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太妃受宠若惊,连道不敢,又千恩万谢,这才带着金锁走了。
倒是金锁念念不舍,一直出了宫上了马车,还是不舍的回头频频相望。
耿太妃轻轻笑了笑:“怎的,舍不得你那个紫薇姐姐?”
金锁脸一红,复又惊觉问道:“您……都知道了?”
婶娘说她是与小燕子一道长大,可耿太妃这会儿,却直截了当说紫薇是她姐姐,说明个中缘由,耿太妃全都清楚。
耿太妃无奈的摇摇头:“也只有你们几个这样单纯。皇上压根只是想找个由头,对民间有个说法罢了,宫内宫外,但凡有点心思的,不都清楚这些事儿?现下不清楚的,等日后见到还珠格格换了人,也便知道了。”
金锁哑然,心道那她们躲躲闪闪,瞒得这般辛苦做什么?
耿太妃又道:“不过你也是胆子大,仗着主子做了格格,竟还敢往宫里跑?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将你送到格格身边,做贴身宫女去。”
金锁惊得往后一座,问道:“这您也知道?”
耿太妃虎了脸,懒得理她。
金锁却是忐忑不安,问道:“太妃娘娘,这件事情,会不会对她们有影响啊?我学习宫规时才知道,并非说谎那样简单,这就是欺君之罪啊。”
耿太妃瞟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是欺君之罪,怎还要这般任意妄为?”
金锁嗫嚅半晌才道:“当初……是骑虎难下……太妃娘娘,我不是奴籍,将来事发,紫薇与小燕子,不会有事吧?”
耿太妃眼神微闪道:“你不是奴籍啊?”
金锁答道:“是,我是与家人走失,干娘收留了我,紫薇与小燕子就是怕旁人将我当丫鬟,这才谎称我是结拜姐妹。早知道不撒谎,我还能与她们一起……”
耿太妃闭目想了想,方道:“她们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有人将这事情办妥当了。我告诉你,只是叫你小心些,不要再犯这样的错。皇上信任你们,没有调查,如若当真调查,真以为你们那些小伎俩能瞒得过人吗?”
金锁松了口气,问道:“太妃娘娘,您说有人将这事办妥了,是您安排的吗?”
耿太妃轻轻一笑,摇摇头道:“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金锁“哦”了声,又道:“可是太妃娘娘还亲自入宫,向皇上请求带我走,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耿太妃冷冷道:“我是担心你入宫做了宫女,日后讨要起来麻烦。你且答应过,要陪伴我的。”
金锁本还木讷的点头,忽而想到若是个宫女,讨要起来岂不是更方便?便知耿太妃是刀子嘴豆腐心,方展眉一笑,往耿太妃身旁坐了坐说道:“如今我名义上是您的孙女,自当好生孝顺,绝不会叫您与从前那般孤零零一个人的。”
耿太妃瞪了她一眼,说道:“我是瞅见你模样好看,不舍得你做个宫女罢了……”
只她再闭目的时候,眉梢嘴角,却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却说皇上兴致勃勃,索性朝中事务不忙,便与皇后一道,带着小燕子紫薇去了漱芳斋。
令妃早早的侯在漱芳斋外面,瞧见皇上一行人过来,忙上前见礼,又温温柔柔的看着紫薇道:“这就是固山格格吧。”
她原本想着,展现自己的温柔,那固山格格看着严肃的皇后,再看到温柔可亲的她,第一印象就会偏向于她。
可是紫薇只支支吾吾,若应吧,如今自己是还珠格格,若不应吧,又似乎不大好,哪里还关注得了这位妃嫔是否和蔼?
皇上咳嗽一声,含糊道:“行了,先进去吧。”
又温柔抚着紫薇说道:“你别害怕,这里往后便是你的家。”
等走到里间,皇后环视几个宫女太监,蹙眉说道:“漱芳斋的人少了些,皇上,从前还珠格格不曾正式晋封,只这么含糊着便罢了。如今固山格格入宫,倒不能这样随意,需得按照品级或类似品级置办起来。”
皇上点头道:“这事交给你,朕放心。”
皇后点头应道:“臣妾定会安排妥当,紫薇带了教养嬷嬷与丫鬟,臣妾着人调.教一番,其他的便由内务府拨用。至于宫殿,恐小燕子得移至西殿……”
令妃指正道:“皇后娘娘,小燕子虽然不曾钦定品级,但她原是金枝玉叶,当比固山格格品级高才是。”
皇后觑了眼皇上,只作没听到,端起茶杯来喝茶。
皇上想了想,觉得这事关乎后宫,便还是朝皇后问道:“朕想封紫薇做和硕公主可好?”
