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同吃饭的还有昨晚一起按摩的小伙子,小伙子名叫张浩,普通的名字,不普通的身家。
年纪轻轻便成为了一家政府平台的融资部副部长,手握重权,与陆丞浩在业务合作中,一来二去,成为了基情满满的挚友。
陆丞浩向钟霄离介绍着,最后补充了一句:“他对他女朋友特别好。”
钟霄离下意识地反应,你什么时候也可以对我好。
想了一会儿,就着锅巴苦涩地咽下。
来的路上,陆丞浩在一家烟酒店买了一瓶洋河梦六,张浩也带了一瓶,这两个人相见甚欢,整晚都在推杯换盏。
今晚的火锅蘸料碟依旧是陆丞浩给钟霄离调的。
钟霄离静静地吃着火锅陪着笑,不去多想。
尤其不去想她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她是什么地位。
两个男人都喝得不少,张浩起身去洗手间。
钟霄离再次色另智昏,趁着陆丞浩不背,箍住人家的头,强吻了人家。
一股白酒的辛香气,不再是水果味道的吻。
时隔一天,味道就变了。
陆丞浩睁大着眼睛看着钟霄离,委屈巴巴:“你竟然强吻我!”
这茶里茶气的委屈延续到张浩如厕回来,他第一时间指着钟霄离跟张浩告状:“她强吻我!”
张浩哈哈大笑,捏了一块锅巴笑嘻嘻地嚼着,大叫道:“嫂子!”
“昨晚你跟我说你喝醉了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哥,我哥从未带过女生见我!”
张浩开启神助攻,一口一个嫂子,甚至将二人的婚礼都规划好了。
“我这个哥年纪也不小了,该安定下来了。”张浩与陆丞浩碰杯。
“你快啊,马上结婚了。”
张浩甜甜一笑,满脸的幸福。论年纪,张浩比钟霄离还小一岁。
与他俩这种大龄沪漂不同,小小年纪的张浩事业有成、爱情甜蜜,守着故土,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
一身行头甚是亮眼,gucci的卫衣、dior的外套。而这些对他来说只是衣服,但在白手起家的人面前,却是奋斗的奔头。
二人喝到半夜,一人喝了一斤白酒,终于尽兴。
钟霄离带着半醉的陆丞浩回到了酒店,陆丞浩晕晕乎乎,抱着钟霄离一顿亲,竟亲睡着了。
钟霄离哭笑不得。离开的时候怕他喝多了有什么问题,拿了一张陆丞浩的房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晚她依旧是带着笑容甜甜地睡去,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钟霄离打扮好便去刷陆丞浩的房门。
陆丞浩正在洗手间如厕,骇得花容失色大叫道:“是谁?”
钟霄离嬉笑着:“我呀,昨晚怕你有事才拿了房卡走。”
陆丞浩无语凝噎:“哦,你先去吃饭、退房吧,我收拾好去找你。”
钟霄离自讨没趣,乖乖下楼等陆丞浩。
这天二人又是常规的跑动,直到中午才歇了下来。
此时他们在泰州比较偏远的一个区,不算繁华,他们误打误撞地走到一个小商业街,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店,打算吃午饭。
“一定要吃得干净。”陆丞浩的手宽大温暖,拉着钟霄离的手走进了一家西餐店。
二人各叫了一份意面牛排套餐。
套餐上来后,钟霄离登时叹了口气,这牛排一看就是合成的,面煮的也不怎么样。
钟霄离用刀和叉别扭地吃着,依旧是扭扭捏捏,不太自然。
毕竟还没到可以各种放开的情侣阶段。
陆丞浩抬眼一看,没说什么,转头朝服务生要了一双筷子,而后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
二人静默地吃完。
“你下午要去连云港?”钟霄离问。
“嗯,约好了客户。”
陆丞浩:“你去哪?”
“我回苏州。”
“苏州?”
