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紧接着用我熟悉的那种乖巧撒娇的口吻道:“我当然一直是你手下的实习生呀,姐你在想什么呢。”
他这副和印象里的小林如出一辙的模样,让我多少安心了一些。
于是我大着胆子想问关于步淮远的更多信息,但他似乎预先猜到了我要说什么,笑眯眯地嘘了一声,开口道:“找步淮远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余姐如果知道太多了也没好处。不过你要是有了任何步淮远的消息,可以来找我,毕竟我肯定是这些人里对他最好的。”
“啊,忘记了,姐你还不知道步淮远长什么样吧?反正现在告诉你也不要紧了,我有照片……”
“你想看吗?”
他放轻嗓音,语调又温柔又勾人,仿佛一条吐着芯子勾|引人的漂亮毒蛇。
我情不自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太阳穴突地一跳,心脏也开始砰砰地急速跳动起来。
alpha的本能让我产生了极其不妙的预感,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内部,飓风中心平静无浪,但周围全是翻涌起伏、危机四伏的凶猛浪潮,稍不注意就能把人拍得粉身碎骨。
按照我原本懒得多生事端的咸鱼性格,是不应该好奇的。
我甚至是昨天晚上才第一次在星网上搜索他的信息,在那之前他对我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人。
我为什么会好奇他的事情?
但这一切都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
似乎从我把阿修捡回家开始,冥冥之中,我就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进了一场和步淮远相关的……事件,也可能是阴谋。
这种时候,我就是再蠢笨也该知道自己之前无意中回避阿修和步淮远的关系,完全是一种鸵鸟行为了。
虽然我不喜欢麻烦,但当麻烦自己找上门来的时候,如果再装作看不见就实在太废物了。
我叹了口气,说:“好,我会注意的。”
林青书对我的反应很高兴,眉眼弯弯,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然后把光脑的权限共享给我,调出一张照片。
照片不知道是在哪里拍的,室内昏暗无比,光线很差。角度也很随便,但好歹是足够清晰。
我只看了一眼就心惊肉跳,浑身冰凉。
我有心理准备,可能会看到一张和阿修一样的脸,但事实上和我的预想完全不同。
照片里的男人赤|裸着,被反铐着双手吊在一座高大的铁架子上,脚尖堪堪触地。头发上满是脏污,但也能认出是灰白色的。他了无生气地垂着头,黑色的颈环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二十个小时前我还碰过。
一根充满光泽感的链子从颈环延伸出去,另一端也拴在架子上,材质像是专门用于机甲的陨石晶金,一种价格不菲的稀有金属。
他的身上全是狰狞的伤痕,比我见到的时候更多。皮肉外翻,渗着血丝,皮肤呈现出反复发炎后的红肿。同时,我也知道了那些疤痕是怎么来的。旁边的一面墙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刑具,甚至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可能是从黄金时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另一边则摆了个巨大的透明柜,我放大查看,看见里面全是……道具。
步淮远身上的情况比我捡到他的时候,糟糕一百倍,一千倍。
照片明显没有照全,我不知道在这个刑场里,除了我现在看到的这些,还有没有更过分的东西。
一种久违的情感从我身体里猛地涌起。
它不能用简单的生气或者是愤怒来形容,可能是惊骇震悚,气恨愤懑,深重的悲哀和怜悯。它就像突然的火山爆发时腾空喷发的岩浆,毫无根据地,猛烈而来势汹汹。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吐出来。
林青书的声音就在耳边,但又好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
“看清楚了吗,余姐?”他问我。
我不想说话。
后颈腺体一下一下地剧烈跳动,几乎和我的心脏同频。我只感到一种宿醉后的恶心,仿佛在十分钟内狂饮三瓶伏特加,让我非常、非常地想吐,胃里也生出炙热的灼烧感。
这张照片,那些东西,让我反胃。
我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攻击林青书的光脑。
林青书大概是看见了我咬牙保持沉默,单方面切断了光脑的共享。在权限收回之前,我看见他的屏幕上跳出来一条信息:
【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废物】
作者有话说:
修勾:美强惨惨惨惨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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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这章能和小狗贴贴的……结果估计错误了QAQ下章一定
◎最新评论:
【快点贴贴呜呜】
【怎一个惨字了得呜呜呜呜呜呜】
【摸摸太太,好梦!】
【太太,饿饿,饭饭】
【加油】
【好可怜(哭哭(;︵;`)】
【修勾真的好可怜啊,小余快治愈他QAQ】
【哇塞……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搬凳子鼓掌
惨惨修勾……!】
-完-
第13章
◎他是我余别的omega。◎
我没有看清发信人,因为林青书飞快地切断了共享路径。那条消息弹出来后,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冷笑一声,关掉了光脑。
我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尖下巴,竭力忽视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林青书虽然是个omega,但还是比我高一点。
……我的身高是alpha届的耻辱,完全拉低了平均水平。阿修也比我高很多,这让我难免感到郁闷,搞不懂这些omega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长得高,都吃了生长激素吗?
