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星是觉得,她虽然是公众人物,但演员只是她的职业,她只需要做好自己职业内的事情就好了,就像他的职业是滑雪运动员,那么他只需要将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事情做好。
至于他们谈不谈恋爱,和谁谈恋爱,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如果被人拍到了,那就大大方方承认,如果没被拍到,他们也没有义务去将自己的私生活剖开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姜南星的到来造成了包厢里短暂的寂静,但寂静过后,这帮人很快就恢复本性,开始嗷嗷地起哄。
“我就说节目里川神为什么对姜南星这么好,当时还以为他是被节目组逼的,原来小丑竟是我……”
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经过昨晚的事,幸川也不敢喝那么多酒了,他松松垮垮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姜南星椅背上,手里捏着一只酒杯,漫不经心地浅啜,边给姜南星介绍包厢里的人。
没想到这次李颂然竟然也在。
他以前从来不参加大家的聚会,可能因为年龄小,还有着属于少年的清高与骄傲。
幸川看到他时,常常会想到从前的自己。
恰好此时众人正在聊大家小时候的事情。
男人喝醉了酒,总喜欢追忆往事,那些话其实早就被他们嚼烂了,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整个包厢里,就只有姜南星一个人听得认真。
她专注到连旁边的小周都忍不住侧目:“九嫂,你要是觉得无聊,我陪你玩骰子,没必要搭理他们。”
姜南星摇了摇头:“我觉得很有趣欸。”
小周愣了愣,听到那群人正在说幸川第一次拿世界冠军那会儿的事情。
世锦赛的冠军,那会儿国际上对幸川这个人还查无此人,比赛地点在韩国,他跟Riccardo两个人过去。
那几天天气还不好,滑雪虽然是一项大运动,但譬如雪质的不同、风的方向与大小……每一处细节其实都对运动员的发挥大有影响。
所以预赛的时候他的表现并不算好,当然也不能算差,对于一个新人来讲是很好的成绩了,但也不到让人惊艳的程度。
那会儿没有几个人把他当一回事,直到正赛的时候,他一改先前保守的态度,步步剑走偏锋,一举打破了好几个记录,那些人才对这个来自华国的小将正眼相看。
那两天关于他的报道也很多,少年鬼才,年轻有为,是华国单板滑雪的希望——无数荣耀与褒奖的词汇雪片一样砸向他。
那时候的幸川在想什么呢?
姜南星听着他们的话,心脏突突突地狂跳,无端却想起,当初在岑导家的小花园里,在遇见幸川的那个夜晚,少年其实有送给过她一个礼物。
金色的奖牌,上面写着什么一串她根本看不懂的拉丁字母,被一条五颜六色的织带穿起来,看起来是挂在脖子上的。
有点漂亮。
她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他:“这是什么呀?”
“送你的见面礼?”
“是什么呢?”小姜南星很执拗。
“就当是我的梦想吧,我把我的梦想,我第二热爱的东西寄存在你那里,希望你能好好为我保存,等将来我完成更大的梦想的时候,再来和你交换。”
那时的姜南星对“梦想”这两个字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还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她攥紧手里的奖牌,承诺道:“我会帮你好好收藏起来的!”
少年轻轻“嗯”了声,姜南星又问:“那你第一热爱的东西是什么呀?”
-
姜南星转头看向幸川,男人轻垂着头,额前碎发遮挡住了半张脸,令人看不清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寥落了下来,令人想起深冬的鹤。
在月色里独自起舞,有一种孤独又落落寡欢的美。
姜南星咬了咬唇,悄悄探出手指,扯了下他的衣服。
男人很快感受到她的动作,撩起眼皮看向她,姜南星就又扯了下他的衣服。
小猫似地,一步步试探主人的底线。
然后那只作乱的手在桌子底下被幸川捉住,她终于安生了下来。
酒过三巡,众人还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虽然只有不到十个人,但却有一种几十个人才能制造出的吵闹。
幸川还以为她累了,低声问:“要回去休息了吗?”