“嗯。刚来这片市场,想深入开发下,就从上海搬过来了。”
“真是公司的好员工。那你好好回去休息下,这几天辛苦你了。”
“哈哈!好呀!”钟霄离笑道。
陆丞浩起身埋单,二人携手走出门去。
钟霄离向南、陆丞浩向北,两人在巴士站吻别。
冬季的天黑得早,回到苏州的时候,夜幕四合,有丝丝缕缕的月光打在身上。
温馨、灵动、雀跃。
钟霄离拖着行李回到了租住的屋子,某高级小区100多平的两室一厅。
钟霄离瘫倒在沙发上无意识地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倏地醒来,马上抓起手机看微信,没有一条是来自陆丞浩的。
钟霄离郁闷地去洗澡洗漱,钻进被窝里的时候,又看了眼手机。
这一晚上她都没睡踏实,时不时醒来看手机,甚至梦到陆丞浩给她发微信,醒来一看依旧没有新信息。
后面的三天,陆丞浩消失了。
“苦涩的石库门,黄粱一梦?”钟霄离心里憋闷。
第6章 玛格丽特
我终于知道那个经常来我们店喝三杯的女生叫钟霄离。
她的故事也在那日她断片前,被我听了个七七八八。
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只记住了石库门,原因是我还没有喝过黄酒。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爱情是有钱人玩的戏码,我这个穷学生哪配有什么爱情呢。
生存的压力比天大。
那日,钟霄离喝了个烂醉,吐晕在了厕所,吐得一地狼藉。
我的洁癖、非典型老板气得嘴都歪了,叫我抓紧“处理”掉她。
我的天啊,我一个背井离乡的穷学生,我保命最要紧啊。
“我这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我不会处理人啊老板!”我哀嚎起来。
老板的脸由青变绿,思考良久。就在我以为他会出良策之时,他猝不及防地冒出一句:“那你在这陪她吧,我要回家了。”
“什么?”
我一个黄花大小伙怎能与一陌生女子三更半夜共处一室?
我立即运用我的智慧,用钟霄离的指纹解开她的手机。
展开即是微信页面。女孩子正常每天都会跟闺蜜聊天,我找了一个首页的女性头像“sylvia”点了进去,发了一段语音,简要地说明了情况,等待回复。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什么娃也没有回复。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塑料姐妹花,我猜是第二种。
高智商如我最后点开了淘宝,找到了她的地址栏。
我的傻缺老板对我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即扔给我几百块让我打车把她送回去。
我的老板可真大方。
女生的住址离我们学校不远,我从她的位置骑共享单车一小时就可以到达我的学校。
我很幸运有一个非常好的寝室关系,经常半夜三更回寝室都不会被室友们嫌弃,他们甚至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次。
这可能跟我平时总会带一些店里的零食回来有关,更是因为,他们经常通宵打游戏,压根在意不到我。
有些蜜罐里的孩子一路顺遂,一旦脱离父母的监视,便如撒了欢儿的野马,肆意妄为。
无论是多么好的学校,都会有这种意志力薄弱的人。
深夜的网约车很好叫,我拿了一个塑料袋让钟霄离堵在自己的嘴边,一路上我一直密切关注着她,我可付不起给司机的洗车钱啊。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我成功地把她送到了目的地,她甚至是没有吐。
小区很大,司机按照导航弯弯绕绕地到了一个单元门门口。
单元门大敞着,由此来看,绝非上海的好小区。
幸好有电梯,我拖着死鱼一样的她,到了八楼。
我从她随身的包里翻出了钥匙,把门一开,把她和她的一切都扔了进去。
我连门都没有进,甩门潇洒转身。
这位钟小姐今晚怕是要睡冷地板,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匆匆下楼,看了下打车的车费,因为我很少用网约车,因此初次用的折扣很大。
正常一百块钱的路费打了半折,只要五十元。
但是我还是觉得好贵,这在我们村,够一个家庭一周的生活费。
好在我有便宜老板给的钱,不用自己掏腰包。
便宜老板给了三百块,去掉五十,我净赚两百五,我真的开心。
出了小区,我找到一辆共享单车,带着赚钱的喜悦,跟着手机导航,风萧萧兮易水寒地朝着学校的方向驰骋。
深秋的上海夜晚还是很温暖,不像我老家,一直稳定发挥着寒冷功力,深秋到零下是常有的事儿。
忙碌了一晚上,咕咕叫响的肚子使我蓦地想起高强度工作了一晚上还没有吃饭。
本来想着看到便利店或者路边摊饱餐一顿,但是心里一盘算,还是回宿舍吃面包吧。
网上拼单的面包,便宜耐饿。
其实我现在收入不低,虽然是兼职的学生,但是我的老板给了我低级调酒师的工资。
