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眨巴着眼睛，似乎还是不懂，她与永琪不是兄妹，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紫薇见小燕子懵懂的样子，推开她的手站起来，长叹一口气说道：“小燕子，我知道，或许你们心心相印，原本你们不是兄妹，却因为我的缘故将你们拉扯到一起。但是事已至此，再怎么样，都回不去了。”
小燕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若是永琪的话，紫薇没道理反应这样大，想必紫薇说的那个哥哥，是明瑞了吧。
她笑嘻嘻走过去，正想要要解释说她说的那个是永琪，紫薇却又回头，一把拉住她的手。
“小燕子，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有可能喜欢上明瑞。我原本也想着应当成全，但是小燕子，我觉得既然你们不可能，倒不如成全我……”
小燕子愣怔半晌，眉头紧蹙。
紫薇鼓起勇气，又道：“小燕子，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放弃，我也不想成为你的敌人，我不介意与你一起分享……”
小燕子下意识的问道：“你能忍受与旁人一起分享他？”
紫薇愣了愣说道：“若是别人，当然我是不能忍受的，可是那个人是你。小燕子，我想过了，你是我的姐妹，我与你一起嫁给同一个人，便可以永远不分离了，这样也很好啊。”
小燕子想到前世的紫薇，开始她也是愿意金锁与她同嫁，后来她与福尔康情根深种之后，尤其是福尔康的游说之下，她再没法容忍金锁了。
有时候，紫薇善良得可怕，又自私得可怕。她总把自己的意识，或者压根不是自己的意识，去强加给别人。感情对于紫薇，永远都是第一位。若是如此，不论是福尔康，还是明瑞，她都无法避免前世的凄苦——最多只是，明瑞没有福尔康那般绝情罢了。
不行，今生她既然要保护紫薇，就不能让紫薇继续下去。
她问道：“感情不是自私的吗？不论是你我，还是别人，都不能共享。我爱上一个人，今生今世我和他便是一体的，旁人，谁都不可以插入进来。”
紫薇愣住了，问道：“谁都不可以？”
小燕子说道：“是啊，如果有一天，他不爱我了，我便远走高飞，过我自己的生活。紫薇，这才是我心中感情应该有的样子。”
紫薇大吃一惊，险些站不稳，晃了晃身子，犹豫道：“可是……可是不应该是，我们自己努力，变得更好，变得配得上他的样子？让他更喜欢我们，爱上我们吗？”
小燕子这下全都明白了，前世的紫薇开始并不打算要格格这个身份，后来为什么要那样执著。固然是因为她的孺慕之思，更重要的是她认为自己若没有格格这个身份，就配不上福尔康。
同时，她才明白永琪为他放弃了多少。若是她肯像紫薇那样，稍微上进一点点，皇阿玛还有永琪，便会将一切送到她面前，也不会让永琪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更不会让皇阿玛失去最爱的儿子。
紫薇见小燕子眼泪哗哗流，慌了神说道：“小燕子，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说的。小燕子，若是你真的喜欢明瑞，我退出，好不好？我退出！”
小燕子摇摇头，抱住紫薇说道：“不，紫薇，你要听我说。你是皇阿玛的女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没有人能跟你分享驸马，也没有人能逼你分享驸马。将来你的驸马，只能有你一个人，明白吗？”
紫薇恍恍惚惚，点头应道：“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我有学习宫中礼仪，都知道的。小燕子可是……”
小燕子将紫薇拉到位置上坐好，冷静的说道：“紫薇，还有一句话，是我一直想告诉你的。人生在世，除了爱情，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更重要的。比如皇阿玛，比如我们的姐妹情谊。再比如，我从前在大杂院，见到的太多太多的穷苦百姓，还有马上我们将要行进的路上，会遇到好多好多多的未知。”
第57章
紫薇听着耳边小燕子睡着的呼吸声，她久久不能睡着。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前一直不曾想过的东西，从心底慢慢的滋生出来。娘为了爱情，背负了一生的苦，难道她也要如此吗？
明明她并不愿意啊！
其实从之前小燕子说金锁是妹妹开始，她细心替金锁打算的时候，也想过，连金锁，她似乎也不愿意与之共享一夫，更何况是旁人。那么明瑞呢？
她之前想的，明瑞与小燕子是名分上的兄妹，定然是不能在一起的。又因相处这么久，心中着实喜欢他，这才会主动表明态度——明瑞似乎也是愿意的。
