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似乎被我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你昨晚没睡好吗?还是心情不好?”
我说没事,问他叫住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笑了一下,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那支钢笔的笔尖快要被磨平了,我可以换支新的吗?”
“可以。”我告诉他钢笔都放在客厅立柜的第二个抽屉里。
阿修点了点头,去拿了一支新的钢笔出来,装在衣服口袋里。因为尺码对不上,他穿我父亲的衣服总是显得不合身,我就在商场里给他买了一些衣服,里面有一件和我初见到阿修时他身上的衬衫非常相像的白色衬衫。
他今天就穿了这件白衬衫,显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温雅。
大概是我盯着他的时间太久,阿修微微皱眉,困惑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死心地问:“没事,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他垂眼想了两秒,然后朝我笑了一下,说:“祝你工作顺利,晚上想吃什么?”
“既然你这么问了,好吧,我想吃肉。”我说。
阿修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把我赶出了门外。
是我对他太过纵容,让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对我也越来越不客气。我回头作势要扑上去咬他,他却对我微微一笑,在我即将踏进家门前,砰一声关上了门。
“早点回来。”隔着门板,我听见他沉闷的声音。
我心里的不安、忐忑、紧张,所有提心吊胆的情绪全部一扫而空、不翼而飞,雀跃又得意地下了楼。
今天是首都星几个星期以来难得的晴天,天空湛蓝,阳光温暖,我脚底像踩着棉花一样,兴高采烈地去上班。
路过居民城门口的保安时,我还心情很好地和他打了招呼。巧合的是,今天当值的人正好就是当初我把阿修带回家时,那个在门口巡检的保安。
他见我这么高兴,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我说:“天阳当空照,omega对我笑!”
保安被我逗乐了,祝我今天顺利。我说好,今天一定顺利。
大概是一个好天气会让人的心情跟着变得美妙,而当心情舒畅的时候,看什么东西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滤镜。
哪怕今天是一周里面事情最多、最忙乱的日子,对着那些堆积在一起有两指后的文件,领导废话连连的冗长会议,难缠客户的百般刁难,我居然都不像原来那样觉得烦躁不堪,难以忍受。
甚至还全神贯注,效率极高地提前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任务,和领导报告完毕后,我就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回了家。
因为今天下班的时间早,才不到三点,我顺路拐去了公司附近的大型市场。冰箱里的食材不多了,我得多买一点回去将冰箱填满。
似乎是真的受到了祝福,我一整天的日程都顺利到不可思议。平常就算是工作日都人满为患,买东西可能还得靠抢的市场居然没有什么顾客,所有新鲜的瓜果蔬菜都安安静静地躺在架子上,只等着我将它们全部收入囊中。
于是一不小心,我就买多了。不过这不要急,反正冰箱里塞得下,阿修在做饭时也能有更多的选择。
装得很满的袋子拎起来沉甸甸的,但这对一个alpha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阿修会因为我提前回家还带了一大袋食物而感到惊喜,我提着袋子哼着歌,快快乐乐地回家了。
路过门口时,我本来还想和保安大叔打个招呼,可惜他不在,只好算了。
现在还没有到平常下班的点,也不是人们习惯在外活动的时间,居民城里无比安静,将我轻轻哼歌的声音都衬得非常响亮。我有点不好意思,怕被人听见,迅速闭了嘴,于是周围就变得更加寂静。
我很少在体验这个时间的居民城,周围一幢接着一幢的建筑高|耸入云,重重叠叠地包围着我,深蓝色的墙体仿佛能将光线都全部吸收进去。有一阵风吹过,我突然感觉有点阴冷,赶紧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家见到阿修。
四周寂静无声,几乎是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我越来越快的脚步声,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早上醒来时那股莫名的不安似乎随着这阵风,又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爬出来,如蛆附骨地缠绕着我。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在这个明明空旷大敞却又让人觉得密闭的空间里响出回声来。
心里的恐慌逐渐蔓延开来,我急匆匆地回家,开门时的手都不自觉地在抖。
门终于开了。
我大声喊了阿修的名字,期待着他能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惊讶地问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但是没有,没有悬浮屏里传出的新闻声音,没有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没有阿修的脚步声,没有阿修的询问声……什么也没有。
我足足等了三分钟,可屋内简直比居民城还要安静。
我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口,一路上在内心不断发酵的担忧、慌乱、忐忑和焦躁,终于变成一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被这股死寂凝成的针轻轻一戳,就砰地一声,在我体内炸开。
被爆炸时的冲击力波及,我手一松,在市场里买的一大袋蔬菜和水果全部都滚到了地上。
但我完全顾不上去捡,连鞋也不脱地冲进屋内,不停喊阿修的名字。
“阿修?”
“阿修!”
