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所以这能怪我?昨晚到底是谁不知节制,说了也不听、来了一次又一次?
只是,再看着誓天身上紫红色的寝衣,和披散的头发,这人这是一天都没出去吗?
“你不会,也在床上躺了一天吧?”
待少年喝完,誓天又将杯子放回去后才一派悠闲的回道:“当然了,昨晚夫人劳累了,本尊自然要陪着,好好照顾着才是。”
(⊙o⊙)…这让自己怎么回?劳累是真的劳累,只是,明明出力的都是对方,怎么反倒是自己睡了这么久?算了,不跟他计较了。
寝殿内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一阵,直到外间伺候的侍女来传话,说是晚膳摆好了。两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誓天体贴少年新婚的羞涩,直接抢了侍女的活儿,亲手帮少年穿衣束发,然后带着人来到偏厅用晚膳。
这边两人琴瑟在御、和谐的很,而那边九重天上却不慎太平。太子殿内,怒气冲冲的储尧几乎摔碎了宫里所有的摆件,一干侍从没有一个敢上前规劝的。
魔族的人不好惹,尤其是誓天心尖儿上的人,更是不好惹。从婚宴上离开的储尧,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第二天消音便带着魔尊誓天的亲笔手书来九重天见天帝,要求九重天就储尧意图伤害“魔族尊后”一事给予解释,天帝迫于魔族的压力,不得不将储尧暂时幽禁于太子宫反省,以平魔族怒火。
向来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何时这般的憋屈过?但是没办法,誓天带领的魔族实力强盛,即便是九重天,也只能低头。
听闻儿子被禁足的天后急匆匆赶到太子宫,尚未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的怒骂声,天后的头更痛了。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娘家一门俱是聪慧有大志向之人,怎得偏偏这个儿子就这么……哎,偏偏自己和天帝就只有这一子,即便儿子再不堪大任,自己也只能全力帮衬着!
“拜见天后娘娘……”守在殿外的仙娥们看到来人,齐齐下跪参拜,同时心下松了一口气,天后娘娘来了,应该能劝动太子殿下息了怒火吧。
“平身吧……”
在殿内憋了一肚子火的储尧听得自己母亲来了,终于停止了摔东西的,如雏鸟归巢般迎了出来,“母后,您终于来了……”
天后看着儿子眼中的孺慕之情,原本心中保留的一点儿不甘也彻底消失了,这个儿子虽说不太聪明,可对自己这个生身之母却是敬爱的很,跟自己的娘家也是亲厚。如此想来,便是没有那般雄才大略,也无甚不好。
“母后,是那誓天打了孩儿还反咬一口,为什么父君反倒要罚儿臣?而且那个小贱种他……”
“尧儿……”天后听着儿子的一番控诉,再三忍耐才能控制自己想要去扶额的手,耐心道:“母后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那个人,你父君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过,一个对你没有丝毫威胁的人,你偏偏要跟他过不去作甚?”
“可是母后,那小贱种成了……”
“尧儿……”天后疼爱儿子是自然,但对储尧的教导向来严厉,“即便他做了魔族的魔后又如何?在这九重天上,以前他是个蝼蚁,现在更是连九重天的蝼蚁都不是了,就算他以魔后的身份来了九重天,那也只是魔后,干涉不到九重天任何事……”
天后是个有谋略、有野心的人,对于自己丈夫和其他人生的孩子,虽然嫉妒,但只要不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就是赏他一碗残羹冷饭又如何?可偏偏自己的儿子就是看不透这一点,非要将那个小贱种放在心上。
“尧儿,母后知道,你是觉得他抢了你的风头,可你要的是那个风头吗?你是九重天太子,未来的天帝,你自己本身就是风头,又有谁能抢得了?而他,再如何风光,也始终只是魔后、誓天背后的人,永远都站不到六界巅峰。更何况,誓天今天会宠着他,明天就有可能抛弃他,你何必将他放在心上。”
天后这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储尧却并未听进去多少。待一年的幽禁解除后,储尧立刻招来手下心腹,让其去小天来九重天之前生活的地方去查探一番,看有没有什么可利用的条件。却不想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到了。
宿耿看着前方高座之上,一身锦衣华服、富贵非常的人,虽不知这九重天太子殿下突然找自己这个下界小薄荷仙来做什么,但能被这等贵人邀见,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机会。宿耿俯身、及其虔诚地参拜道:“宿耿请太子殿下安……”
“平身吧,突然召你来九重天,倒是本君唐突了!”储尧面上虽带着笑,但却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等修为底下的下界小仙,只是想着这人对自己还有些用处,故而才给了两分颜面。
“不敢不敢,能得太子殿下召唤,才是宿耿几世修来的福分。”宿耿起身,偷偷打量着储尧,看这太子殿下的态度,莫不是真的有什么福分要降到自己的头上了?