她总以为，只要自己表现得好，就能得到明瑞更多的爱与喜欢。
可小燕子说得对，爱情哪有那么多计较？难道明瑞不优秀，她就不喜欢明瑞了吗？若有一天，明瑞老了病了呢？换过来，若她不优秀，明瑞便不喜欢她了，那还是真正的喜欢吗？
紫薇头脑里嗡嗡作响，心中纷乱如麻，她想说不，但她的内心深处，却觉得小燕子说得，实在是太对了。感情哪里会有缘由？因为你是公主而喜欢，因为你地位不够高而不喜欢，那又算什么爱？
第二天，小燕子醒来，便看到紫薇眼圈黑黑，精神不振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她知道紫薇，是个有事就睡不着的性子，也不说什么，只将洗漱的水都打好了，照顾紫薇洗漱，这才一起出了房间。
一出来，便瞧见福尔康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旁，小燕子早有准备，自不诧异，紫薇却是吓了一大跳。
福尔康见了紫薇，欢喜的要上前说话，小燕子一把拦住他。
“你不是那个被皇阿玛贬斥的侍卫？你怎么在这里？来人！”
还没容福尔康解释，两个伙计模样的人便过来了。福尔康一瞧，正是昨天明瑞说放心不下皇上，安排的两个副将。若论官阶，他贬斥之后与他们也相当，但将军与在京城的官员侍卫不同，便是父亲见了他们，也得相让一二。
福尔康少不得沉下心，拱手笑道：“都是误会，我是过来寻五阿哥的，不曾想惊扰了格格。”
小燕子挑挑眉，一大早，也不便去寻人家晦气，便只笑道：“原是如此，不过这里住着我与紫薇，伙计在这里偷偷摸摸的不像样。罢了，你们且都下去吧，下回可得注意了。”
那两人虎视眈眈，福尔康咬咬牙，拱手先退下了。
紫薇惊魂未定，问道：“他……他怎么在这里？”
小燕子说道：“阴魂不散呗，你别担心了，有我在，有明瑞安排的人在，他不会打扰到你的。”
紫薇犹豫片刻，问道：“小燕子，你早就知道？”
小燕子神神秘秘，笑道：“那是自然，明瑞见到福尔康在这里，可紧张了，立刻安排两个人。你以为是照顾皇阿玛的？其实是来守着你的。”
紫薇面色一红，心中又狐疑，小燕子不是喜欢明瑞吗？怎么……
小燕子没注意她的表情，兜自说道：“不过不行，咱们还是得去禀明爹爹……哦，对了，还有五哥，要去与他说清楚，不要带那个不知所谓的人过来了。”
说罢，她拉着紫薇去敲皇上的门。只是里头并没有人，倒是傅恒走过来说道：“二位小姐，老爷已经下楼用……吃饭去了，你们且快些去吧。”
等小燕子与紫薇下楼，皇上已经坐在雅间上首了。挺大的雅间，两张桌子，皇上左边是永琪，右边则是福伦。纪晓岚与胡太医则在另一张桌上，与几个侍卫装扮的伙计坐在一起。
小燕子做出欢喜的模样，跑到皇上跟前说道：“皇阿玛，您怎么起得这样早啊？”
一边说，一边盯着福伦瞧。
福伦自己不大好意思，摸摸鼻子站起来，行了礼往下首坐，可是小燕子将紫薇按在皇上旁边，自己做了下一个，福伦刚想顺便坐下的时候，小燕子又抬起了头看着他。
“福……掌柜？人家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我毕竟也是个大姑娘了，你别坐我旁边了，让我叔父来吧，叔父叔父……”
傅恒原本是跟着二位格格的，正准备去纪晓岚旁边就坐，听到小燕子喊，还是纪晓岚推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这小燕子算是过世兄长的女儿，自然该喊他叔父了。
皇上哈哈大笑说道：“小燕子，你还懂什么叫做男女七岁不同席？”
小燕子皱皱鼻子，笑道：“皇……爹爹这是小看了我不是？我也会那个什么学……学可以用？”
紫薇见她想不出来，忙跟着说了句：“学以致用。”
小燕子忙不迭点头说道：“看，爹爹，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么一闹腾，福伦也不好再说什么。偏偏桌子小，永琪旁边本来坐着是福尔泰，这位置便都满了。
福尔泰乖觉的站起来，对永琪说道：“少爷，我去那一桌吃，一会儿过来陪您。”
永琪只若有所思，看着小燕子，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小燕子表面大大咧咧，做事情似乎很有深意啊。而且他明显感到，小燕子似乎不喜欢福家人。
可能是因为福尔康总是纠缠紫薇吧。
侍卫们总是机灵的，等就坐菜品都上齐了，便让店里的伙计都退下。
小燕子这才说道：“对了，爹爹，今早我怎么瞧见那个……福伙计了？”
皇上明白她说的是福尔康，只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你爹爹我习惯身边有他守着了……放心，他只是个伙计，我已经叮嘱过，不许他靠你们太近。”
小燕子噘噘嘴说道：“他肯听话就好了，今早我们一出门，就看到他鬼鬼祟祟的。爹爹，我们都是大姑娘了，这样被他尾随，总是不合适啊。”