皇后见皇上不似平日,头脑发热便谁也不顾,赶紧也软了声音,摇头说道:“皇上从前不曾定下品级,想必也是有所思虑,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臣妾的意思,是不如先封多罗格格。紫薇丫头看着是个规矩的,等教养好了,老佛爷回宫,臣妾将她带到老佛爷跟前瞧瞧……”
皇上有些失望:“多罗格格啊……”
令妃心中大惊,为何这富察府的姑娘,还是个庶女,竟然要封做多罗格格?而小燕子则拼命忍着想哭的冲动。皇阿玛心中有紫薇,前世紫薇出嫁也只得多罗格格的身份,令妃在中间又做了什么?
紫薇忙磕头说道:“皇阿玛,不论什么身份,紫薇能入宫已感激不尽,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多罗格格已经很好了。”
小燕子抬头打量几个人的表情,又做出天真模样,捅了捅紫薇道:“紫薇,你喊了皇阿玛,皇后娘娘当然是咱们的皇额娘啦。”
紫薇红了红脸,抬眼犹豫的看着皇后。
皇后原本蹙着眉,被她那双盈盈的大眼睛瞧着,便也稍稍软了心肠。那个小燕子有些不受教,但看样子这个紫薇似乎很是乖巧,又想着瓜尔佳氏话里话外,都是替这紫薇说好话,想来也是个懂事的。
便点点头:“不错,你既然是记挂在本宫名下,当得喊本宫一声皇额娘。”
紫薇羞羞却却,喊了声:“皇额娘。”
皇后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倒觉得有这么个女儿也不错,便侧头劝皇上:“皇上,若皇上喜欢,不如等出嫁的时候再行晋封。现下,便按照和硕格格的品级,先安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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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令妃是当真慌了神,问道:“皇上,这紫薇姑娘封做多罗格格,可咱们小燕子还没个封号呢。小燕子她毕竟是……”
皇上笑着拍拍她的手:“从前没与你说,紫薇才是真正的还珠格格,小燕子是固山格格。”
令妃心中大惊,瞧着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连皇后都是脸色淡然,没有丝毫暴怒的模样。只有她——可从前,皇上什么事情,都是先告诉她的啊。
待皇上想要将来龙去脉讲出来,皇后却打断他们的话,说道:“至于封号,也得好生拟定拟定,下个月初十,便是恩裳承恩公家眷之典。皇上,恩封女眷原是应该,但小燕子并非真的女眷,倒是承恩公的弟弟傅恒,以及儿子明瑞,当得好生封赏才是。”
皇上点点头,他这阵子也在发愁,若借口封赏富察家来封自个儿女儿,难免寒了富察府的心。可富察家如今是贵不可言,又如何恩封是好呢?
他这么一犹豫,令妃下意识的就想去当那个解语花。
只皇后看在眼里,又道:“当然,这些乃国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便不多置喙了。只请皇上放心,这两个丫头既然都由臣妾教养,臣妾定当好生调.教安顿,不叫皇上操心。”
小燕子欢喜的抚掌说道:“皇额娘,小燕子一定好生表现,不让您失望的。”
皇后难得露出一丝笑脸,又正色道:“本宫知道你皇阿玛不想约束你,可也不能太差,否则走出去,丢的是皇室的脸,也是富察府的脸,算下来富察府与你们有恩呢。”
小燕子挽着她,忙不迭点头:“皇额娘就放心好啦,有紫薇在,不会出错的。”
令妃瞧得心惊肉跳,什么时候小燕子与皇后的关系这样好了?那她从前下的那些功夫,岂不是全都替皇后做了嫁衣?