“你不用拘束,本宫此番召你前来,确实又要事要交于你,若此事成了,你就是九重天的大功臣,便是父君那儿,也是能有两分薄面的。”
九重天的大功臣……太子的父君,那就是天帝了。
宿耿听得此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自己成为九重天新贵之后的威风,以及随之而来的荣华富贵了,到了那时,想来没有人再敢看不起自己、轻视自己了吧。
得意忘形的宿耿已完全忘记去想,这天上怎会平白无故地掉馅饼?他一个下界小薄荷修成的散仙,身后又无强大家族可利用,有什么值得九重天太子殿下许下这般好处,又能得天帝高看一眼的。但此刻一心想着好处的宿耿根本不会想到这些,只知道俯地表忠心,唯恐晚了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就从自己眼前溜了。
“宿耿但凭太子殿下吩咐,为太子殿下效力,宿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储尧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虚假的笑终于有了一点儿真心在里面,毕竟是要让人卖命的,怎能不给个好脸子呢。
“本宫也不要你肝脑涂地,只需你见一个老朋友,演一场戏。”储尧笑的诡异,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
时光匆匆,已是半年之后!
六域魔都难得下雨,少年站在寝殿窗前,看着外面蒙蒙细雨敲打着万物,一手抚摸着手腕间干枯薄荷草结成的手链,眼中的悲伤逐渐聚集成堆。
“在想什么?”誓天从外面回来,将少年佣入怀里,抬手试了下额头温度。进门时看少年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窗前,这下雨天潮气重,也不知道披件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很快就是爹爹的忌日了,我想回一趟薄荷山。”少年转身怀抱着誓天有力的腰身,脑袋埋在对方宽阔又温暖的胸前。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薄荷山——少年长大的地方,确实应该去看看了。
第9章 薄荷山
九重天上,宿耿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导,终于变得有点儿神仙该有的样子了。其实这人本身皮相并不差,可惜平日里一副贼眉鼠眼、极尽势利的气质,给生生破坏了这幅原有的美感。这会儿掩去了身上那些恶俗的气质,又被九重天的繁华富贵所感染,看着虽不是光风霁月,却也算有一番散仙的风姿。
“看来这段时间的效果不错。”储尧对于这段时间所花的心思很是满意,总算这人还不是太笨,没有耽误了自己的大事儿。
“全是殿下教导的好,殿下对宿耿恩同……。”
“好了,空话谁都会说。”对于宿耿的阿谀奉承,储尧只觉得恶心。果然,卑贱之人始终是难等大雅之堂,即便是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也始终是卑贱的,可偏偏正是自己需要这人出力的时候,即便再恶心也只能忍着了。只心下发誓,待事了后,一定要将这等卑贱之人踢下九重天。
储尧身边的得力助手毋生熟知自家殿下的性子,知道这位祖宗八成是快忍受不了了,只得自己上前,与宿耿进行交谈。
诱导道:“宿耿,你真的想感谢殿下的恩德吗?”
“为殿下,宿耿不避汤火,惟愿马革裹尸以报殿下恩德之万一。”终于有了表忠心的机会,宿耿毫不犹豫地跪在储尧面前,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恨不得下一刻就为储尧去死的样子。
“何至于此,快起来吧。”毋生不慌不忙地将扶起,接着道:“殿下是爱才惜才之人,但凡遇危险关头,都是亲自冲到最前头的,怎会让自己手下的有才之士去冲锋陷阵呢。”毋生满面严肃,状似生气地说道。好像宿耿要为他家殿下肝脑涂地,就是毁了储尧一世英名似的。
“是是……太子殿下圣明,是爱才之人。”宿耿听得毋生的话,知道自己马屁没有拍到地方上,只得就着毋生的话,唯唯诺诺的恭维着。
“好了,本宫也不要你赴汤蹈火,更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要你去见一位故人。”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终于要开始实施了,储尧实在是开心的很,却又不能当着重要棋子的面表现出来,便只得忍着那满腔兴奋之情。
“故人……”宿耿倒真是有点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什么故人的。他从化为人形之后,便开始到处流亡,这么些年来也到过不少地方,认识了不少人,可交好的却几乎没有,何况是能称得上“故人”的。
“本宫听说当年在薄荷山上,你可是日日为一株小薄荷草遮风挡雨、喂食甘露?”
