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要以为是自己逼迫我做出这个选择。
萧恕心颤动着,仿佛被指尖勾起的弦,松沉旷远。
余音在胸腔里像是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洗涤了角角落落。
细密的雨丝落下,给天地蒙上了一层纱幕。
云雾迷蒙,影影绰绰,美如蓬莱仙境。
就犹如这世间许许多多的事,未窥全貌之时,或许是最好的时候。
哪怕江燕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骗子,她的决定还是有前提的,但这一刻萧恕心里还是感觉到满足的。
他把江燕如的脑袋按进怀里,含糊的声音贴在她头顶,像是受尽了委屈,带着一些无可奈何的悲伤,轻轻道:“我知道了。”
江燕如也伸出手,用力环抱着他的腰。
她有些苦涩地想。
其实,坚不可摧的萧恕才是真正脆弱易碎的人。
是一个不得不伪装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孩子,假装自己可以面对一切的苦难。
至于爹到底做了什么。
她既想弄明白,又十分卑鄙地希望永远不要知道。
就这样自欺欺人地接受下萧恕的退让。
他愿意为了她,不计前嫌,不以计较,那她一定会加倍对他好,珍惜他这份心。
宣云卫们绷紧着神经,守卫在密林四周。
虽然他们出行并没有彰显身份,可是关注萧恕行踪的敌人太多了,他们要防备有人埋伏偷袭,一直不敢松懈。
距离萧恕二人进去已经过了两柱香的时间,雨越下越密,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成谦尤为紧张,来回踱步。
吴岩看得眼花,摸掉脸上的雨水,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走了,来来回回,不累吗?”
成谦搓着巴掌,又揉了一下脸,不知道是这场雨让他感到寒冷,还是因为心情不宁,“你、你知道个啥,我这是在担心……”
吴岩知道成谦担心的是江燕如。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几人对江燕如的印象都很好。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嘴又甜的小姑娘,她就像是从那石头缝里也能钻出来的芽,总是生机勃勃,乐观向上。
谁看见她都会感觉心情愉快。
就连萧恕那般阴郁的人,居然也会三番两次被她缭乱心神,变得越来越有正常人的情绪。
心如鬼神一样可怕的人也有了畏惧之物。
那他就越来越像个人了。
这些改变他们看在眼里,越发觉察江燕如会是那个不可或缺之人。
“担心也没用,都看她造化了。”吴岩举起另一只手拿的断骨刀晃了晃,“大人没带刀。”
成谦眉心舒展开来,恍然大悟,几步走上前,捶了一下吴岩,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让你别担心了,大人如今怎么还舍得下手。”
吴岩抱起双臂,朝着雨雾中抬了抬下颚:“他们出来了。”
两人是牵着手走出来的。
成谦和吴岩对看了一眼,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们领着宣云卫齐齐跪在了雨中。
“恭喜大人、夫人。”
江燕如被这样的场面闹得脸红耳赤,她扬起头去看萧恕,萧恕也正好在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人已经很熟悉了,这时候江燕如还会突兀地生出一种被抓住的窘迫。
萧恕没有发觉她的紧张,而是进一步为他们的事宣告道:“明天我会去见陛下,省的太皇太后还放心不下。”
太皇太后不放心是因为她本来就没相中萧恕,而平宁郡主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想嫁给他,只要萧恕去和皇帝说明,皇帝自然会乐意为他指婚,从而也遂了太皇太后的愿。
江燕如低下头,“……其实也不必这么着急。”
“着急、着急的。”成谦笑嘻嘻道,“是我们统领大人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