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朋友之所以为朋友的理由。
姜南星安静听完,直到那边安静下来,她才笑着说:“你放心,我知道的。”
宋筱北“嗯”了声,知道姜南星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也并不是那么草率的人,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远处,同样作为朋友的陆杉还在痛心疾首地骂人。
“不是我说,小九,你真的不是人。”
当初他们一群男孩子一起进的集训队,那会儿年纪小,人人都想争做老大,本来按成绩来排,应该幸川来做这个老大的。
结果他还不乐意,说麻烦,谁爱做谁做去,别耽误他训练。
然后不知道谁出的主意,说要不就按年龄来排吧?那会儿幸川还不到十二岁,排第九,正好是他们那批运动员里的老幺。
男孩子个子长得晚,他那时候还没怎么发育,加上皮肤又白,性子闷,特招人疼。
时间久了队里那帮哥哥们就小九小九地叫他。
再后来,他手里奖牌越来越多,身上荣誉越来越重,大家也不叫他小九了,都跟着众人一样叫他川哥、川神,调侃有之,敬重也有之。
体育场上本来就是能力说话。
为国家赢取荣耀的人值得一切的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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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杉比幸川大三岁,算是那批人里跟幸川关系最近的,小时候很多的比赛和训练,俩人经常都是被分在同一个宿舍。
陆杉这声“小九”叫惯了,时不时就会蹦出来。
幸川双臂撑在后边儿的栏杆上,下巴微微有点儿后仰,闻言,眼睫低垂,冷觑着陆杉,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我怎么不做人了?”
陆杉说:“你还好意思说,我刚刚进门的时候,一看那一身粉,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去以后才反应过来,你这小女朋友不就是那天那个小菜鸟……哎哎哎?你踹我干嘛!”
“说谁小菜鸟呢?”
幸川抬眼,顺着陆杉的目光往那边看。
白茫茫的雪野里,姜南星一只手揣在口袋里保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正在和谁讲电话。
许是说到好玩出,她眉眼一弯,笑得清浅。
他的手无意识地在身后揉搓了下,又想起中午给她戴头盔时,似乎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耳垂。
她的耳垂是有点肉肉的那种,但很粉嫩,很软,摸起来手感也好。
小时候过节的时候,阿婆做的白糖糕。
他慢悠悠收回视线,淡声道:“你刚来的时候,滑得没比人家好,两步一个大跟头,哪儿来的脸说人家菜鸟?”
这话说的,三分轻慢,三分不屑,三分波澜不惊。
“我他妈——”陆杉瞬间就炸毛了,“不是我说,你丫滤镜也太厚了吧!我堂堂京市小飞人,你竟然说我不如她??”
“什么两步一个大跟头?那都是意外好不好??那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受伤了,你大爷的,你是不是……”
他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中计了,他的声音一顿,语调一转,嘿嘿地笑起来。
“小九。”他说,“你慌了,你竟然开始拿这种蹩脚的技俩转移我的注意力了。”
幸川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羞愧:“你变聪明了不少,三哥。”
“那是,你以为我那些心理学的书白看的?”
他前段时间被家里人拖去相亲,对方是个心理医生,他最近正跟人家聊得火热,为了能跟上对方的思路,一口气买了一大堆心理学的书籍回来啃。
当年高考的时候都没见他那么努力。
陆杉说:“所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是不是从人家刚来丹枫的时候,就盯上人家了?我就说你这几天怎么这么闲,天天搁这儿看个小菜鸟训练,原来是别有所图!”
“果然是从来不做无用的功啊,咱们川哥。”他用肩膀撞撞幸川的肩膀,嗓音压低了点,“传授点经验,怎么做到这么快就追到手的?”
“欸,不对啊!”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不是记得你一直有一喜欢的姑娘,这么多年,一直为人家守身如玉的?老陆那么多次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你都搪塞过去了,我还以为你丫多深情呢,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幸川有喜欢的人这一点其实是他们瞎猜的,起因还是幸川刚来集训队那会儿,那时他的性格和现在还挺不一样的。
面皮还很薄,夸他两句脸都能烫得煮鸡蛋。
性子也好,又努力又听话,一到晚上就坐那儿闷头写日记。
这年头,还有谁写日记啊?
