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隐入转角端柱后,目睹她与太子话别,翩然而去。
等所有人离去,他才敢走上前捡起被她长袖拂落的花,放在鼻端轻嗅。
从此他心底埋下了一粒种子,那是他奢望攀越的高峰。
想与那样的女子站在一块,成了他又卑微又执着的念想。
没人知道他为此做了多大的努力,也是第一次他发现了自己的能力绝不亚于旁人,甚至连王太师都曾评价他为治世良才,乱世枭雄。
在皇兄的帮助之下,终于父皇也对他刮目相看。
他逐渐在一干皇子之中崭露头角。
可还不够,远远不够,这一些都不足以让他满足。
他把目光看向了东宫。
蛰伏的野心终于像是决堤的激流冲垮了所有的防线。
后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是却又不全然如他所愿。
尤其在看着韩皇后的时候,他总会忆起从前那些不能得偿所愿的事。
曾经的一道光变成了现在的一根刺。
让他想到自己曾经的卑微与卑劣,无助和渺小。
韩皇后是他想要跨越却无法逾越的高峰。
她爱慕却不臣服。
永远不会让他忘记曾经只能在人群之后看她与旁人语笑嫣然的心情。
在慕恋他之前,韩皇后是否也对太子动过心,他们犹如珠玉在前,让他无能为力。
“陛下,都是臣妾愚昧,治宫不严……臣妾愧对陛下。”
韩皇后的话重新拉回了他的心绪,高允再次用力想把韩皇后搀起。
他声音低哑,耐心劝慰:“地上寒凉,不要伤了身体。”
恰在此时,一旁的怜妃捂唇作呕,声响终于引起里皇帝的注意。
他猛然回头,几个嬷嬷在他的目光之下,瑟缩地往两边退后,让出了被挡在她们身后的怜妃。
怜妃一身血污,楚楚可怜地朝他望来。
半碗汤药泼了一地,浅色的氍毹被染出了药汁的颜色。
“陛下、陛下,救救臣妾。”
高允拧眉。
韩皇后一向不屑对怜妃动手,这次怜妃却弄成这幅模样,让他很意外。
怜妃膝行几步,哭着伸手拉住皇帝垂下的氅衣,“陛下,臣妾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皇后姐姐,她要将来历不明的药灌给臣妾,臣妾……”
“可有此事?”高允并不信。
“是,既然我不好过,也不想你好过。”韩皇后冲着怜妃微微一笑,一口承认了药有问题。
皇帝微有怒容:“蓁儿你这是做什么?”
“那你……你给我喝的是……”怜妃揪着衣襟。
韩皇后不是那种下手歹毒的人。
她不是一向清高,自诩自己是个品性高洁的贵女吗?
“从前我有什么你有什么,我嫁给陛下,你也嫁给陛下。”韩皇后转眸,温和的目光落在怜妃身上:“自然,我不能的事,你也不能。”
怜妃连连摇头,口里喃喃道:“不一样,我们不一样……”
两人哑谜一样的对话让皇帝心绪焦躁,“皇后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韩皇后挣脱了皇帝的手,后跪了一步,手交握在身前,微微昂首,漠然道:“臣妾无颜承蒙陛下厚爱。”
丹唇一张一合,几乎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之时扔下了一句震撼所有的人话。
“臣妾恐此生都不能诞下陛下的孩子。”
高允错愕之下失态到连声音都控制不住,蓦然拔高声音:“你说什么!”
意识到皇帝震怒,一直跪伏在地上的孟千秋忽然直起身插话:“回陛下,皇后娘娘常年血虚体弱,本就不容易有孕,今次草民在娘娘的汤药之中还查出了一味血躁草,娘娘一连服用三日,今日更是险些血崩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