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到了她轮休,从早晨起来,她就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原因无他,都是这恶劣天气影响的,苏琪琪眼下已经到了北城,她一个人在家里,吃过早饭便无所事事了。
就这么捱到了晚上,八点钟的时候,院子门“咚咚”响了两声。
听出敲门的人有点急躁,她趿拉上拖鞋,随手捞一件奶白色的针织外套穿好,一路出门去,推开门一看,愣住了。
封书沅搀扶着叶逢泽,显见得,这人是喝的烂醉。
从没见过叶逢泽这副模样,多少叫她心惊。
“他怎么了?”
封书沅语声急切,“跟几个大学同学聚会,人就喝成这样了,我待会儿有事不能照顾他,实在无奈只能把人送你这来,麻烦你了。”
他说着就把叶逢泽推给了高知妤,电线杆子一般高的大男人一下子扑到了她怀里,高知妤险些没站稳。
用了全力才把人扶稳,再去看封书沅,她满脸都是为难的神色,“你把人送到我这……我们都已经分手了。”
封书沅“哎呀”一声,“姐姐,我是真有急事,你行行好,帮帮忙,你看他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总不能给他自己扔家里吧,万一有什么事,你不伤心?”
高知妤一下哑口,再想说什么,封书沅也不给她机会。
她无奈叹口气,把人连拖带抱的给弄回卧室里,这人虽然喝醉了,倒是挺老实,不作不闹,安安静静的。
高知妤把他放到床上,他躺在那里,呼吸声很重。
一个多月未见,他身上仍有她熟悉的清越气质,头发好像短了一些,脸也瘦了一点,这样闭着眼睛,默不作声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关心俗世纷扰的淡薄之态,可她了解的,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样的人,是会把自己困在世俗里,哪来的淡薄呢。
就这么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紧皱着眉头去扯衬衫的领口,扯了许久没扯开,她看着着急,就想帮帮他。
手指刚触到第一颗纽扣时,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中有浓重的醉意,可看见她,就好像清明了许多。
她心下一惊,想远离,却已经来不及。
叶逢泽突然伸出手将她拉到床上,一翻身,将她困在身.下。
抬起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在确认,自己看到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然后,他笑了。
醉酒后,男人的声音沙哑又低沉,“知道吗?我很想你。”
这句话像电流击穿她的心脏,一股密生的情愫积涌着,争相恐后的想要从她心里爬出来。
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可情感又让她妥协。
于是,当男人低头吻下来时,她全然接受了。
久违的亲密打通了身体上的所有感官,心潮澎湃的,叫嚣着想要更多。
她承认,自己此刻存着可耻至极的心理,分明分手是她提出的,而眼下思之如狂的,清醒着放任的人却也是她。
该怎么办,人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生物,她就这样看自己沦陷在他侵略之中,任由他给她铺垫巢穴将她囚.禁。
她热烈的回应着,亲手碾碎残存的理智。
夜幕低垂,雷声渐起。
外面下起了雨。
哗啦啦的雨声砸在玻璃窗上,也似拍打在她心头。
一声巨大的雷响,震醒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一下推开叶逢泽,有几分慌乱的捞起散落在一旁的针织衫,然后从床上跳下去。
身上的白色吊带,有一侧肩带堪堪贴在手臂上,嫩白的肌肤上有几处指痕,眼下才觉出有丝丝缕缕的痛感,却也无暇顾及。
叶逢泽被她推开后就倒在那里不动了,仔细看,呼吸匀称,闭着眼睛,是睡着了的。
她吐出口气,恍然想起苏琪琪那屋的窗子没关,转身迅速跑出去,这下也算记起的迟了些,雨水已经从窗外洒进来,地板上有几处水迹,好在不多。
关了窗,去厨房拿拖把擦干,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才脱力似的瘫在沙发上。
外面雷声和雨声交织着,倒反衬出屋子里的安静。
聆听着雨声,脑子里都是十几分钟前,那一幕幕放肆纠缠的片段。
她无端笑了一声,是嘲笑。
这喝醉酒的,究竟是谁啊?
第二天。
高知妤在苏琪琪的床上睁开眼睛,听到屋子外面有脚步声,她穿着睡衣出去看,叶逢泽手指按着太阳穴从她卧室出来,这会儿正向外走。
她象征性的问了句,“醒了?”