“阿修?!”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房子里转来转去,甚至不管不顾地喊“步淮远”,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第一次厌恶父母给我留下了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一个房间查看过去,甚至拉开每一个橱柜,几乎要将家里翻个底朝天。
可是没有,他仿佛凭空消失了,哪里都找不到。
我给他买的衣服全部挂在衣柜里,他昨天换下的衣服也放在脏衣篓里。冰箱里有昨天没吃完的小半个蛋糕,因为我突然嘴馋,阿修就忙忙碌碌地给我做了。餐桌上有他早上还没喝完的半杯牛奶,沙发的靠垫被他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茶几上放着他平常写字用的便签纸——
对了!便签纸!
他会不会只是有事要出门,其实给我留了字条?
此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可以通过231给我发消息,我甚至连231都忘记问,整个人几乎是扑到茶几旁边,抓着便签翻来覆去地查看。
依然没有,便签纸上空白一片。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带走……等等,我扫视一遍茶几,突然发现有一样东西不见了。
——早上出门前他问我要的那支全新的、笔头没有丝毫磨损的钢笔。
我心里突地一跳,手脚发软,几乎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我懵了好一会儿,在心里将所有可能性都过了一遍,包括阿修被那群畜生抓走了这个似乎是最糟糕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被人抓走了,那他为什么会突然不见?
如果他真的被抓走了,那他的下场该会是什么?
我越想越心惊肉跳,凭空生出无限的力气,被抽空的理智也仿佛回来了。我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调出光脑开始查看家里的监控。
这是我父母留下来的房子,到处都是现金的高科技,家里的监控探头采用智能生物识别技术,还能定点追踪,清晰度和精确率都极高,甚至还隐秘地接入了居民城出入口的监控线路。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监控录像调出来,找到我出门的那个时间点,加快倍速开始往后看。
我看见在我出门上班后,阿修站在原地摇了摇头,然后乖巧地和往常一样将碗筷收到厨房,放进了洗碗机里。这些事情他总是喜欢自己做,似乎不太习惯像我一样随时随地呼唤机器人来解决家务。
将碗筷放进洗碗机用不了多久,阿修很快就从厨房里出来,然后拿着便签纸和钢笔在沙发上那个他的专属位置坐下,打开悬浮屏开始看早间新闻。
今天他似乎不太专心,目光有些飘忽,不像是认真在看新闻,好像自顾自地在想什么事情,但又依旧时不时地在便签纸上写几个字。等新闻时间结束后,他就坐在沙发上看书,或者趴在地毯上做俯卧撑。
阿修身上的伤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连骨折的手腕也早已完全长好,因此他现在时不时就会在家里健身,原本我还想过要不要在家里放一个跑步机,被他以“不要乱花钱”的理由拒绝了。
他的身材实在太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我最喜欢在他健身的时候坐在旁边,欣赏他紧实漂亮的肌肉和流畅起伏的线条。
特别是当运动完出汗了以后,阿修将稍有湿润的刘海撩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整张英气的脸,鼻间缀着汗珠,微微喘气的样子,简直性|感得无以复加,勾得我神魂颠倒,恨不得天天都是他的易感期。
目前为止看到的一切都是阿修再正常不过的行为,我拼命甩开脑袋里不断浮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焦虑又恐慌地咬住指尖,将监控的速度调快到三倍速。
监控画面里,阿修正常地进厨房做午餐,然后端着碗出来,将悬浮屏调到午间新闻频道,一边吃一边看,这期间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监控时间显示下午三点,午间新闻播放到即将结束的时候,阿修看着看着,突然缓慢地坐直身体,双眼一眨不眨,死死地顶住了屏幕。大概过了几分钟,新闻结束后,从动作判断他又将这条新闻倒回去看了好几遍,然后突然站起身,抓着头发在客厅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紧接着他像是崩溃一般抱头蹲在地上,后仰身体靠着沙发坐倒,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开三倍速都看了三分钟。
然后阿修用双手捂住脸,挡着眼睛,深深地弯下腰。
隔着光脑的显示屏,通过那个清晰度极高的监控探头,我清清楚楚地看见。
从他并拢的指缝里流出了湿润的、晶莹的液体,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和青筋凸起的手背,悄无声息地流淌。
他没有哭多久,再放下手时除了眼眶微微泛红以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
阿修慢吞吞地直起身,非常认真、仔细、严肃地环顾四周,然后俯身捏起钢笔,拔掉笔帽将那支笔转来转去地端详了很久,还用手指比划了两下,最后盖上笔盖,将它装进了口袋里。
接着他撕掉了最顶上的那张便签纸,和231挥了挥手,做出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在离开之前,他最后弯下腰,摸了摸沙发上的绒毯。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见面下章就见面下章就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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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被榨干了呜呜呜,等我睡醒再修一点细节(虚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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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捅人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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