皇上自去忙碌,皇后与令妃二人则留下来安顿紫薇小燕子。由于两人存心较劲,漱芳斋比之前世要热闹许多,掌事嬷嬷与贴身大宫女没动,其他的倒是添置得七七八八——不是坤宁宫就是延禧宫的人。
小燕子泰然自若,倒是不分彼此的谢了又谢。紫薇到底是新来,虽觉得皇后令妃太过热情,倒也没说什么,跟着道谢不迭。
倒是紫薇带来的富察府的嬷嬷看出了门道,心中暗暗替自家格格记住了。
令妃一心想与皇上亲生的女儿搞好关系,因此只对着紫薇细心关怀。皇后当然不会拉下脸讨好格格,只吩咐两个掌事嬷嬷,又敲打新分来的宫女。
皇后冷不防瞧见一旁小燕子认真的模样,心中有了几分计较,遂和颜悦色道:“你们既然是格格了将来出嫁做人妇,总要学习管家理事。我瞧你二人单纯得很,等得了空,我便安排人来教授。”
令妃听了,忙表示要分担一二。只皇后冷声道:“她二人乃皇女,身份高贵,嫁入旁人家也是正经的主母,本宫教授的自然是正经主母所应操持的事务。”
令妃掌管封印多时,岂非不懂这个理?可偏生皇后拿她出生以及地位来说,她反驳不得分毫。
待得一切都妥帖了,日已西沉,紫薇小燕子二人用过膳,便能歇息下去。
紫薇瞧见小燕子往她床上一躺,伸伸懒腰,便滚来滚去,常嬷嬷立时黑了脸,却不曾疾言厉色,只好言相劝,意思是如今这里乃紫薇格格的寝殿,她的寝殿在对面。,紫薇微微一笑,又想到用膳时,常嬷嬷时时提点,小燕子鼓着嘴,却又无奈的模样,更觉着实辛苦她了,毕竟在民间的小燕子,可是上天入地,哪里管这些细枝末节。
她忙说道:“常嬷嬷,我与小燕子在民间时,便常常同枕而眠,虽则不合规,但毕竟我们姐妹许久不见,也是想说说私房话,还请嬷嬷通融一晚。”
常嬷嬷忙道不敢,这才行了礼带着宫女下去了。
至于紫薇带来的嬷嬷,原姓张,张嬷嬷虽则不甚好说话,但深谙内宅后宫生存之道,外人面前,便是天大的事情,提点便可,万不可太过阻挠。且今日更要紧的,是了解漱芳斋上下情况,这些日子自个儿也要了解宫中情况,才能更好的伺候主子。便提早退下了。
她们一走,小燕子立刻跳将起来,将紫薇抱住,眼泪随之涌上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前世尚能醉酒一场,与紫薇互诉衷肠,今生没喝酒,倒是不能不顾一切任意妄为了。
紫薇哄劝许久,叫她平复了情绪,方道:“我瞧你与皇后令妃二位娘娘感情都好,也就放心了。你身边那位常嬷嬷面上瞧着不善,没曾想是个妥帖细致的,倒是很不错,富察福晋与我说,不论如何,入了宫自不能与宫外相同,规矩礼仪且要好生学习,倒是苦了你了。”
前世这样的话,紫薇不晓得劝了多少回,只自己嫌她啰嗦,怪她约束,到后来,她连规劝都不太敢了。
一想到这里,小燕子眼圈又红了,拉着紫薇道:“我不苦,有你在,什么苦都不算是苦了。你怎么样?我瞧你面色倒好,就担心你心里会不会不痛快。”
紫薇微笑道:“如今亲爹在身旁,你这个姐姐也在,哪里会不痛快。便是金锁离得远些,太妃娘娘应了会时不时叫她入宫,我晓得她好,就也好了。”
小燕子今生打定主意,不让紫薇金锁有前世的嫌隙,所以才在皇阿玛跟前说金锁也是结义姐妹,如今更是关切问道:“坤宁宫中,听你们说得糊里糊涂,金锁是发生了什么事,被太妃娘娘所救?”
紫薇又简单讲了讲,因顾及福尔康,便略过不提,只说:“也是不小心,船儿行到和亲王府,幸而得了太妃娘娘救助,也算是因祸得福……”
小燕子听着也略略放心,都安顿好了,往后也好办。倒是那福尔康,决计不能叫他再出现在紫薇面前。
偏生紫薇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问道:“小燕子,今日……数次听到晴格格名讳,这晴格格是什么样的人儿,你可曾见过?”
第41章
小燕子咯噔一下,不明白紫薇怎么突然提到晴儿,又见她眼神闪躲,心知有异。面上则不动声色,含糊道:“不曾见过,听说是老佛爷跟前的,她们去五台山礼佛,还没回来呢。”
紫薇没打探出来,颇有些不甘心,只不敢明着说,心道不如回头想法子从旁处打听。
小燕子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怕,不由得追问连连。
紫薇连认爹的大事都告诉了小燕子,这会儿又没得金锁在跟前劝阻,没几下便合盘拖出,将两次遇到福尔康,以及福尔康言语不堪,甚至对金锁动脚的事情,全都讲给小燕子听了。
又叹:“若我坚定些,也不会叫金锁那般暴怒,言语过激,引得那福尔康动脚,险些叫金锁遇险。”
小燕子却是勃然大怒,腾的站起来。好你个福尔康,前世言语挑唆叫紫薇放弃金锁,今生是差点直接害死金锁,姑奶奶我若是见到你,可得叫你尝尝害人的苦楚。
她看着紫薇,不由得皱起眉头,紫薇这般关注晴儿,莫不是对福尔康有情?
紫薇听她追问,却是惭愧的低下头:“若说有情,在他踹向金锁船只那刻便也消失无踪了。先前倒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竟真以为引得王孙公子青睐,后来听他屡屡提到未来的正妻晴格格,我这心中总有些不是滋味……”
小燕子见她言语诚恳,松了口气道:“你别听那人瞎说,宫里等级森严,他算不上王孙公子,也配不上晴格格。你别看晴格格只是个异性王孤女,但现在比照的是和硕格格,将来出嫁定是要恩封公主,福家位低,没有尚主的可能。”
紫薇迟疑:“福家不是说乃大学士府?不是说……有个宠妃娘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