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小半生,那些他以前所经历的痛苦,在这一刻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承受了。因为有这么一个人,无论生死也不会离他而去。这场迟来的情窦初开,恋爱的甜蜜,让他整个人生都完整了起来。
替多丽丝拉好了被角,在这种醉人的氛围中香克斯也跟着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餐桌上。
顶着众人怪异的眼神,如芒在背的香克斯实在有点受不了了,放下筷子。
“你们一直盯着我干什么?”他无奈问道。
“头儿,你还吃得下饭,”拉基·路恨铁不成钢,“求婚连个戒指都没有的人,还敢吃饭!”
“咦!求婚的时候就已经要戒指了吗?”那结婚的时候又要的是什么?
香克斯在这方面实在是孤陋寡闻。要知道,他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将来有一天跟某个女性产生瓜葛,也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结婚的这一天的,所以他从不在这方面过多关注。
他昨天才下定决心要把最好的都给多丽丝的,今天就发现自己一开始都没做到。骤然得知,香克斯果断自闭了。他蹲在墙角,陷入了深刻的反思。
他哀怨的气场实在太过强烈,大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反应会这么大,一时不知道怎么劝他。最后还是多丽丝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种事,而且她更喜欢正式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戒指互相交换,那样更有仪式感一点。
香克斯被哄得忘记南北,跟求摸摸的大型犬一样黏在多丽丝左右,走哪儿跟哪儿,实在是热情的过了头。
老男人臭不要脸!
猝不及防被强喂狗粮的船员们,见自家船长这副德行内心啐他。
闹归闹,对于船长结婚这件事大家都还是十分上心的。船上久未有这么重大的喜事,众人都觉得要大办一场。不过在了解多丽丝的想法后,选择了尊重她的意见。
多丽丝在这世上并无亲人,相知的好友出于立场问题,她也不打算请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了。不说库赞君海军身份,光是布蕾她偷偷放走自己就已经够她喝妈妈的一壶了,更何况baby5的boss放她来不来都还是个问题,毕竟上次见面多弗朗明哥还在跟她生气来着。
不是很想给他们带来困扰,写信去是最稳妥的做法。所以多丽丝只想办一个简单的小型婚礼,有船上的大家做个见证就行了。不过香克斯不想委屈她:小可以,但结婚该有的流程一个都不能少。
商量来商量去,结婚的各项事宜总算订妥了下来。
一周后。
在这座多丽丝曾经被抛弃的小岛上,今天将迎来一场婚礼。
当初选择结婚地点的时候,多丽丝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里了。在这儿,有她亲手布置出来的家。
花园里,紫藤花架下。高大的红发男人,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色西服衬得他身形挺拔、俊逸非凡。他面容沉静,垂在身侧无人注意的双手却是紧张得都微微颤抖了。
小径那头,在一道身影缓步出现时,庄严的奏乐响起。那是多丽丝最喜欢的交响乐团,千金难求,如今却出现在了这场小小婚宴上。
纤秾有致的身段包裹在圣洁的白色婚纱下,曳地的精美头纱挡住姝丽无双的面庞,朦朦胧胧间好若天使降临人间。
多丽丝挽着贝克曼的手臂,慢慢前行着。身后是曾经多次帮助她的那个小男孩,如今他毛遂自荐带领着小伙伴来当花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贝克曼今天充当着多丽丝父亲的角色。本来耶稣布也是有话语权的,毕竟他也曾教过多丽丝来着。不过他运气不好,在这个角色竞争中赌输了丧失了机会。船医桑毫不要脸直接霸占了伴娘的位置,耶稣布和路只好退而求其次做了伴郎。其他人赌也赌不赢,抢也抢不过就只好老实待在了亲友席位上。
人群夹道中,多丽丝每走一步都伴随着热烈的掌声,路过一张又一张真挚的笑脸。小岛上的居民们知道他们结婚的消息,都纷纷赶来祝福这对新人,原本地势宽广的花园此时到显得有点狭□□人。
走到亲友席前,一排又一排的人在多丽丝路过时依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海浪一般,场面壮观。
直到她越走越近,香克斯那颗高悬的心这才彻底落了下来,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真挚的,富有感染力的,任谁看见都能瞧得出他的欢喜。