叶逢泽看她一眼,表情冷漠至极,一个“嗯”字不带任何情绪。
眼下的他和昨晚的他还真是判若两人。
高知妤在心里嘲讽着自己,是她自作多情了,兴许人家昨晚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已经分手的两个人再次见面是这种情形,不能说不尴尬。
高知妤沉吟许久也没想到还能再说什么,干脆放任他去了。
转身正准备回房间,叶逢泽却突然叫住她,“我怎么会在这?”
“封书沅把你送来的,他临时有急事,拜托我照顾你。”
男人冷笑一声,目光刀子一样的盯在她脸上,“他求你,你就答应了?”
这样说就很莫名其妙了。
高知妤皱着眉头,一脸诧异,“不然呢?他说你没人照顾,怕你出事,我怎么拒绝?”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昨天封书沅送到你这的是谁,你都答应帮忙照顾?”
高知妤:“……”
她甚至觉得这男人是喝坏了脑子。
“你没事吧?酒还没醒?”
“我在问你问题,好好回答我。”
高知妤气笑了,“对,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来者不拒,满意了吗?”
她转身往卧室里走,越想越觉得生气,于是啐了一句,“有病就去看病。”
真是没有想到,她和叶逢泽竟然也有针锋相对的一天。
这狗男人是喝坏了脑子吧,说出这样有损智商的话。
本以为叶逢泽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但不知是老天爷存心捉弄她还是怎样,之前一个多月见不到一面的人,最近却频频出现在她面前。
晚上下班回去,她正在客厅吃着泡面看电视,院门被敲响后,她放下泡面桶出去看。
门口站着叶逢泽,他系着围裙,满脸不客气的说:“把你家的盐借我用一下。”
她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借盐有点奇怪,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男人开口催,“麻烦快一点,我锅里的菜快糊了。”
她转身跑到厨房,拿上盐递给他,然后他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院门又被敲响,开门一看,还是他,本以为是来还盐的,结果却听他说:“酱油再借我用一下。”
高知妤:“……”
“您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菜啊。”
男人语气淡漠,“纠正一下,不是我家,是封书沅家。”
高知妤:“!”
当院门第三次被敲响的时候,她再次放下手里的泡面,这次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
高知妤带着气走出去开门,迎接的却是一张笑脸。
封书沅满脸堆笑看着她,“饭菜做多了,过来帮忙分担一点?”
高知妤摇摇头,“不了,我已经吃过……”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封书沅扯着手臂一把给拉了出去。
“走吧走吧,别客气,琪琪走前特意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我必须得完成任务。”
她被封书沅生拉硬拽的带到了他家里,一进门,就瞧见叶逢泽坐在餐桌前面,身上围裙已经拿掉,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圆领毛衣,绒线的质感衬的他整个人多了丝温柔的气质,如果不是触到他那过分清冷的眼神,就差点被迷惑。
高知妤产生退却的心思,一步撤回去,正要走,就听叶逢泽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不过就是分个手,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坐在一起吃个饭都这么难吗?”
他这话说的,要是这顿饭她坚持不吃,好像显得她多小心眼似的。
她唇角一弯,微微一笑,“是啊,就是分个手而已,谁还没分过手呢!”
叶逢泽瞥她一眼,那眼神就像要把谁冻住一样,冷的彻骨。
高知妤故作淡定的走过去,却坐在了封书沅的对面。
餐桌上一共八个菜,有几道完全符合她的喜好,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
封书沅在这时说:“这几道菜你多吃点,是叶逢泽专门给你做的。”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叶逢泽一个眼刀子丢到封书沅身上去,“谁说这是我专门给她做的?”
“这不你自己说的吗?”
叶逢泽冷哼一声,“耳朵背就去看医生,这些菜都是我自己爱吃的。”
这场面、这对话,她不尴尬谁尴尬?
高知妤清了清嗓子,试探着起身,“要不我看,还是你们吃吧,我反正也……”
一句话没说完,又被人打断,叶逢泽瞅她一眼,“不是说不介意一起吃饭么?”