姜南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说:“想出去散散步。”
幸川很快拿起两人的外套,那帮人正聊到兴头,也没空管他们。
幸川帮姜南星穿上羽绒服,又小心翼翼给她戴上口罩和帽子,直惹得两边的人啧啧赞叹,揶揄他是老婆奴。
才轻飘飘觑他们一眼,意思是:你们连老婆都没有。
突然被攻击的众人:“……”
-
他们本来聚得就晚,闹腾到现在,早就已经过了零点。
丹枫没有什么夜生活,长街寂静,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
姜南星突然发现,自从谈恋爱以来,他们两个好像还没有过这样手牵手一起自由逛街的时刻。
他们两个人工作都忙,见面的那些日子,还有一半的时间被摄像机跟着,姜南星问:“你有没有觉得跟我谈恋爱很累?”
幸川疑惑地挑了挑眉,姜南星说:“好像没有什么自由,恋爱也不自由,干什么都不自由。”
她虽然这么说,但一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果然,没等幸川接话,她紧接着又整个人跳到了他前面,改成倒退走路的姿势,有些俏皮地看着他说:“但是,跟我这么温柔漂亮可爱的人谈恋爱,还是很值得的对吧?”
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幸川的怀抱里。
身旁有车辆疾驰而过,他刚刚动作突然,姜南星整个脑门都撞了上去,她揉了揉额头,就听到刚刚还温柔注视着她的男人,这会儿整张脸都板了起来,很严肃的样子:“好好走路。”
姜南星弯了弯眼睛,明明被训,但好像从这种训斥里她也能感受到他满溢的爱意。
记得是谁说过,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她以前怎么会没有感觉到呢?
她抿起唇,又听幸川说:“是。”
他说:“虽然可能没有那么多自由,不能像很多普通的情侣一样没有顾虑的逛街、约会,但是——”
“但是,我还是觉得,和星星谈恋爱,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却是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
姜南星握着他手的那只手紧了紧,心里明明已经感动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嘴上却还在跟他贫:“幸川老师这么会谈恋爱,不考虑出本书吗?”
幸川侧睨她一眼:“我姑且认为你在夸我这个男朋友当得很称职。”
姜南星就弯起眼睛笑。
“对了,阿九。”酝酿很久,她还是决定用最直白的话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她说,“你以前……是不是送给过我一个奖牌?”
男人的脚步倏然一顿。
姜南星掰着他的手指玩,尽量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问道:“是你第一次拿世界冠军的奖牌吗?”
其实她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了,特意来问他,不过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讲自己终于想起那枚奖牌这件事。
她有些自嘲地笑道:“我现在认可你之前的评价了,我真的记性很差欸,我们阿九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我却忘记了。”
她低着眼,一向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女孩,这会儿难见地感受到了深深的愧疚,连和他对视也不敢了。
幸川低头看了她片刻,女孩全程都未曾抬起头来,手指不安地在底下搅动,明显丧气极了。
幸川不由得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星星,抬头。”他说。
姜南星抿着唇,小声嘟囔:“不要。”
幸川沉默了片刻,手指抵住她的下巴,虽然她说着不要,但也没有挣扎,很顺从地就抬起了头。
眼眶明显红了,在寒风的吹拂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嘴唇也高高地翘起来了,跟自己生闷气也能把自己搞得自闭成这么样子。
幸川不由得低笑了声:“怎么这么爱哭。”
姜南星就闷声说:“我没有哭。”
幸川点点头:“嗯,是风把你眼睛吹红了。”
他看似在顺着她说话,但语气里的揶揄半点也不愿意藏一藏,姜南星忍不住抬脚去踩她,却整个人被他带进怀里。
深夜的长街,寂静得几乎只有风刮过树叶的声音。
两边住着的人家早已经熄灯,远处传来隐隐约约不甚明显的狗吠声。
偶尔,会有几个深夜归家的摊贩,骑着破旧的小车,在深夜里当啷地响。
人间的烟火气包裹住了整个丹枫小城。
姜南星咬着唇,男人身上不断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在外面冻了半天的身体终于有一点点回温。
过于舒适的暖意让她不想要挣脱。
她偏了下头,感受到男人将下巴轻轻搁在了她头顶上,然后安抚小猫咪那般在她头顶轻轻蹭了下。
“不遗憾的。”半晌,他淡淡开口。
“因为,星星已经把我最想要的东西给我了啊。”
——我最想要的、最珍惜的、最热爱的,不过是你。
不过是你爱我。
作者有话说:
唉呀就实话说了,这本书应该明天就完结惹,提前给大家发个红包助助兴叭!
