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放假,乌思理看了看手里的试卷和学习资料,出了校门后直接打车去了欣诚欢乐园,他要去找席舒。
“是理理啊,快进来……”
见有人开门,乌思理一直紧绷着的心才放松下来,席叔叔在家,席舒应该也没什么事。
“打扰您了叔叔,我来给席舒送作业和笔记,他就好都没有去学校了。”相比之前,席父的脸色差了好多,这让乌思理有些担心,“叔叔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我这是老样子了,时不时地就会来这么一下。”沙发上,席父摸着自己的腿叹息道。
“医生怎么说的呢?可以治好的吧?”之前只知道席叔叔身体不好,但是具体的自己也不好问,现在对方提起了,乌思理自然是想多了解一些,看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嗨……去省院看过了,只是当时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现在就看熬到什么时候吧。”对自己的伤,这么几年下来,席父也已经接受了,只是连累了席舒上学推迟了两年,到现在还要为了自己东奔西跑的边上学边赚钱。
“别这么说叔叔,你会好起来的。”乌思理不擅长于安慰人,只得干巴巴地来这么一句,再也不知道说啥了。
“已经这样了,好不好的我也不在意了,就是辛苦了小舒,是我连累了他。”说起儿子,席父总是心疼的,当初离开那个山村的时候,原想着自己好好努力一番,让孩子过的好一些、受更好的教育,却没想到意外来的太快。
“没有,一家人哪有连累不连累的,席舒也定然不会觉得叔叔连累他的。”
“这孩子啊,从小就聪明、懂事,可惜他命不好生在了我家,母亲早早离去,父亲又是我这个样子……”
乌思理听着席父的叙述,脑海中想象着席舒小时候的样子,原来席舒也会调皮捣蛋,上树捉鸟下水摸鱼,踩碎了别人家的瓦片还嫁祸给其他人呢,也会和邻居家小孩子打架骂人……
乌思理不曾见过这样的席舒,那是属于孩子时期、最自然的天性,嬉笑怒骂皆是自然,比自己小时候好多了。
“这次老家传消息过来,小舒妈妈的墓需要挪地方,我这身体哪儿都去不了,只能让他去了,当时走得急,没有来得及给你说,还要麻烦你跑一趟过来……”
“不麻烦的叔叔,席舒是我的好朋友。”乌思理余光看向席父轻声道:“而且席舒也很照顾我,上次下暴雨还专门来救我,我,很感激他的。”确实感激,但更多的是喜欢,只是现在他还不敢在席叔叔面前说。
“哈哈……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的,你也不用跟小舒客气,他这几年到处跑,也成长了不少。”
席父看得出来两个孩子之间的懵懂情愫,也看的出乌思理是个好孩子,两个孩子在一块儿自然是好的。只是自家是这么个情况,怕是要亏待了这孩子,但哪个人能没有私心的,所以席父下意识地想要在乌思理跟前多替自家儿子说说好话。
“嗯,席舒他很厉害。”乌思理很是认同地点点头,在乌思理眼中,席舒除了在最开始有点高冷外,就没有丝毫的缺点;而且那高冷也算不上缺点了,不然怕是会有很多人来跟自己抢席舒,虽然现在席舒还不是自己的。
第10章 第 10 章
席舒常年位居年级第二的位置,而且还长的那么帅,即便是隔三差五才来上个课,但在一群刚对社会产生好奇又不曾离开家庭和校园怀抱的高中生来说,这般特立独行的人往往最是容易引起注意。在高中部,知道席舒并且崇拜他的人也不少,乌思理就不止一次地听到同学们讨论席舒,也听到有想对席舒表白却被对方的高冷吓的不敢有所动作的人。
不过相比那些只敢偷偷暗恋的同学,还是自己比较厉害,毕竟自己已经认识了席叔叔而且还住过熙舒的家了,四舍五入就等同于见了家长、同居了的,这么一想,乌思理到还真有几分掩饰不住也不想掩饰的得意。
席舒自回了老家后便只传了一次消息回来,乌思理没有得到席舒准备归来的时间,但好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便不再着急。
回到家时晚饭时间已经过了,等在饭桌前的乌妈妈见儿子回来,立刻心疼地上前接过书包,随手摸了一把儿子柔软的头发,嗔怪着:“怎么这么晚了,也不要妈妈去接,拿着这么重的书包,累坏了吧。”
“不累的妈妈。”在父母面前的乌思理实在是个乖宝宝,而且今天自己撒谎在学校帮同学辅导功课,却转身去找了席舒,此刻还有点儿心虚,被妈妈摸了脑袋后,乖乖地回蹭了蹭。
“以后要回来晚了就让爸爸去接,就算不累妈妈也心疼,高三了,学习本就辛苦……”