高知妤:“……”
她抿了抿唇,强压下心里的气焰,想的是,算了吧算了吧,毕竟是你伤了人家的心,现在他想在你这找找平衡,就忍忍吧。
“我是觉得我在这会影响你吃饭的情绪。”
叶逢泽一声轻笑,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想多了,你影响不了我。”
如果眼神能杀人,现在叶逢泽已经死在她面前一万次了。
高知妤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筷子戳在碗里,心里气的要死。
封书沅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感觉这紧张的气氛快把他郁闷死了。
他绞尽脑汁的去找话题,问高知妤:“听琪琪说,你换工作了?”
高知妤笑了笑,“是,现在是在蛋糕店做学徒。”
封书沅:“这个行业我不太了解,做的怎么样,辛苦吗?”
“辛苦是有一点的,不过是我喜欢做的事,就还好。”
“学个技能还是不错的,以后自己开店当老板。”
“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在江城很难实现,这里商铺租金太贵。”
封书沅:“那你想在哪里开店?”
“还没想好,毕竟是很遥远的事,或许会回苏城吧,那里租金不贵,我努努力,应该能做到。”
封书沅听后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叶逢泽,果然,听到这话,他脸色立刻就变了,几乎是下一秒就放下了碗筷,有点沉不住气的样子,说:“你们吃吧,我饱了。”
他到沙发上捞起外套,没多说一句话,直接出了门。
高知妤回眸看他一眼,也慢慢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你慢慢吃,就先回去了。”
她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叶逢泽的身影。
想到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突然就有一点后悔。
不过……她自嘲的笑了下,即便她不说那样的话,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可能呢。
叶逢泽在车上接到封书沅的电话,那头一开场就是一声重重的叹息,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对他说:“兄弟,我好不容易寻个借口把人给你找来了,你说你闹得这是什么情绪?”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降下车窗点了根烟,烦躁的情绪被外头的冷风吹散了一点。
“她说的话你没听见?人都要走了,我还一直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有必要吗?”他冷笑一声,“兴许在人家的心里,我就是个屁,放就放了,也没什么可惜。”
外头冷风从窗口灌进来,直接扎进肺管里,疼的他瑟缩了一下。
封书沅在那头轻笑了两声,“我说你这人,明明在意的要死,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呢,你们又不是原则性问题分的手,兴许她那天也就是在气头上,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人家万一早就消气了,就等你回去哄呢?”
叶逢泽没吭声,把手里没抽完的烟揿灭了,头往后一靠,眼睛闭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封书沅也懒得再说什么,最后只留一句,“反正,话我就说这么多,你要真想放弃,哥们也不劝你。”
……
刚一入冬,高知妤就辞去了蛋糕店的工作。
她现在做甜品的基础很牢固,最近听苏琪琪说江城有一家高级甜品工作室在招聘甜品师助教,她听后有些心动,想去应聘试试看。
周一的时候她给工作室的老板打了一通电话,简单的沟通过后,老板叫她过去面试,她也没耽搁,当天下午就去了。
工作室的地点在市中心香南路,之前电话里说的时候没注意,等打车经过时,才恍然记起,叶逢泽的工作室也在这附近。
好的坏的记忆被无端勾起,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
好在很快就到了工作室,前台说老板现在正在授课,还有十分钟下课,叫她先在休息室里稍等一下。
她在休息室里稍坐,前台送来一杯卡布奇诺和一份精致的小甜点,她忙起身说谢谢,前台微笑说不客气,然后离开休息室。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走廊外有脚步声传来,随后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工作室的老板穿着一身黑色的西点工作服走进来,笑着同高知妤握手,“你好,高小姐是吧,我刚刚在上课,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前台小姐姐太客气了,还拿来了咖啡跟甜点。”
老板听后十分随和的笑了,“这是我们工作室的礼仪传统,不管是来这里上课的学员还是应聘者,都要用甜品和咖啡招待。”
这个工作室的老板姓赵,名叫赵子筠,后面自我介绍时有说,他看上也就三十岁出头的年级,很温和儒雅的长相,戴着一副细边框眼睛,五官也很干净。
他询问过高知妤的职业经历,又问她为什么想要来做甜品师助教,以及对制作甜品的喜爱程度,高知妤针对问题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