不过昨天在阿修面前,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身高这么完美过,至少在抱他的时候,我一张嘴就能咬住他性|感的喉结。
然后阿修就会吓得一缩,又渴望又抗拒地发着抖求饶。
那时候我还觉得他的各种反应很有趣,很能满足我隐秘的癖好和欲|望。但现在,在看见那张照片以后,原本残留在脑海里虚幻模糊的想象全都在瞬间变成真实生动又残酷的真相。
那种冲击力不亚于我七岁时第一次被母亲逼着在厨房里杀鸡时的感受。
尽管在那之前我看过无数次母亲在厨房做饭的样子,想象过无数次刀落在鸡脖子上是种什么感觉。但当我亲手将它细细的脖子从中间砍断时,鲜活的流淌着的血液几乎是喷射着溅到我手上,明明是温热的,却还是烫得我想尖叫。
可我的喉咙发紧,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掐着,半点声音也喊不出来。
暗红的鸡冠软趴趴地耷拉着,那只鸡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我,褐色红色夹杂的毛发黏成一缕一缕,一团一团,很快就干结凝固了,变成一块一块,一条一条。支起在冰冷的空气里,像狰狞的倒刺。
我已经忘记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了,大脑可能是一片空白的。我只记得最后我用还算干净的手捂住双眼,然后用另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摸索着将鸡的脑袋扫进了水池里。
我不想看见它的眼睛。
我也不想再进厨房。
万幸的是,那以后母亲就再也没有逼迫过我进厨房了。
而我一个人生活,对各种事物的排斥也随着年岁渐增而逐渐消减。我可以安然无碍地随意进出名为“厨房”的空间,可以冷静地路过市场里杀鸡的摊位,可以尝试着做饭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最后妥协放弃。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当时被刺激到几乎干呕的感觉,然而在看见照片的一瞬间,那只鸡好像又活了过来,依旧塌着暗红色的鸡冠,瞪着它那圆溜溜的黑眼珠,死死地、僵硬地盯着我。
让我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我不得不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再去想那只早就死透了的鸡。
于是我选择观察林青书的身高,观察林青书的下巴。
我思考他为什么能长得比我高,思考他的下巴为什么这么尖,思考他的皮肤为什么这么白。
在我最后发现林青书的右嘴角往下两公分的地方有一道横向伤疤时,他又说话了。
林青书:“余姐你是alpha,在找步淮远的时候肯定会更方便。”
我:“?”
他扯起嘴角:“大家都知道步元帅是beta,可谁能想到他成年后居然还可以二次分化。举世无双的天才,连分化都是和所有人不一样、独一无二的。”
“原本步淮远不会这么可怜的,可谁叫他分化成了omega呢?”
林青书说着说着,笑出了声。
这让我确认他的精神状态绝对出了问题。
我讨厌的东西很多,所以我讨厌跟精神不正常的人说话。
“不管是omega还是beta,都不是可以这么折磨他的理由。步淮远没有为帝国做过贡献吗?在知道他是omega以后,难道没有人想起他曾经是个在战场上流过血拼过命的战士吗?无论他曾经多么战无不胜,多么无所不能,在成为omega以后你们唯一在乎的就是他可以被随便操弄了吗?”
我抬高下巴盯着林青书的眼睛,质问他:“林青书,你不是omega吗?你不觉得那群alpha对待omega的态度完全是只顾私欲而毫无人性的吗?”
莫名其妙的愤怒和失望在我身体里燃起一把熊熊大火,几乎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沸腾着要烧干我的血液。没有别的地方可供我宣泄了,我必须从嘴里将它吐出来。
我从没有用这么气势凌厉、咄咄逼人的激烈言辞质问过小林。
但他现在不是小林,并且还正在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践踏步淮远的尊严。
帝国已经没有步淮远了,只有阿修。
而阿修的身上带着我的临时标记,他伤痕斑驳的后颈上只有我的牙印,他诡异莫测的颈环上挂着我的链子。
他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覆盖着我的痕迹,体内体外都沾上了我的信息素。
他是我余别的omega。
我凭什么能容忍林青书对他的肆意嘲讽?
林青书的脸色似乎变幻莫测,最后他冷着脸低头看我,语气森然:“余别,你在骂我?因为步淮远?”
我从不觉得小林比我高出那几公分会让我有什么不适,反正他在我面前向来又贴心又听话,乖得像只兔子。
但现在林青书的情绪好像快被压抑到了临界点,我突然感受到了身高上的那一点差距会造成的影响。
这让我更加嫌恶,更加生气。
我不想再跟他多说废话,后退一步转身就想走。
我不知道在我们僵持的那几秒里,林青书到底想到了什么。总之,在我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又叫住了我,恢复那种有点软绵、有点佻巧,和平常一样的omega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