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姐姐最后一次叫他的乳名,她红着眼摸了摸他的头, 哽咽的着说:“小石头, 从今天开始我们都得是大人了。”
是大人了,没办法再任性下去。
是大人了,没人在无微不至的宠着他们,呵护着他们
他们该自己面对一切风雨了。
可是那时候他根本没明白姐姐的意思,也没有体谅姐姐的不易,在面对母亲的新恋情时, 肆意的反抗、叛逆, 自以为是的胡闹。
包括临行前的争执, 如果他肯耐心一些,多想一下,是否就不用闹的不欢而散了呢!
“小星星,我决定回公司跟着我家女魔头学习了。”深磊下定了决心,“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忙,不过我想试试。”
行星笑着点头,突然很大声的说:“你一定行的!”
花花和点赞看向连体婴一样拥抱着的两个人,感觉得到一百点对单身狗的伤害。
黎克己看了看他们,满眼的羡慕,突然伸手拉住张突突的手,鼓足勇气道: “我希望新的一年,我能有一个叫张突突的女朋友!”
声音不大,身边的人却也能听得清。
花花和点赞被二次暴虐,这回是一万点的伤害。
窗外的烟花再次绽放,似无数流星划过夜空,又似神明在回应:我听见了你们的愿望。
烟火结束,人群逐渐散去。
黎克己因为张突突没有回应,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深磊却是春风正得意,正要安慰小表弟几句,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电话的时候,他还牵着行星的手,可在电话接通后,他的手缓慢的松开,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谁也不曾料到,深磊在新的一年里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母亲病危的噩耗。
上一秒还在欢欣雀跃的跨年,下一秒他恨不得能马上飞回北京。
电话是深淼的丈夫祝源打来的,只说了让他速回北京,深明珠出了意外,再没有说其他。
深磊却是了解这个姐夫的,一向的沉默寡言,拒绝与外界沟通,能惊动他亲自来电,他都不敢想象这个“意外”到底意外到什么程度。
最早回北京的航班是六点半,行星将深磊与黎克己直接送去了机场,从停车场走进机场的一路,深磊握着行星的手都在颤抖。
“别胡思乱想,也许没有那么糟糕。”行星抱着他安慰。
深磊点头,可实际这个时候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克己,照顾好你表哥。”
“放心吧。”
行星又抱了抱他,“到了给我信息。”她顿了顿,随即又道:“小石头,我一直都在。”
深磊差一点哭出来。
用力的搂了搂她,放开手,大步走进安检。
深明珠是被120送进医院的,深淼赶回家的时候,深明珠就倒在家门口,浑身是伤,已经陷入昏迷。报警、叫救护车,一片混乱。到了医院,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不到一小时,人没出来,病危通知书送到了深淼手中。
多日来的疲惫加上这场意外,让一向刚强的人也挺不住了,深淼只觉得眼前发黑,若不是祝源及时扶住她,只怕她也会跟着倒下。
抢救室的走廊格外的安静,鼻尖充斥着医院特有的味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远处的病房突然传出哭声,随即医生、护士不停的在那间病房来回奔走,打破了静谧。
时间被拉的无限漫长,哭声变的尖锐起来,深淼看见医生与护士离开,几个穿着蓝色隔离服的人走进病房,突然就开始恐慌起来。
莫名的有一种回到了六年前的感觉,迷茫、无助,还有无法言说的痛苦。深淼看着抢救室亮着灯,竟不知道若是再经历一次,她还能否做到坚强。
这六年,她真的好累。
累到想要放弃的时候,就想一想父亲对他们姐弟的期待,想一想被过度保护的母亲,以及还没有长大的弟弟,她似乎就能咬着牙坚持。
可如果母亲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还能坚持吗?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一杯热咖啡递到她的面前,深淼抬头,祝源蹲下身与她平视,将咖啡塞进她的手里,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我在。”
逼着自己绷紧的那根神经在这一声“别怕,我在”中瞬间松软,深淼躬下身,将额头抵在祝源的肩膀上,渐渐的红了眼眶。
深明珠是在凌晨三点多被推出抢救室的,万幸,人救了回来。
“患者应该是在突发心梗的情况下,滚下了楼梯,头部受到了撞击,目前颅内还有淤血,如果短时间患者能够清醒,淤血可能会自动吸收。但是长时间无法清醒的话,就需要二次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