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很单纯的雇佣关系。
可是,当有仇怨的两个任务对象分别向两个忍者(工具)下达了杀死对方/保护自己的命令时,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忍者,就会成为敌对关系。
他们厮杀,无论哪一方胜利,结果都是惨烈的。
即使胜利,你也会获得一个不死不休的仇敌——很多敌对的忍者家族一开始的敌意,都是来源于此。
而复仇,则成为关系劣化的催化剂。
以仇报仇,以怨报怨,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最终将两方推往不死不休的境地。
普通的女性或孩子甚至不敢离开自己的部族范围,因为这些没有力量的人,却担负着繁衍族群的重任,他们会成为他族忍者重点报复的对象。
那段时间,整个忍界的平均年龄甚至不超过35岁。
有族群的忍者还算好一些,他们有相对固定的任务来源,不需要为了抢夺资源而主动去争斗。很多流浪忍者根本不知道德为何物,他们为了生存,为了提高任务成功率不择手段,犯下累累杀孽。
这在五大国鼎立的如今,是很难想象的。
他们可以以村子为依靠,自由地接取任务;他们可以将子女妻子放心地留在村子里,因为这里有影坐镇,有巡逻的忍者警戒,有细致的流程排除危险;他们的孩子可以去上学,慢慢地长大而不会轻易地死在战场上;他们……
相比以前,他们多么幸福啊。
可为什么还会有战争呢?
因为还有强与弱的差距。
哪怕五大国能够维持表面的和平,可实际内里暗流不断涌动。大名之间的交锋、影与影之间的比拼、土地范围的规划、资源的均衡……每一项每一桩都艰难地维持在一根危险的线上,一旦失衡,战争就会立刻爆发。
在五大国之外,还有无数林立的小国。
他们依附于大国生存,却在危机来临时没有任何依靠;他们没有足够的土地,没有足够的劳力,没有充足的资源;他们是弱者,是被盘剥的对象,所以他们不得不想办法,让自己生存下去。
所以,他们会去抢夺,会去争斗。
忍界的毒疮太多了,凭借时间去治愈真的太慢了。
他们不想、也不能再等下去。
他们再也不想失去。
“可是、可是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得到真正的和平?”
有人忍不住问。
他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她回答的期许。
哪怕对方是秽土转生体,哪怕对方拥有可怕的力量。
不,或者正是因为对方的身份——那是真正从黑暗的时代活过来的人,他们对于战争的理解才更加深刻,也正是因为漫长的时光跨度,他们才有更加长远的目光。
“很简单,从此之后,不要作为工具,而是作为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活下去吧!”她这样说着,眉眼弯了起来,“从一开始忍者对自身的定位就是错的,他们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
一直以来,忍者所遵守的冷冰冰的铁则,都是以任务完成为基本前提的。
那样的旧规,无法约束情感丰沛的忍者们,也无法约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规则的忍者。
这样不完善的规则,干脆趁这机会改掉好了。
她说完,便开始闭目结印。
一株巨大的,千人合抱的大树拔地而起,笔直□□,直插云霄,像是一座巨塔,令人畏惧,令人神往。
它开满了漂亮的花朵,枝干上却垂下了无数细长的白色纸垂。
有视力不错的忍者已经发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在阳光下闪烁着莹莹光辉。
“那是……”
“那是成文的规则哦,我们可以将之称为‘法’。”她指了指树上的纸垂,“目前世人普遍认同的,且习惯的规则,都已经呈现在了这棵树上。但是,它还不够成熟,不够完整,需要我们一代一代地去完善它。”
她说,“如果你们愿意为此而努力,愿意生活在一个以自己参与制定的规则运行起来的新时代的话,请你们将手贴到树干上,向它传达你们的心意吧。”
带土第一个将手贴了上去,接着,鸣人也伸出了手。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口子,站在此处的忍者们,接二连三地走了过来,将自己的手贴上树干。
连一向不对盘的扉间和泉奈也同时伸出了手。
很神奇地,明明树看上去也就那么宽,可是,战后将近五万的忍者同时伸手,却都能触摸到他们共同创造且即将共同规整的“法”。
就连没有参与战争的忍者,乃至普通人,在这一刻,都心有所感,将自己的手伸向虚空。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任由纸垂上金色的文字化为流光,慢慢地飞往每个角落。
他们看到了没有硝烟的世界,他们看到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他们看到了繁华璀璨的城市,他们看到了衣着整洁笑容自信的职员,他们看到了背着书包肆意奔跑的孩子……