我一个月有6000块的收入。我俨然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我除了能给自己交学费、买书买衣服、满足自己的生活,还有余钱寄给家里。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室友,臧哲。臧哲是第一个发现我有酒感的人。
酒感是什么呢?就是一个人对饮酒的感观判定,也是一个人对酒质高低的一种感知感觉和评价。
臧哲是一个土著,长相平平,有鼻子有眼的,家境却极其富裕。住在宿舍纯粹是为了方便一起组队打野。
他很爱喝酒,家里在国外有酒庄,为人谦逊随和,经常会带一些奇奇怪怪的酒给我们。
我一个土包子,也会跟着蹭吃蹭喝,是的,我没有草根的那种执拗感和对权贵富人阶层的抵触情绪。
给我吃就吃,给我喝我就喝。
人穷很难不志短。
大一那年我几乎喝遍了所有洋酒,并能够准确地记住每种酒的味道,甚至是用舌尖勾勒出它们混合在一起的质感。
直到一次臧哲带我们去酒吧happy,我精准地猜到了玛格丽特的基酒及构成。
橘味白酒、龙舌兰酒、酸橙汁、粗盐粒、冰。
臧哲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把我推荐给了他的表哥,也就是我现在的便宜老板。
老板让我跟着我师傅学习,我只学徒了半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真是天赋异禀的奇才。
还年轻,还帅。人称同源大学吴彦祖。
人生看起来一片光明。
我吸了一肚子的风,风驰电掣地回到学校。轻车熟路地翻墙或者钻狗洞,以一切鲶鱼或者老鼠般狡黠滑腻的姿态躲避着校门卫。
没有穷过的人,不知道我有多珍惜现在的生活,和为之愿意牺牲掉的所谓尊严。
初中的时候,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两块钱。不是不想花,而是花不起。
为了省钱不住宿舍,不买学习资料,假期去书店一坐就是一天。
拿着一本接一本的练习册,用脑子记着自己的答案,再跟标准答案进行比对。
我过早地知道了穷人家的孩子膝盖不必那么硬,但是一定要有比天高的梦想。
我愿意为之付出所有,去争取那一缕渺茫的希望。
回到了宿舍,果然灯火通明。早就过了熄灯的时间,但是臧哲何等富裕,利用了人类能用到的一切储电设备。
少年们半夜张牙舞爪肆意着青春,毫不吝惜地挥霍。
四人共享一个寝室,臧哲、胡月、魏子良正在电脑前激战正酣。
我静悄悄地进屋,悄咪咪地去洗手间洗漱。
一番操作猛如虎之后,我开始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太饿了,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一个人轻轻地喊了声:“池城,接着。”
迅捷如我立即回头,亏得我眼疾手快,否则俊俏的脸将惨遭一难。
是胡月在百忙之中,甩过来的一袋东西。
里面有三明治、鸡腿和牛奶。
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胡月大叫:“日,猪队友!”
我笑了笑,用牛奶顺下去面包,又风卷残云地将袋子的食物一扫而空。
胡月出身于高知家庭,长得也是一副斯文败类样。出口经常是各种国粹,有趣又讽刺得很。
思想开放又不拘一格,经常抨击高考制度。
大学开始不久他就跟有着鬼佬精神的臧哲沆瀣一气,滚成一片,成为互穿内裤的好兄弟。
最后一个室友魏子良看起来一点也不良,小眼睛眯眯着,满脸雀斑,经常贼眉鼠眼的坏笑。而这厮竟出自西部某地区的高官家庭。
要说仪表堂堂还是要属我,哪怕我穷得不敢坐高铁、不敢坐飞机来上海,永远都是蜷缩在蜗牛般的绿皮车里,一米八三的个头窝着腿静坐近四十个小时,下车的时候感觉地都是软的。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我卓越的智商和皮囊,其他就吝啬了。
我今晚实在是太累了,翻身上床,打开大学高数看了几页,竟然不困!
无奈的我又拿起宏观经济学,不顾室友的激情打盘声,看了一页便甜蜜地进入梦乡。
梦里,没有供需、没有凯恩斯。只有那杯开始的玛格丽特。
对我来说,那不是杯酒。
是我的机遇,更是我打开未来的勇气。
生而为人,我很疲惫。
第7章 热红酒
再次见到钟霄离的时候,是半个月后。
本来我这种日理万机的人,是不会轻易记住某个客人的。
但是这个钟霄离太特别了。
她漂亮、有着让我艳羡的工作,还花钱如流水。
我其实真的不理解这种人为什么每天会像天塌了下来一样,愁云布满青春的脸。
11月的中下旬,上海的天气才开始真正转凉。
我师父手伤初愈后,强势归来。
他叫萧夺,有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
长得也很帅,低配版的木村拓哉,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中年人特有的颓废和沧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