牧师面前,这对璧人相视而立。
在牧师问出:“谁将这名女子托付于这名男子”时,贝克曼向前牵起多丽丝的手,将她郑重的交给了旁边的香克斯后退至一边。两人跟着牧师念完宣誓,耶稣布和船医桑拿出戒盒打开,递到他们手边。在彼此给彼此戴上戒指后,中间的牧师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这是最后的环节,来观礼的人没有一个在此刻发出了声音,四周静得人心慌。香克斯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起来。
他看见自己伸出双手,一点点掀开了横挡在他与多丽丝之间的洁白头纱。
精致的下巴,秀气的鼻头,最后是她的眼。小鹿般的,里面没有惶恐不安,没有迟疑不定。似温柔水波,似延绵大海,包容他的全部身影。
他不知,自己眼里倒映的也全是天地间她一人。
所有的紧张都消散去,四周的人好像也越来越远。眼前唯有一人,她眼含笑意正等着他。
唇齿交缠的瞬间,所有喧嚣回归。人群中爆发出激烈的欢呼,这包含祝福的欢快之声,在这庄园里久久未歇……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闭了。真的,摸着自己良心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的,但还是要一遍又一遍、改了又改。怀疑人生,不想做人了。
第六十九章
落日像一个大咸蛋黄挂在天边,余晖将四周晕染成了橘子气味。
后院里张灯结彩。一条条小彩灯挂成水帘状,与长桌中间花束旁的点点烛光遥相呼应。
晚宴用餐结束后,贝克曼抱来一坛子酒放在了新人桌前。
小臂高的瓦罐,罐身雕满了花草、鱼鸟等精美图案,罐口以红绸布包扎密封。
“这是之前你馋的酒,现在可以喝了。”贝克曼对着好奇的香克斯说道。
“今天这么好的嘛!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说着香克斯就要伸手去碰酒坛子。天知道,那个时候多丽丝说他的藏酒比不上贝克曼的时,他有多好奇了。挠心挠肺的,今天总算能光明正大将它喝进肚了。
“啪!”
一个巴掌拍掉了香克斯毫无章法的、毛躁的手。
“不要着急,让我来开。”
贝克曼慢条斯理的解着封口处的红绳子,无视掉周围一圈蠢蠢欲动的人。
“这坛酒很有意义。”他边开边说道,“很久以前我去到一个岛,那个岛上每家只要有女儿出生,便会在其满月的时候种一棵小树苗,还要在树下埋一坛子新酿的酒。树长成之时便是女儿要出嫁之时,那个时候这坛酒就会被挖出来送给新郎家。这种女子出嫁的酒,坛身上会雕刻各种花形图案来与其他的酒进行区分,故取名叫‘花雕’。”
“所以贝克曼,你以前居然结过婚,还不告诉我们!”不然他哪来这坛子酒的!
贝克曼想打人。
他觉得心累,对于香克斯抓事情重点的脑回路。
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贝克曼解释道:“我还没有加入你的时候,曾收拾过一个让我不爽的海贼团。那艘船上有个被他们掳来很久、奄奄一息的女孩儿,她闭眼前请求我替她回家,去看眼她的父母。我同意了,然后得到了这坛酒。”
贝克曼没有说出来的是——当初他血洗完那个海贼团后,在船舱里第一次见到那个被锁在床上的女孩时,她望向他的眼神,以及明明病入膏肓却怎么都不肯认命死去,直到他答应后才安详闭眼的样子,他记到了现在。
最初他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女孩所说的家。在这茫茫大海上,只通过女孩临终前只言片语的描述找到一座无名岛屿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既然已经承诺别人了,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去完成的。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一个红头发的傻子。那人对他说:加入他,跟他一起去冒险,可以去到这世界上任何一个想要去的地方。
他心动了,然后上了贼船。
之后他确实因此找到了那座岛。不过女孩的母亲早已去世,父亲也两鬓斑白。得知他的来意后,她父亲将树下这坛酒挖出来交给了他。那个头发愁花白的男人,生平唯一的愿望就是送女儿出嫁。女儿已死,这坛酒留着也无用了。见他喝酒,便把这坛酒作为带回女孩消息的谢礼送给了他。
这坛尘封了三十多年的酒,贝克曼一直没有动过它。女孩死前回忆往昔时的神态,男人送他离别时的目光,都让他无法心安理得喝下这酒。而今天,他既然充当了多丽丝父亲的角色送她出了嫁,那么这坛酒也到了开封的时候了。
“喂喂喂……大喜的日子,不要都这么伤感嘛。”耶稣布见气氛开始不对,连忙打起了哈哈,“既然是因为多丽丝这坛酒才能有幸被贝克曼拿出来,那么头儿,你是不是该对多丽丝说点好听的啊,她满意了你才能喝这酒才对!”
“古有却扇诗,今也该有喝酒词。”
“我同意!不能轻易放过头儿。”
“对对对!”