【此章节下所有2分评论24小时内有红包~】
◎最新评论:
【新章节被锁了,我已经修改,在等待审核啦,辛苦宝贝们等一等QAQ】
【有好文兮,见之不忘,猛灌营养液,为之轻狂】
【在写完结章,今天稍晚更,大概九点半左右,辛苦宝贝们等待~】
【好快啊!!要完结了!!!】
【“你的第一热爱是什么呀?”
“星星”】
【好快!没看够!】
【这么快就完结了嘛】
【要完结了吗,呜呜呜呜~】
【好甜】
【这是要完结了吗,还没看够】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快】
【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顶】
【撒花】
【
【
-完-
第52章 、是星星光临
◎(完结章)我的冠军先生◎
那晚过后,幸川他们就迅速进入了集训之中,而姜南星也很快进入了《在春天来临之前》的剧组。
岑导的要求很严格,在正式拍摄之前,所有的演员都被统一送去培训,期间幸川从丹枫转到京市训练的时候,中间有一两天的休息时间,他曾带着姜南星去见过苏禾一次。
她住在近郊的一处小院子里,院子里种了很多花,看得出主人家很爱护它们,花木都打理得很好。
苏禾本人和姜南星以前认为的很不一样,不像大多数的运动员那样闹腾,她长了一张非常干净的脸,令人想起南方春日水塘里冒出的尖尖荷叶,上面凝结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很纯净的美。
虽然,其实她年纪也不算小了,截至今年已经四十多岁,眼角开始有细细的纹路往外散,也很久没有接触滑雪了。
其实最开始岑导是想让她去当电影的顾问的,但是她推脱说自己的身体不太好,拒绝了,岑导这才去联系与他相熟的幸川。
那两天正好天气好,不像之前那么冷了,她挽起头发,穿颜色简单的布衣,身子单薄得有些过分,坐在院子里给姜南星和幸川煮茶喝。
姜南星虽然平日里性格很跳脱,但是见到这样的前辈,尤其是幸川很尊敬的前辈,她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乖乖地坐在幸川旁边喝茶。
好在苏禾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茶添到第三盏的时候,她终于慢慢开口,说自己是如何接触滑雪的,又是如何成为职业运动员的。
她的声音很温柔,娓娓道来,如春风般带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受。
姜南星注意到,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她始终沉寂着的眼角终于开始有了一点光亮,像把满天的星子都撒在了里面。
细细碎碎的希望在里面酝酿,然后又重新归于寂静。
姜南星最近看了好多她的资料,隔着冰冷的文字去看那些过往,与如今听她亲口讲,又有了很多的不同。
文字里更多是世人对她的猜想,却从未真正触及到她真正内心深处的自己。
她共情能力很强,中间一度眼眶湿润,又觉得自己倘若流泪,会不太礼貌,于是只好努力忍住。
幸川在底下悄悄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两下,用自己的方式安抚着她。
但他的眼眶明显也有点红,不知是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种职业,所以格外能感同身受,还是因为想到了陆杉。
那天晚上的聚餐,他和姜南星在逃离出走一会儿之后,其实后来回去过。
回去的时候陆杉已经喝醉,他是整个包厢里,唯一一个没有获得参加冬奥会资格的人。
虽然他平日里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但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完全不感到遗憾,毕竟,那是他从几岁的时候,就开始为之奋斗的梦想啊。
他喝醉了很安静,坐在椅子上无声地哭,又怕被别人笑话,一旦有人去安慰他,他就很努力地笑,一副“你有病吧我才不可能哭”的表情。
最后连姜南星也动容得不行,悄悄掉了好多眼泪。
这会儿,姜南星听着苏禾的讲述的时候,难以避免地也想到了陆杉,她深吸了口气,将涌到嗓子眼的泪意用力咽下去。
幸川站起身,手摸了下裤兜,习惯性地去摸烟,想到当下的场合,又忍住了,于是找了个借口:“我去打个电话。”
苏禾点了点头,幸川转身走出院子。
冬日青白的日光拢下来,姜南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转回眼,看到苏禾正笑看着她,有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欣慰与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