他们仿佛融入进了那个城市。
同事轻拍他的肩膀,笑着问他是不是又涨工资了赶紧请客吃饭;喝的酩酊大醉后他走出了酒馆,看到年轻的男女即使在夜间也放心地在街上行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体会到了那单纯的快乐……
……
带土睁开眼睛,与斑对视一眼,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久之前,他还恼怒于长门的背叛,甚至愤怒地不顾他病弱的残躯夺取了长门眼眶中暂存的轮回眼。
可现在,他却有些明白当时为什么长门会以那样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了。
现在,他也有了希望之光了。
浅紫色的轮回眼微微转动,他收回手,双手结印,属于十头尾兽的强大的力量以他的身体为媒介释放出来,浅黄色的天生之光已经包裹住他的身躯。
然而就在此刻,一直包裹住带土半边身躯的黑绝却突然发难,他愤怒地阻止了带土的行动,黑色的棒瞬间出现,将带土穿成了刺猬。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让人心头发寒。
“带土,你要背叛我们吗?”
带土动作一顿,口中咳出殷红的鲜血,“黑绝……”
这样的变故,沉浸在金光中的忍者们完全没有察觉。
然而,在黑绝准备继续说话之前,一只手抓住了他,将他狠狠地从带土身上扯了下来。
脱离了依附的人体,黑绝变成了没有形状的黑色史莱姆。
他有些惊慌地看着抓住他的人,不可能!他是意志体,可以随意凭依人或物体,甚至可以潜藏进地面不留痕迹,为什么有人能够抓住他?
对方笑眯眯地将他拎起来,上下左右翻看着,“欸~原来是这样的。”
拇指与中指圈起,狠狠弹了一下他的“头”,那一块黑色居然不受抑制地飞了出去,糊在了带土残破的身躯上,止住了他的血流。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啊?你不是知道吗,吉田千代子,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孩子罢了。”
“这不可能!普通人不可能抑制我的行动!”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奇怪道,“当年你母亲落到地面上,还是我收留的她呢。后来她偷吃了我的果子,被我赶走的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黑绝睁大了眼睛,“你、你是……神树?”
她笑眯眯摸摸他狗头,“别乱讲,”
她说。
“我是‘世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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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8起我来晚了!
斑斑和阿千的重逢嘿嘿嘿!
土哥工具人石锤。
第181章 第一八一血
在许多个许多个千年以前,这个世界上生活着的,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
他们没有特殊的力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躲避着猛兽和自然灾害的袭击,过着艰苦却又平淡的生活。
那时的人类不懂得文字,没有系统的语言,却有着天然对于自然力量的崇拜——那株粗壮的、数人合抱却又虚幻漂亮的树,如同登天之梯,高耸入云,令人神往却又无法触碰。
正因如此,它承载了人们对于一切美好事物的幻想与期盼。
因为最忠诚的信仰和对神明降临的祈盼,幻境一般漂亮的树拥有了实体。第一个触碰到树的人类获得了天启,获得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成为了人类的部落首领。
他带领人们摆脱蒙昧,自此走向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
他虔诚地将粗壮的注连绳挂上树干,建立了神社,用鸟居将神树奉上神坛,代代供奉。
自此,来自异世界黑暗大陆,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这棵大树,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因为根系所在世界的弱肉强食,它拥有了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
因为同源的另一棵树为人类的诞生而作出的自我牺牲精神,它在意识诞生之初便学会了克制与自我封印;
又因为推动了枝干和树冠所在的另一个世界智慧体诞生,且获得了他们最纯粹的信仰。
它,终于获得了实体。
可以自由活动的实体。