经储尧这么一说,宿耿才终于想起来,在记忆深处、关于薄荷山上的点点往事。那处无聊又贫瘠的山头,自己也是数万年都不曾回去了,那株长在自己身边的薄荷草,也不知道化成人形了没有?
“殿下果然是无所不知,当年在薄荷山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只是当年我离开时那薄荷草尚未幻化成人形,现在……”
“现在,人家可是魔尊的掌中宝、魔族尊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已不是什么薄荷山上尚未化为人形的薄荷草了。”储尧说着,一边不动神色观察着宿耿的表情,在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以及不可置信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愤怒就好,有愤怒才会有妒忌、才会有不甘,才能为本宫所用!
宿耿闻言,尽力维持这表面的平静,故作惊讶地看向储尧,“没想到,小天竟有这等际遇,嫁给了魔尊。”
薄荷山名叫山,其实只是不周山脚下,一处被淹没在参天大树后面的小山丘,四周高大的灌木林是天然的屏障,如同母亲温暖的怀抱、拥着小小的薄荷山。
薄荷山因漫山的薄荷草而得名,刚一踏入此地,清冽的薄荷香便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颤。一身锦缎白衣的少年拉着誓天来到一处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前,指着院中一个小土坑道:“这就是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我就是从那儿化为人形的,爹爹就在我旁边。”
誓天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抓起少年戴着干枯薄荷草手环的手,“小天,别难过,现在爹爹就在你的手腕上,他会时刻陪着你,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没事,爹爹他在世之时心受煎熬,过得苦,走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惟愿来世他能寻得良人,别再遇人不淑、半生凄苦了。”
薄荷山上属于少年的地方很小,一间小小的草屋,因年久失修、无人居住,已经破败不堪,无法住人,不过他们也不准备在这里住下来。少年祭拜了自己的父亲,又去探望了几位曾经照顾过自己的老人后便准备离开这里,邻居家老大爷特地出来送他们。
看着这位从不曾离开过薄荷山,一生皆是平淡却又安稳的老人,少年想了想,还是询问道:“爷爷,宿哥哥他……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吗?”
老人闻言,轻缓地摇了摇头道:“那孩子啊,心性不稳、心思又多,这薄荷山啊,并不适合他。”老人看着眼前平淡又安逸的一切说道,眼中是满满的可惜。
“小天,别多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爷爷看你身边这位是个会疼人的,安稳一生比什么都好。”老人说着看了一眼誓天,虽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但单凭那一身气势,老人也知道对方不简单;难得的是,那人看着小天的眼中,满满地都是对心爱之人的疼宠。
誓天听了老人的话,只是向老人点头致敬,牵着少年的手从始至终都不曾松开过;反倒是脸皮薄的少年悄悄红了耳朵,认真对老人道:“他很好,我也会过得很好的,爷爷放心吧!”
二人看遍了薄荷山上每一处风景后,才踏着月色准备离开。少年回头看着这一片安静又祥和的地方,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抑郁终于一扫而空。
朗朗月色下,看着比那当空皓月还要耀眼几分的少年,誓天不自觉的伸手将人拥进怀了,下巴眷恋地抵在对方头顶上,轻声呢喃着少年的名字,“小天……”
少年显然没想到身边这个向来强大的人,会突然露出这般痴缠的情态……好像也不突然,这人虽是统领一族的魔界至尊,但自相遇以来,对自己都是极好的,且在两个人时,偶尔也会有几分幼稚表现出来,就像……嗯?等着被主人摸头顶的大狗狗。
感受着对方怀里的热意,少年双手攀上对方脖颈,脑袋在对方怀里蹭了蹭,轻声回了个“嗯”,那模样温顺又可怜。
也许最开始并没有那么爱的,只是看少年在九重天上孤身一人、孤苦伶仃,却又和自己这个陌生人相谈甚欢。后又担心自己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后,即便很喜欢有人可以陪他说说话的,却还是一脸苦涩地告诉自己:“我徒有一个皇子的虚名,什么都给你不了你”,那时的少年眼睛湿漉漉地,如小鹿般撞进自己眼中,故而起了怜惜之心。
但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大婚那日、一身鲜艳喜服的少年太过迷人,也许是婚后相处时的相濡以沫、举案齐眉……慢慢的,誓天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会有这般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的时候。
下山途中,誓天随手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来,将之送到少年手里,“天天,拿着它。”
“啊……”有点懵懂的少年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很听话的接住了夜明珠,然后一脸不解的看向面前高大英俊的男子。
誓天蹲下身子,扭头招呼身后的少年,眼中的宠溺快要满地溢出来了,“天天,上来,我背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