偏他做得认真,一日也不落。
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们,正处于顽劣的时候,然后他们几个人就趁有一天幸川不在的时候,撬开了他的抽屉,偷看了他的日记。
小男孩字写得工整,一字一句地寒暄——
亲爱的XX:
你好,今天虞城的天气还不错,我第一次尝试了空中翻转,虽然只尝试了很小的难度,但是我觉得自己又突破了一个大关。
再过段时间,虞城的滑雪季就过去了,我前几天才听说,你姑姑一家都搬走了,你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来虞城了?
不过,就算你姑姑没有搬走,你后来也再也没有来过……
……
幸川
2009年12月19日晴
他们又往后翻了好几页,发现每一篇日记都是以“亲爱的xx”开头,而在那本日记本的中间,还夹着一张小女孩的照片。
明显是照片的主人送给他的。
照片背后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你hua雪真好看,希wang以后还neng看到你hua雪,不要放弃!
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被人认认真真过了一层塑封,保存得很好。
他们那会儿不懂事,等晚上幸川回来,还拿这件事笑了他很久。
他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毒舌,嘴巴笨得要命,被他们一闹腾,紧抿着唇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红得像只虾子,掀起被子钻进去就睡了。
他们也没当一回事,男孩子之间的矛盾嘛,睡一觉就过去了。
结果,后来接连好几天幸川都没有搭理他们,他们才意识到这次他真的气狠了,几个人认认真真灰头土脸地去找他道歉,最后每个人对天发誓轮流帮他洗一年衣服,这事儿才算罢休。
陆杉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咂了下嘴,慢吞吞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递给幸川。
幸川侧目看过去,没接,陆杉奇道:“真移情别恋了啊?我说……”
话才说到一半,幸川突然轻啧了声。
他的目光依旧望着姜南星的方向,像是有些无奈地蹙了下眉,旋即便将手从栏杆上拿了下来,摘掉手套。
“晚点说,先去忙了。”完全没管陆杉在说什么,就径直走掉了。
靠。
重色轻友。
陆杉忍不住吐槽,往前看,发现前面那只小粉团子已经挂掉电话,此时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摔跤训练”。
他忍不住又骂了句脏话。
就这?就这??
幸川那丫竟然说跟他初学时候的水平差不多!
什么眼神?
他不屑地哼笑了声,后知后觉地,像是意识到什么。
“……不是吧?”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跟上去,“不是吧幸川,你别告诉我你那白月光就是这位?”
幸川倏然停下脚步。
今天天气确实不太好,乌云蔽日,虽然天气预报说今天没有雨,但是难保万一。
雪场上很多人都散去了,此时整个新手区就只剩姜南星一个人还在那里练习。
估计是摔狠了,她像是有些丧气,闷闷不乐地在朝雪板发脾气。
小女孩被爱意滋养得很好,喜怒全都写在脸上。
幸川的眼睛里不由得蓄起一丝笑意。
陆杉一看他那表情,就瞬间:“你别说了,我懂了!”
除了他那个白月光,还有谁能让他们堂堂川神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
-
姜南星正在骂幸川。
哪有这么不尽责的教练?
说好带她训练的,结果只帮她确认了个什么前后脚,就自个儿跑去逍遥自在跟别人聊天去了,让她自己在这里练习滑行。
练个鬼啊?
练摔还差不多。
她觉得自己的屁股现在都能分成好几半了。
她也不练了,就闷头在那儿玩手机,微博小号里对幸川发起了十级攻击。
@没有人比我更爱姜南星:救命,我真的想要暴打幸川了!!!
@没有人比我更爱姜南星:世界上怎么会有幸川这种又毒舌又不负责任的老师??我要骂人了!
@没有人比我更爱姜南星:快来个人拦住我,不然我真的怕我会忍不住对幸川发脾气的。[微笑]
她打字手速很快,劈里啪啦一大堆,而不知是不是演员的职业病,她每次打字的时候,表情都会下意识地根据文字内容而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会儿她整个人就像个小河豚,两边腮帮子气鼓鼓的,嘴唇翘得几乎足以挂上一只小油瓶。
正骂得起劲儿,冷不丁脚踝被人握住。
来人手掌宽大,气息凛冽。
她低下头,发现幸川不知什么时候半蹲在了她面前,手指落在她的雪鞋上。
“谁惹你了?”他微微抬起眼,嗓音清冷而沉润,“怎么气成这样?”