眼看见乌妈妈又开始了不间断的叨叨,乌思理悄悄向一边沙发上的父亲做了个鬼脸,乌父回了儿子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在他们老乌家的传统里,进了家门,老婆才是一把手。
乌思理见过在外霸道的父亲和小鸟依人的母亲,也见过在家里怂兮兮的父亲和拿着榴莲键盘搓衣板的母亲。他们相互扶持半生、感情顺和,乌思理一直都很羡慕他们,最合适的那个人,恰好就是最喜欢的那一个,这般浪漫若童话般的爱情,就体现在自己父母身上。
作为业余篆刻家的乌父,只要有时间,晚上都会在睡觉前练习篆刻。乌思理拿着一壶浓茶推开书房门时,乌父正在整理桌面,看到乌思理进来后立刻停下来手头的工作。
“理理,怎么还不睡?”接过儿子手里的茶,同样是西湖龙井,入口却比平日里自己泡的润口许多。不知不觉间,这个小儿子也已经快十七岁、上高三了。
“爸爸,您能不能请章爷爷出山,帮忙看一个伤患啊?”乌思理看着父亲的脸,轻声道。
来到林川后,父母便对自己有求必应、从不拒绝,乌思理知道父母是因着当年的事对自己心怀愧疚,一直想着要补偿。也许最初对父母是有过怨恨的,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而这几年自己都是在父母的关爱下成长的,不知在何时,那些怨恨慢慢地被温情逐渐替代,自己已经很少会再想起以前的事了。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乌父闻言,立刻放下杯子追问道,甚至直接上手拉着儿子的胳膊查看。
“爸爸,不是我,我很好。”感受到额头上宽厚的感觉,乌思理笑着拉下父亲的大掌捏在手里,父爱如山,便是如这手一样宽旷厚重吧,“爸爸,是我一个好朋友,他的家人好像是腰部受了伤,身体一直都不好,章爷爷是骨科出了名的杏林圣手,所以,我想可以的话,请章爷爷帮忙看看。”
“好,爸爸明天就去看望章叔叔。”
“谢谢爸爸,其实也不用很急,你有时间再去也可以。”见父亲答应的这般快,乌思理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这不是什么难事。”果然,儿子还是很贴心的。不过,自家儿子的性格乌父是知道的,一直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是上次救你去他们家的席舒吗?”之前去席家接儿子时见过席舒的父亲,对方一直坐着,面上带着久病在家的苍白。
“嗯,席叔叔他是在工地上被建筑物砸伤的,再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了。”乌思理不敢问席叔叔,也不敢问席舒,怕引起二人的伤心事。
“那找章爷爷的事,你有和他们说吗?”
“爸爸,我不知道怎么说。”乌思理看向父亲的眼神不知所措中夹杂着一丝丝不好意思,他是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跟席舒和席叔叔说,才能让对方接受,看来还是要跟爸爸求助的。
“直接说。”果然,儿子还是需要自己这个父亲的。乌爸爸满意地喝了一口茶。
“啊?”原以为父亲会有好办法的,结果……真的是出乎意料啊。
“理理你记住,真正经历过成长、懂得担当的人,是不会把清高放在首位而拒绝亲朋好友善意的帮助的。”
“爸爸你是说,席叔叔他们不会多想吗?”
“应该不会吧,理理,你要自己学会判断人的心性。”这孩子本性善良,单纯天真却又认死理儿,总想多保护他一会;可又唯恐他被人欺辱,总是忍不住教导他一些超出现有年龄段的道理。
再一次见到席舒,他好像黑了也粗糙了,大西北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放学后二人相约去学校后门的大排档吃烧烤,作为席舒不告而别的歉意。以前乌思理只是听同学们说大排档的啤酒撸串儿,这会儿一手鱼豆腐、一手花茶,可算是过足了大排档的瘾。
“还想吃其他的吗?”席舒帮乌思理拿着书包,四下观望着各个摊子,还要时不时注意着身边人乱吃东西,一路走下来,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不要了,已经很饱了。”叼走最后一颗章鱼小丸子,乌思理满足地朝席舒笑了笑。
忽见秋叶色,稍知凉意初。十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夜晚路灯下的一双人影被拉的又细又长,接过书包的乌思理支支吾吾地不肯走。
“怎么,舍不得我?”即便稳重的席舒,在四下安静、灯光昏黄时,也忍不住跟被自己放进心上的人调笑一番。
“你知道骨科圣手章老吗?”