那位自树中诞生的神明,拥有的是一个女人的形态,穿着白色的狩衣,绿色的绳结穿过她的袖口与领口,金色的本坪铃悬于发梢——她的样子,符合所有人对于神明的想象。
神明的现身,让信众更加虔诚,对于人类有着特殊感情的世界树,将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爱着这群人类,正如人类爱着她。
她聆听人类的心愿,并且帮助人们实现愿望,以此获得的信仰之力,令她成为了这个特殊世界中唯一自然诞生的神明。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会在漫长的时光中一直浸润在丰沛的信仰之中,慢慢地凝聚神格,成为真正的神。
是的,没有意外的话。
然而,某一天,天上坠落下一个光点。
已经分散成各个部族,拥有各自文化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追寻光点而去。
在光落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莹白的双眸,雪般的长发,神圣而不可侵犯。
她自称辉夜姬,是天上落下的女神——满足于人们眼中对她的敬畏与迷恋,辉夜姬抬头看向“神树”。
那是她来地球的目的。
在这片还未开化的土地上,竟然能够成功培育出如此粗壮的神树,这简直令她惊喜。
辉夜所在的大筒木一族,是另一个星球上的生命体。他们能够将其他的智慧生命的神魂转化成“果实”或者说“丹药”,通过吞服这种特殊形态的神魂,增长自己的力量。
但是一个个转化,对于力量的损耗是巨大的,所以他们希望培育出神树,凝结多个人类神魂的神树,借用神树来最大程度地转化力量,获得独一无二的“果实”。
所以,在经过漫长的培育过程后,他们偶然在另一个星球上感受到了类似于“神树”的力量,大筒木一族便迫不及待地派遣辉夜姬前往地球,守护神树,直至神树结出果实,她的族人便会来此接她和果实回去。
这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所幸,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普通的人。
这样庆幸着,辉夜姬将目光投向人类。
“汝,来此为何?”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空灵,悦耳,仿佛春风吹过时漫山遍野花开一般,却令辉夜姬平白生出一身冷汗——在那个人出声之前,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
多么可怕的力量。
“啊是神明大人!神明大人现身了!”
这样呼喊着,明明来自不同族群的人,却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带着最虔诚的表情,仿佛愿意为了这位神明奉献一切。
辉夜姬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唯独这个地球上诞生了“神树”。
——只有心甘情愿地奉献一切,神魂的力量才能完整地剥离。
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是她的信徒。
她抬头,与神明对视。
莹白的眼中,流露出狂热。
啊,她的希望,她的未来,她的一切……
“我是辉夜,自天上来。我来,侍奉于您。”
发自真心地,侍奉于您。
直到,您为我结出唯一的果实。
闻言,唯一的神明,孤单的神明,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向这位来自天上的卯月女神伸出手,“成为我的同伴吧,辉夜。”
×××
日升月落,时光流转。
获得神明认可的辉夜姬,在人类的社会中拥有了特殊的地位。
她被摆放到了高高的位置,几乎与神明等同。
而有了真正的“同类”的神明,兴致勃勃地带着新的伙伴走遍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将自己的每一个信徒介绍给辉夜姬。尚还年轻的神明万分珍惜自己的信徒,她能够记住每一个参拜过她的人的样貌,知晓他心底最深的渴望,并且满足他的愿望。
拥有纯粹信仰之力的神明,几乎无所不能。
之所以称之为“几乎”,是因为,诞生自树中的神明,还拥有着植物的特性——她也有特殊的生长期。
当树生的“冬季”来临,她会陷入休眠状态,树叶落净。直至春暖花开,才会再次醒来。
每隔五百年,神明便会沉睡百年。
而百年,足够发生很多的事情。
在神明沉睡的百年间,辉夜姬代行神明的神谕,不断地让人们“供奉”神树,以期神明的归来——怀揣着最美好的愿望,他们躺在神树的树根旁,任由树根将自己缠绕,成为神树的“养料”。
在这百年间,她与人类的君王坠入爱河,并怀了他的孩子。
在这百年间,终于有人觉醒,认为这样的供奉是不对的,他们纠集了一队精英,杀入君王的王宫,逼迫他交出辉夜姬;身为丈夫的君王含泪推出了自己的妻子,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