福尔康慌忙站起来说道：“皇……艾老爷，我不是……我原是去找少爷……”
皇上不高兴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当时你姨母与我说，你功夫好，跟着保护我，也算是多一分安全。可是不代表我能容忍你骚扰我的女儿，若再被我发现，你也不用回京了。”
福尔康哪里还敢多说，只拱手应了。
小燕子则轻蔑了瞥了她一眼，前世是紫薇心心念念爱他，自己又什么都不懂，还真当他是个大官，甚至比永琪还要高贵。如今学了那么多，她算是知道了，福家没有皇上的宠爱，什么都不是。至于喜欢紫薇？我呸，分明是看中紫薇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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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吃过饭，伙计们开始收整行装，皇上则带着纪晓岚在院中谈古论今。小燕子抬眼一看，又瞧见永琪与福家兄弟俩站在一处。
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永琪，这么久了还看不出来，福尔康压根不是什么好人吗？
她走过去重重的咳嗽一声，三人吓了一跳，忙回头作揖行礼。
小燕子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要跟我哥说话，你们下去吧。”
那福尔康因在皇上面前甚是得脸，又有个姨母时时在皇上面上吹枕边风，他早就膨胀拿自己当皇亲国戚了，若非今早被皇上斥了通，这会儿他哪里能忍得了？
福尔泰见情况不妙，死死拉住哥哥，几乎是拖着将哥哥拖走的。
永琪不明所以，问道：“小燕子你怎么气冲冲的？”
小燕子撇撇嘴：“今早爹爹才训斥过他，你怎么又跟他混在一处？”
永琪解释道：“小燕子，我知道你心里对他大大的不满，但他不是坏人，只是有时候冲动了些。他是真的爱慕紫薇，才会止不住心中的热情。小燕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冲他的角度出发，毕竟感情这种事情，哪里是说控制得住就控制得住的？”
他一双眼似乎闪着星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小燕子。
而小燕子心内砰砰跳，即便已经与他生活了一辈子，可是再看到他这样的温柔，她还是止不住要心动，但——
她怒瞪圆眼，说道：“难道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可以不顾别人？紫薇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甚至看着他都觉得恶心。他以为他是谁？这根本不是喜欢，而是自私。永琪，难道你还不明白？之前他不知道紫薇是格格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要纳紫薇做妾的啊。”
永琪脸上煞白，只抓住小燕子的肩膀说道：“你是说，紫薇觉得这是纠缠，这是骚扰？”
小燕子“啊”了声，点头道：“对啊，这本来就是纠缠，就是骚扰啊。”
永琪松开她，脸上带着无比的失落与不开心。
小燕子又道：“若是互相喜欢，自然不觉得烦恼，现在他可不就是骚扰。永琪，我跟你说，也许你觉得没什么，可是紫薇与我，觉得这是大大的不妥当。一个人当一心一意，但你看看福尔康，他根本就是三心二意，先前就想着纳紫薇做妾，赶明儿又遇上一个雨儿杜鹃什么的，岂不是又要纳人家做妾？”
永琪云里雾里，茫然的点点头，又抓紧她问道：“小燕子，我每天来找你，你烦不烦？”
小燕子朦朦的看着他：“不烦啊，你又不惹人嫌。”
永琪一下子又眉飞色舞起来，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去叮嘱尔康，让他不要纠缠紫薇了。”
说完，他欢欢喜喜的去寻福尔康。
福尔康这会儿正站在马车旁边，指挥着其他几个人套马车。一会儿说这个人做得不好，一会儿怪那个人干得不够仔细。
明瑞的安排的两个人之一，便甩了马绳冷笑道：“福尔康，有本事你自个儿上啊？都是伙计，你不动也便罢了，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的，怎的，当监工啊你？”
另一个则拍拍福尔泰的肩膀说道：“你现在是少爷的随从，怎么跑这儿来干粗活了？走走走，让你哥哥来干。”
福尔泰尴尬的看了福尔康一眼，不好意思的赔笑道：“二位大哥，我哥哥身体不大好，我干就行了。”
那伙计笑起来：“哟，原来是身子不行啊，那得了，咱们做呗，总不能叫一个‘不行’的人来干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