“知道。”席舒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昏黄的灯光下,乌思理看不清对方眼中的神色。
因着家里有个病人,席舒对各大医院的骨科专家了解的不少。杏林圣手章世承作为骨科第一人,市一院骨科前主任,席舒自然也是听过对方的大名的,也不是没想过找章老,只是章老已经连着被医院返聘到后,已经再次退休多年,前几年听说老人家已经不看诊了,实在是难有门路。
“国庆我去找你的时候,席叔叔说他的伤是在骨头上的,我爸爸正好认识章爷爷,我家和章家在我爷爷那一辈起就是世交,要是有章爷爷出手的话,叔叔的身体应该会好很多的,嗯……所以,我是说……”
不忍看对方一心为自己、却一脸纠结的模样,席舒说完了剩下的话,“你是请你爸爸帮忙请了章老出是吗?”
“是,我只是想着叔叔的身体能……”
话未尽,只闻到一阵清新的洗衣服味道,后脑勺上还按上了一只大手,突然被抱住的乌思理有点懵。
“乌思理,谢谢你。”谢谢你的用心,谢谢你愿意为一无所有、身无长物,在平凡不过的席舒这般用心。谢谢你的坚持,让我有机会可以抱着你……
不知道身边时间走了多久,乌思理只觉得自己已行过了万千山水、度过了几个春秋岁月,就这般和席舒相拥着过完了一生。
片刻过后,乌思理才深思回笼,满满的红了脸,“席舒,你……”
“我很好,我们的未来,也会很好。”
“我们,会有未来的吧?”
“会的,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平生第一次这般笃定地跟另外一个人承诺下未来。
有乌父邀请,在外地休养的章老来的很快。已年近七十的人,虽白了头发,但腰背挺直、炯目有神,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精神矍铄。这般老者气度,走在行人来去匆匆的接机口,比那偶像剧里的医生穿着白大褂大步往手术室走的气势还要强盛。
“章叔,可把您盼来了。”乌父带着乌思理早已等在接机口,见人出来,立刻高兴地迎了上去。
“章爷爷好。”
“这就是理理吧,看这清隽的模样,之前听你爸爸说还是个大学霸了,可比我家那几个臭小子强多了。”章老慈爱地拉着乌思理的手腕,多年养成的习惯顺带着摸了摸腕脉,看着小辈的目光中充满了医者的仁心,“小伙子不错,虽然看着瘦了点,但身体也还健康,可要好好吃饭啊,别和学网上那些人,想着减肥什么的。”
“谢谢章爷爷您放心,我一顿能吃两大碗米饭了。”
“这就对了,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有力气干其他的事儿。”
“老爷子在医院里待了一辈子,见多了各色病痛,便看不得家里小辈们糟践身体。”一直浅笑地跟在章老后面的少年见此,特地跟乌思理解释道。
“看我,这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介绍了。”章老侧身将身边少年让出来,“这是我的关门弟子,徐其光,这小子非说要跟我一样有个字才显得大气有韵味,便由我做主,在及冠时取了‘琼音’二字。”介绍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即便一生板正如章老,语气里也难掩几分得意,“这小子天赋还可以、也算努力,以后不见得有多大成就,但总不会矮了‘医生’这个行业的信念。”
“章叔,您真的太谦虚了,既是您老的高徒,定然是不会差了的。”
南渡滩边新修建的悦世餐吧,是近年来林川市最火的观赏胜地之一,坐在露天卡座里的乌思理一脸崇拜地看向对面的徐琼音,连手里的咖啡渐渐变凉都没有注意到。
“所以琼音哥你是出自医学世家,又拜了章爷爷为师,学了骨科的吗?”
“是啊,我家里都是学外科的,我就拜了老师,学骨科了。”
“那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本科学的是外科,那就是些皮毛。研究生的时候开始主攻胸外科了,后面读博的时候,可以继续学这个方面了。”
徐琼音说的随意,但即便乌思理不懂医学,但也听过“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句话,想来学医不是件容易的事。而眼前这位,不但学了,而且还学了那么多,果然,总有一些厉害到变态的人,生来就是让人羡慕又嫉妒的。原以为自己学习能力已经很不错了,但跟眼前这位一比,那都是小儿科了。
“琼音哥,你知道‘小说都不敢写的剧情’是什么样的吗?”乌思理一脸惊叹地看着徐琼音道:“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啊,简直是羡煞旁人啊”
徐琼音确实天才,而且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神,但他实在是温柔,又惯会安慰人,“什么小说都不敢写的剧情啊,我只是出身好了一些,从小就耳濡目染,听得多看得多,自然就知道的多了。而且,我可听说了,理理可是当之无愧的学霸,上大学后不管学什么,都不会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