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丽丝站在秋千上,双手握在花绳间。路线是从舞台右侧移动到观众席绕场一圈后回到舞蹈中央,半圆的弧度动完不过是分把钟的事情。但就是这点时间,却能让工作人员将直立话筒放舞台上去还不被下面观众注意到,从而保障了观感。
穿梭于花瓣雨间,时间很短,可她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二楼观众席上有着红色头发的人。没想到他们真会来,多丽丝随手从花枝上取下朵玫瑰,路过时斜身弯腰递到了那人面前。
香克斯拿掉飘腿上来的花瓣,刚抬起头,一朵玫瑰花就出现在了眼前。顺着花看上去,皓腕藕臂,最终端是笑眼盈盈的人。她背后全是下落的红色花瓣,而唯有面前这朵是纯白的。
时间好像变得慢起来,像是蜗牛爬动于瓜藤上。被诱惑似的,香克斯接过了递来的花,明明他并不是爱花的人。时间在这一举动后又变快了,送花的人迅速远去,唯有手上的白玫瑰证明刚刚她确实来过。
耶稣布看着离去的人,手搭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呓语似的,“我不会真误会多丽丝了吧,她其实一直都说的是实话。”
在这一刻,耶稣布总算相信多丽丝不是个小孩子了。她此时散发的成熟气质是真的少女不可能拥有的,少女再怎么扮成熟都掩盖不了那份特有青涩。而她此刻风情万种、优雅从容,根本不是他一贯认知的小孩子该有表现。
多丽丝下了秋千,刚好站在舞台中央的话筒面前,跟着伴奏继续唱起了第二段。
ll me dit des mots d’amour 他对我说爱的言语
Des mots de tous les jours 天天有说不完的情话
Et a me fait quelque chose 这对我来说可不一般
ll est entré dans mon coeur 一股幸福的暖流
Une part de bonheur 流进我心扉
Dont je connais la cause 我清楚它来自何方
C’est lui pour moi 这就是你为了我
Moi pour toi 我为了你
Dans la vie 在生命长河里
ll me l’a dit,l’a juré 他对我这样说,这样起誓
Pour la vie 以他的生命
Dès que je l’aperois 当我一想到这些
Alors je me sens en moi 我便感觉到体内
Mon coeur qui bat 心在跳跃
Lalalala, lalalala
花瓣在她周身掉落,轻启的红唇,曼妙的身姿。巴黎的浪漫与梦幻全在歌声中,缓慢中带点上扬的曲调,声声击中在场的听众。少男少女们燃起对恋爱的幻想,已婚夫妇回想起逝去的浪漫往事。唯有歌唱者远离幻想冷艳的诱惑着每一个人,偏偏被诱惑的人又甘愿沉沦,成为她的俘虏。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多丽丝摊开手掌,接住了掉落的一片花瓣,吹飞它,为这场表演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她没注意到的是,那花瓣随意飘啊飘,一直到了台下,被紧靠舞台的裁判席位上的一个人伸手接住了。那人盯着手心里的红色花瓣,陷入深思不能回神。
曲终,人已离开了。台上空荡荡的,唯有一地的红色玫瑰花瓣表示刚刚的不是梦境,而不一会儿工作人员上来清场后连这唯一的证明也消失不见。
大幕落了下来,拿着花瓣的人还在回味之前的悸动。心脏此刻还在为她狂跳着,接下来表演的选手已经引不起他的丝毫兴趣了。他急切地盼望着再见到那个人,可惜现在还不能。
总算等来了最后一场的茶艺表演,虽然与她隔了张桌子,旁边也还坐着其他评委,可他仍觉得无比满足。
他看着坐对面的人拿茶则从茶罐中取出茶叶,看着她用茶匙将茶叶拨入茶壶中,看着她从炉上取下水壶倒水进茶壶,看着她将茶水又倒入茶海中,看着她倾斜茶海倒茶进小盏。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光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享受。
他的眼睛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连她动作时无意间露出的手腕都让他觉得心跳加速。他想,他可能是无可救药的爱上她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
“她作弊!她没有用现场提供的水!”
