毛绒绒的尾巴不知何时高高翘起,在空气中划出愉悦的弧度。
蹭啊蹭,蹭了十几分钟他才蹭到黑猫旁边,不等他作出其他行为,猫头上突然多了只黑亮黑亮的爪爪,紧接着又被嗅了两下,白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在猫猫的世界里,地位高的猫会负担起给“小弟”舔毛的重任,长这么大白猫也没遇上过敢给自己舔毛的同类,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黑猫摁着他的头舔了几下,大约是嫌白猫毛太长,“呸呸呸”吐出几根毛就放弃了。但是地位的高下已经通过这个动作确立,想要突破就只能打一架。白猫伸开爪子比划了两下,他的体型比黑猫要大上一圈,头部圆润嘴巴宽阔,无论如何二者都不在同一力量级别上,更别提动爪了。
在体型体重既是王道的猫猫世界里,胜负早已分明。
被人当做小弟的白猫很有几分不甘心,但又不舍得把好不容易接受自己靠近的黑猫打哭,只能闷闷不乐趴在她身边拨拉带来的蒲公英。亮黄色的小花脱离根部已经有些枯萎,漂亮的花瓣蔫哒哒的看上去毫无生气。
两只猫安静的趴在一起各自思量自己的心事,眼看太阳升上头顶,黑猫忽然起身,冷冷“喵”了一声甩着尾巴走进房间。森先生在大门上开了个专供猫咪进出的小洞,亚克力板轻轻一推就能推起来,除了不能离开院子,黑猫由纪在这栋建筑物里不受任何束缚。
定时喂粮器吐出一小把冻干,黑猫把白猫领到旁边看了一眼,又蹲坐在储藏室门外看看门把手再看看不请自来的“客人”。
开门啊!?
她把这个意思做得不能更明显。
早在自己家里练就了一身本领,白猫轻松起跳压开把手,等他落地黑猫用爪爪扒着门缝把门拉开,走进储藏室找到森先生囤放罐头的地方。
“喵。”
她掏出青花鱼罐头满地拍着滚,白猫对这玩意儿兴趣缺缺:“喵……”
猫猫之间的交流很是神奇,黑猫听懂了,又带着白猫进了厨房给他看自家的冰箱。
冰箱里有生鲜,饮料,冷冻室里储藏着大包大包鸡胸肉鸡腿肉以及其他食材。白猫仗着自己毛厚,探身进去好一阵扒拉,悉悉索索捞出一根冰棍。
招待“客人”的午餐就是冻干、新鲜青花鱼罐头,还有一根奶油味雪糕。等傍晚森先生下班回家,房间里一切都恢复如常,根本看不出曾经有其他外来猫存在的迹象。
“由纪小宝贝,爸爸回来了~晚上咱们吃牛排怎么样?还是你想来只海虾?”
冰箱被人打开,黑猫心虚的凑过去贴着铲屎官的腿,把老男人感动得泪流满面:“想爸爸了吗?等到周末,爸爸一定带你去猫咖玩。”
他果然没注意到鸡胸肉小小挪了个地方,更没发现朋友赠送放了不知道多久的雪糕少了一根。
“父女”俩的晚餐简单而朴实,睡前森先生摸了好一会儿爱宠的后脑勺,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顺手买张彩票——女儿让我摸了!没有邦邦拳!这难道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么!
他不知道的事,这边刚刚进入梦乡,那边黑猫就沿着隐藏得当的通道溜出家门。
有科学家研究发现,猫咪一晚上的行动轨迹最远可达数十公里,他们总会趁着两脚兽睡着出门做些重要的事,小由纪也不例外。矫健的身影穿行在夜色中,很快就来到城市边缘被遗弃的土地上。四周的流浪猫嗅到了首领的气味,纷纷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落里钻出来。
轮胎下,墙缝里,干涸的排水管,以及废弃倒塌的铁皮移动房。
她蹲坐在位置最高的墙头上,侧耳倾听小弟们哭诉。流浪猫嗷嗷告诉她,前段时间有只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长毛大白猫突然冒出来遇猫揍猫遇狗打狗,搞得大家都不敢轻易出门觅食了。黑猫听了一会儿,喵喵回应小弟们今天就带他们打翻隔壁流浪狗部落,势必要抢回之前被夺走的地盘。
领地范围足够大,食物的来源才足够丰盛,流浪猫的生存几率才能更高。
于是一群流浪猫在首领的引领下突袭流浪狗的狩猎范围,眼神凶狠气势凛然,抱团攻击绝不走散。黑猫领着他们专盯狗鼻子下手,挠趴一只才换另一只,没几个小时就把刚刚成群的流浪狗势力打了个落花流水。
黑夜中猫的视力要比狗的更好,流浪狗们纷纷发出哀嚎惨叫,夹着尾巴四散逃离。挣得新领地为首领带来了更高威望,她甩甩爪子,踩着青草和露珠连夜返回那个安静的院子,擦干净肉垫和毛发重新躺回猫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又过了一个小时,铲屎官走动的声音越来越响,食物的香气伴随着鸟鸣透入鼻端。黑猫首尾衔接睡成一只毛茸茸的猫饼,被人趁机撸了好几把也只是不耐烦的甩甩尾巴。
“睡懒觉的小由纪也很可爱,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爸爸要去上班啦,今天也要乖乖在家等爸爸回来哦!”
森先生心情愉快的穿上西装打好领带,提起公文包准备出门工作。
今天那只傻乎乎的白猫还会来吗?要是不来就抽空把领地周围的虫蛇鼠蚁清一清。
啧,家养的两脚兽实在是太脆弱了,一只圆溜溜的小蟑螂也能把他吓得惨叫连连,还行不行了?
黑猫闷头大睡,抽抽耳朵算是回应,中年男人凑上来吸了一大口,挂着可疑的微笑轻一脚重一脚出门“狩猎”。可想而知他带不回什么猎物,只要别把那只方方正正的袋子弄丢就是万幸。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真是娇贵难养的家伙,什么都不吃,什么都抓不到。也就运气好总能从黑黑白白的盒子里掏出食物,万一哪一天储备要是吃完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饿死。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亚克力小门传来皮毛摩擦声,紧接着是鸟类惊慌失措的嘶鸣。黑猫睁开紫色的眼睛,喜鹊尾巴差点怼到她脸上。
那只总在附近徘徊的白猫今天又来了,昨天的优待似乎让他明白了不能空手上门这个道理,今天的礼物是一整只活生生的欧亚大喜鹊。作为鸦科大佬,喜鹊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惨遭猫科毒口。它本来只是看着这猫一身浓密白毛很有几分眼馋,打算薅几撮下来絮窝好讨媳妇来着,不料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掌拍在地上,脑袋里嗡嗡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