……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香克斯开始痛恨自己没有多长张嘴巴来。
什么叫好听的话嘛!为什么他不是一个天生嘴巴就甜的人呢!香克斯头大,后悔自己以前不用功学习,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从未有过说情话哄女孩开心的经历,多丽丝也从来都没有要他那样过,这不是他擅长的事。
嘴巴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也想不出什么漂亮话来。头脑空白,一时之间香克斯手足无措,急的冒汗,脸都憋红了。
多丽丝到底还是心痛他,给他解了围。
“让我说吧,我恰好有话想对他说。”
这绝对是□□的作弊!但是当事人自己愿意的,他们能怎么办,只能同意了。
多丽丝侧坐面对香克斯,在众目睽睽下说出了一直以来很想对他说的话:
“我来这世上时一无所有,遇到你后,便什么都有了。谢谢你,香克斯,谢谢你愿意包容并接纳我的一切。”
多丽丝的脸半隐在阴影里,半露在烛光下。明明灭灭,唯有她的眼真诚得熠熠生辉。天上群星不及它闪耀,月光不及它动人。而她本人却浑然不知,还继续说着:
“你不需要强迫自己说出什么动听的语言来,因为现在你坐在我身旁就已经是最动听的情话了,这胜过任何千言万语。”
灯火交错间,烛光闪烁。多丽丝看见香克斯嘴角越来越上扬,脸旁由最初的诧异转为现在的平静。他眼神不措的直直看着她,脸上含着笑,眼里也全是笑,里头还含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红色的发梢遮住他些许眉骨,穿过层层夜色,他的视线灼热得吓人,让人无所遁逃。
被香克斯这样看着,多丽丝忽然克制不住脸红心跳起来。周围全是人,大家也都看着,她还说了那么主动的话。这样一想,多丽丝忽然觉得好羞耻啊!她瞬间鸵鸟般的用两手遮住自己的双眼。
看不见!大家都看不见!
她这个模样,香克斯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骨浮肉酥。他很想把人抱进怀里,好好亲一亲。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暂时算了。
这就是她啊,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只想着去感谢别人。
香克斯向前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多丽丝害羞的样子,我也很喜欢。”说着还趁机在人脸旁悄悄亲了亲,才不动声色退开。
大家看见多丽丝都不好意思了,便不忍再去逗笑她,香克斯也被连带着放过。酒被倒了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分到了一杯。
酒盏里的酒,色泽橙黄清亮,香气馥郁芬芳。
香克斯刚想喝口,但架不住多丽丝的眼神哀求,将放嘴边的小盏递了过去。
花雕酒以陈为贵,不宜牛饮,小口小口慢品才能觉其真味。多丽丝也知道这酒年岁大,不敢贪多,小心舔了一口便还了回去。
耶稣布可是对多丽丝喝酒后干的事记忆深刻,便拿了瓶果酒递给她解馋,不让她再想着这种陈酒了。还果子酿的酒适合她一点,喝起来甜津津的,度数低轻易醉不了人。
音乐缠人,婚宴已经尾声,但大家似乎都还有点意犹未尽。岛上的居民还有些未离开,中间的空地上有三三两两的情侣正在慢舞。多丽丝受到感染,也拉着香克斯加入进去。刚将手放在人肩上,她就一头栽进了香克斯怀里,幸好被他扶住了,不然肯定倒地上去。
喝果酒也能喝醉的人。该庆幸她今天醉得实在太彻底,没有再给人表演默剧么?
把人抱进房里,看着多丽丝熟睡的脸,摸了摸。香克斯还没好好感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呢,就被他那群损队友拉了出去拼酒。
笑话!现在多丽丝睡了,还能指望他们放过自家船长吗?头儿到现在都还是清醒的,这对得起他们今天吃的狗粮嘛!不把他灌醉,誓不为人!
香克斯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到最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在哭,很小声,但已经足够让他惊醒了。无他,只因是多丽丝发出的。
他从床上瞬间坐起,爬到床边,看向声音的发源地。
“我…我…我下半身都麻了,动不了了。”
人醒了,多丽丝也就不再压抑。她抽抽噎噎说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是不是你,趁我睡着就把我踹了下来……”
下面的人,背着地,腿却在床上,像张被放倒的椅子。哭得惨兮兮的,让人想笑也不敢笑。
这么高难度的睡姿,现在外面天都快亮了,她一睡就大半夜,身体不麻才怪。
“呜~才结婚你就打我,我不要理你了。”
多丽丝越想越委屈。她现在整个人就跟瘫痪了一样,动都不敢动一下。一动,就感觉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她般,痛得难以言喻。自己半个身子掉在地上,香克斯却好端端睡在床上,肯定是他干的!
“冤枉啊,我哪里打你了?”
这罪名太大了哈,还说要不理他。
“你把我踹下床,这还叫没打我,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