跟多丽丝坐同一方向、桌子那边早比完的女孩站了起来,指责她。她们是整场比赛下来最后剩的人,竞争关系,对方这样无可厚非。现在只要她因此淘汰,那人就可以夺冠了。不过多丽丝可是事先做过功课的,并没慌张,反而手下动作没停不受干扰,继续斟茶。
“请用。”
完成后,她将托盘往对面轻轻推过去。裁判们被她的从容影响并没有对此先发表意见,而是将托盘里的茶杯取出后推给旁人,直到每个人都取到茶后才一起看闻品起来。
茶艺与参禅密不可分,它是形式与精神的结合。毫无疑问,多丽丝受到指责后仍能淡然处之,牢记茶道本身完成沏茶给对面原本是茶商的裁判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还没解释,对面坐中间的年轻人就先开了口。
“比赛规则里并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用这里的水来泡茶,我们其实不光看重泡出来的茶好不好喝,还看重茶艺礼仪。”
茶杯被放下,品评已结束,其中一位长胡子老人反问起了多丽丝是在哪里打来的水。
“天还没亮时,去山上取的泉水。”
多丽丝自从决定要夺冠后就开始做功课了,她可不打无准备的仗。一旦下定决心就死磕到底的人,向来无往不胜。
对水的把握没人比她更清楚,煮茶时的水质、水温至关重要,所以她才不会掉以轻心。
这一场,她获了全票,冠军毫无疑问是她的了。王冠戴在头上的那一刻,站在舞台的多丽丝冲楼上的人眨眨眼睛,笑了起来。“春风得意马蹄疾”大抵就是如此吧。
比赛结束,观众被疏散离场,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围堵在了剧场外面等着再见自己喜欢的选手。怕引起踩踏事故,她们都被留在了里面,直到人散后才能出去。多丽丝将比赛时自己准备的衣服收拾好让香克斯他们帮忙带回去后,百无聊赖的在休息室里等外面守着的人群散场。
总算可以离开时,一个工作人员忽然来请她去揭晓神秘大奖。其他奖品都会被人送到她住的旅社里去,唯有这个却让她自己去领。嗯,不愧是神秘大奖。
多丽丝跟他出了剧院,一路来到不远处的一家装修古典的餐厅里。上楼,服务员打开了一个包间的门,请她往里进。多丽丝刚站在屋内,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倒点了很多蜡烛在地上,脚前有一条由红色玫瑰花瓣铺成的路。多丽丝踩在上面,沿着它往更里面前进。
走到花路尽头,有小提琴响起,极其舒缓的曲子。她四周全是插花,有的放高脚桌子上,有的放地上,高低错落有致,园艺功力了得。通往露台的门上也被拱门花枝装饰,有一个人站在了那里。
见等的人来了,他快步走到了多丽丝面前单膝跪下,拿出盒子打开举起来。里面放的是钻石戒指。
“我实在是不想等到明天了,原谅我的心急。”地上跪着的人脸红得厉害,但却竭力表现得镇定,“沃尔里希小姐,你愿意嫁给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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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五一节问候,希望大家在假期间过得愉快,
别走哦,还有一章。
第四十九章
“我发誓会穷其一生来让你感到快乐,一辈子呵护你,爱重你。”
“你愿意让我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么?”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诚恳,那人又小心翼翼开口道。
面前的人,多丽丝并不陌生,他是比赛时的裁判之一。她被竞争者质疑时,就是这人第一个开口的。因此她并没有退缩,而是向前走去。
多丽丝的行为,让跪着的男人激动起来。
她的手伸过来了!要碰到戒指了!她是愿意的么!终于,他要如愿以偿了么。天啊,他真的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啊,是他高兴得太早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他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极致。
多丽丝伸手合上戒指盒后,想把地上单膝跪着的人拉起来,可人却纹丝不动。
“你快起来。”
“是我的决心不够么,如果你怀疑我的真心,我可以一直跪在这里,直到你相信,同意嫁给我为止。”
“等等,我只是来领神秘大奖而已,为什么你要求婚啊?”
“因为神秘大奖就是我啊。只要嫁给我,你将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奖算大了吧。”
“我不要了,再见。”
地上的人闻言赶紧抱住了多丽丝的腿。现在他双膝跪地,丝毫不觉尴尬,反而还自夸自卖起来。
“别走嘛。我长得又不丑,人也还年轻,又是岛上首富。怎么想你都不亏啊,嫁给我吧,要不我嫁给你也行。”
“你先起来再说,我有问题想问你。”
闻言,地上跪着的人瞬间站了起来,“你想问什么呢?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人变得太快,刚还满脸落寞的人,现在就像只大狗狗似的高兴得直往她身边凑,就差没有尾巴可以摆了。多丽丝有点招架不住,将他推远了点。
“我们没见过几面吧,都能说是陌生人了,你怎么就会确定对我的喜欢是可以结婚的这种了?”