作者有话说:
南星:??你还有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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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zhang_g】、【可乐】的地雷1个;
谢谢【奇遇】、【七分甜yyds】、【吃饱饱开心心】的营养液10瓶,【可乐】的营养液3瓶;
写完更新就去吃饭!你们今晚吃了什么呀
◎最新评论:
【好看啊!】
【哈哈哈哈,撒花花】
【想甜死我继承我为数不多的遗产吗】
【真的超级甜啊!!!!】
【哇太好看了!!!】
【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
【当然是你,你个渣男,只说不做】
【炒饭kk】
【:谁欺负你了
:狗!!】
【吃了面条!】
【我来晚了开学了不能准时蹲更了???】
【你不更文,我怎么买文,我不买文,怎么会有营养液,你说咋办吧!】
-完-
第10章 、是星星光临
◎“你是不是故意在撩我”◎
姜南星下意识就想要抬脚去踢他。
然而,她一只脚被固定在雪板上,脚刚一抬起,整个人就是一个趔趄。
她平衡力本就差,瞬间连人带板都向后歪去,她紧张地闭上眼,本来都做好了和冰凉的雪地进行亲密接触的准备。
这时,腰窝冷不防被人握住,随即她整个人都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这一跤摔得结实,重力全落在了幸川身上。
他的嘴唇不经意间从她耳尖上擦过,这些她都无暇顾及到了,因为她扭到脚了,钻心的痛沿着脚踝传递给她的大脑。
她疼得忍不住“嘶”了两声,下一秒,身后的人便就着抱着她的姿势,伸手捏了捏她的脚踝:“受伤了?”
姜南星眼睛里雾蒙蒙的,有些委屈地轻“嗯”一声:“你试试这样摔一下会不会受伤?”转念想到身后的人好像才是被压在底下的那一个,话说到后半截,语气明显弱了很多,又问,“你还好吧?”
她的手撑在他的大腿上,试图从他身上起来,身子无意识地在他腿上扭动,还没坐起来,腰窝却再次被人捏着,固定住。
“别乱动。”有些命令的语气,嗓音压得很低,很沉,热气浮在她的后脖颈上,有点儿痒。
姜南星愣了两秒,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想说什么,感觉到贴在她腰间的手用了点力,向上一托。
她忙回神,顺势从他身上撤开,但脚踝实在太痛了,完全使不上劲,才刚转过身子,整个人又狠狠地跌了下去。
这次换了面对面的姿势。
她吃痛地“嗷”了声,手肘撑在幸川的胸膛上。
刚刚幸川同她说话时,气息冷淡,语气平静,姜南星还以为他真的就那么坐怀不乱。
她明明自己的耳尖都红透了,但目光落在他亦浮起了阵阵红晕的耳朵根上,还是恶从胆边生,她里那点儿胜负欲狠狠冒出了头。
她默了片刻,手肘支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幸川。
和她脸上严严实实的遮挡不同,他脸上这会儿什么遮挡也没有,高挺的鼻梁,许是在外边儿风吹日晒得久了,皮肤虽然依然很白,但并不细腻。
好像天然有种磨砂的质感。
嘴唇很薄,天生的冷情相,听说这种唇形的多是渣男。
她眯了眯眼,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嗓音轻软像是蛊惑。
“幸川。”她说,“你的手机可以给我用一下吗?”
她明显就没憋什么好主意,许是这一天着实被幸川惹恼了,这么会儿觉得自己终于占了上风,所以打算狠狠报复回来。
真的是半点亏也不肯吃。
幸川抬了下下巴,好笑道:“口袋里。”
姜南星依言掏出他的手机,目的明确地掰开那枚手机支架,支架明显用了很久了,后面那个Q版的小人已经被磨得有点模糊。
幸川看着她的动作,眼皮微跳。
姜南星把手机翻过来,支架直接对着幸川的方向,语气轻快而得意。
“幸川同学,做人呢,就是要敢作敢当,你看你连个手机支架都不舍得换掉,竟然还说不喜欢我。”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话其实有歧义,整个人都陷入“终于扳回一局”的快乐中。
自然也没注意到,被她压在身下的人,在听到她那句话后,连呼吸都滞了片刻。
从小便驰骋雪场的天才少年,在各种国际赛场上也从未露过怯的他们雪圈的“神”,第一次避开了一个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