“喜欢一个人的程度跟认识的时间长短没关系,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了。”说着,他激动地握住了多丽丝的手,“我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我无法容忍错过你,所以才这么心急的。你愿意嫁给我了么?”他又小心翼翼问了之前的问题。
“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只是比较好奇,你是怎么来判断对一个人的喜欢是可以结婚那种的?我不明白。”
“我对你一见钟情,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控制不住心跳加快,脑子里一瞬间就幻想起了和你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只有你给了我这种感觉。无时无刻我都想要待在你身边,光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就无法忍受,如果要选择和人共度余生的话,那个人我只会最先想到你,这就是想要和你结婚的喜欢。”
“你明白了么?你对我有这种感觉吗?”
原来这就是可以结婚的那种喜欢啊,多丽丝好像有点懂了。
“对不起,我对你没这种感觉。我得走了,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想要结婚的喜欢。”
多丽丝顾不得这人的感受了,直径向外跑去,她现在迫切想见一个人。她想要告诉他,她喜欢他。不是喜欢亲人朋友的喜欢,而是想共度余生的喜欢。
她一路跑出了餐厅,跑回了旅馆,人没在那里。从老板口中得知他们的去向后,她又一路跑到了酒馆,人没在那里。打听他们的去向后,她又往河道跑去,果然人在这儿。
人群中,那人鲜红的头发在路灯照射下格外显眼。白色的衬衫,褐色的花工装七分裤,腰上别着佩剑,今天他没有穿黑色的披风。多丽丝飞奔过去,抱住了他。
“香克斯!”
她从他胸膛前抬起头,看向他,刚想说话空中就响起了“砰”的爆炸声。
是烟花,欢庆的烟花盛开在空中。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许。这样的美景全倒映在了多丽丝眼中,她目光越过抱住的人,将他身后空中绽放的花火尽收眼底,一时间倒忘了开口。
“怎么了?”香克斯将跑来的人散在脸侧的头发拨了后去、帮她别在耳后,无奈笑着问她,任由人抱着自己不松手。
多丽丝本来想直接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喜欢的。可事到临头,又觉得没必要了。她不想冒险,就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她不用担心给他带来困扰,就像刚刚向她求婚的人给她带来了困扰一样。
“没什么,我就是太想你们嘞。”
多丽丝放开人站远了点,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笑起来。她是个大骗子,能把自己也骗到的那种。
“又说傻话,才一会没见而已。”
香克斯将人拉回来,转身,让她站在自己前面。双手穿前来捧住她的下颌,调整好方向,让她抬头仰望夜空,“这是最佳角度,看吧。”
把见闻色用在这种事上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大题小做。
话音刚落,无数烟花适时的炸开,夜空在那一瞬间被点亮。人声鼎沸,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赞叹声。河道两边斜坡草坪上全坐着人,他们所站的堤岸路上人要少些。虽不能坐,距离相比也远了点,但视野更开阔。
一切尽收眼底,直对烟花绽放的正面,确实算得上是最佳角度。
有人在叫他们,是耶稣布。大家都在,原来是去买酒了,还带了野餐布来。他们一伙人找到个开阔地方,跟其他观赏者一样铺上坐下。烟花大会才开始不久,还长着呢。周边都是推车来的小商贩们,各种小吃都有。多丽丝坐在铺草坪上的垫子里,舔着冰淇淋,看着烟花。
好友相伴,美景作陪,她很满足哒。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的人,下了楼。
“客人,你终于出来了!这位先生一直在等你。”
前台的老板娘叫住她,多丽丝顺着她的指引,看到了从沙发上站起来的人。
“你怎么来了?”
“中午好,沃尔里希小姐。”走过来的人答非所问,“你现在是要去吃饭么?让我带你去吧。”
多丽丝没有回答他,自顾自戴好遮阳草帽,系上带子。推门出去的时候,回头看向那边耷拉着脑袋的人,终于开了口,“出去走走吧。”
听到她这样说,原本像失落狗狗的男人瞬间恢复精神,巴巴儿的跟了上去。
大街上,两人并排行走着。
昨天睡得实在是太晚了,即使她中午才醒却仍觉得没太大精神,不是很想说话。男人见多丽丝这样,也不敢轻易开口。一时之间,两人只是默默走着。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最终多丽丝还是先开了口。
“你叫什么?”
“约翰逊·卡尔,你叫我卡尔就好。”旁边的人赶忙回答道。
“我叫沃尔里希·冯·多丽丝,叫我多丽丝就好。还有,我其实是个海贼。”
“多…多丽丝。”心上人愿意自己告诉他名字,他快飞起来了好么,赶忙试着叫了叫。卡尔脸不自觉红了起来,不过他倒也没忽视后半句话,又赶紧表态道:“这并不能阻止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