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没——醇白
时间:2022-04-02 07:58:46

  “之后有打算了?”他盯着她摄影,问。
  苏芒珥微微一愣,想起。
  【今天拒绝我,明天你们公司就会掉单子,而你,也会失去这份工作。】
  【只要我一句话,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有人敢聘用你,信不信?】
  她放下相机,思忖道:“没什么别的打算,继续找下一份实习吧。”
  聂凛拿过她手里的单反,一页页翻着她刚刚拍下来的看,漂亮的瑞凤眼幽邃,看不清半点深处的情绪。
  片刻,他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
 
 
第23章 23分贝
  ◎后视镜里的世界◎
  023.
  苏芒珥又梦见以前的事情了。
  她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 有人就会以为她衣食无忧,每天过的都是无比自在快乐的生活。
  但其实不是。
  她的家庭有裂缝,这是苏芒珥自懂事起就知道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母亲看待父亲的眼神里不再有爱意,两人的夫妻情意只有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才会展露那么一点。
  她的母亲对她十分苛刻, 从小。
  父亲对她是百倍宠爱,但是她的母亲却不是。
  无论是上流圈的名媛礼仪, 还是琴棋书画,学习成绩,她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如果没有如她满意,苏芒珥就会被责罚,可是就算她做好了, 也不怎么会得到表扬。
  因为那些都是她本就该做到的。
  每当她想要去关心母亲的时候,总是被她冷漠以待。
  “你做好自己该做的, 大人的事情不要多干涉。”
  父亲常常出差不在家, 有时母亲醉醺醺地回来,会指着她骂。
  “赔钱货!”
  “留不住人的东西!”
  “生你有什么用!”
  “我对你失望透顶了!”
  然后嚎啕大哭, 把家里的花瓶都摔碎。
  她其实见过母亲满面笑容的时候,但不是对着她, 是对着别人家的孩子。
  怎么会有母亲讨厌自己的孩子呢。
  她似乎不该被生下来,也不值得被爱。
  这想法在苏芒珥的心里油然而生。
  所以,母亲越轻视她,苛责她, 她心里就越反叛, 可是又不能直面反抗。
  所以在家里被憋着的那股劲儿就让她撒在了别的地方。
  她不愿成为母亲希望的那个摆设般乖巧礼貌的苏家大小姐。
  对于看不惯的人, 她一点都不想用学来的那套礼貌谦和对待。
  自己再有“教养”又有什么用, 反正也不会被她放在心上。
  她被罚着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边背书, 盯着书一点没背,自己想些乱七八糟的。
  直到管家过来告诉她夫人睡了,可以休息了。
  苏芒珥站的麻木了,一时间没有动。
  这时候,有人乘着月光骑车从她家别墅下过。
  校服衬衫,干净球鞋,挂着网兜装着个篮球,骑着车的身姿意气风发,仿佛都能在夜间划过一道光亮。
  聂凛随意间的偏头,仰视着看见了站在飘窗边的小姑娘,脚下刹车。
  苏芒珥和他对上视线。
  聂凛看着脸色苍白,眼圈红红捧着书的女生。
  过了几秒,他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转头骑着车远去。
  他家没有自己家有钱,他的家人为了和父亲做生意,还要上门巴结。
  但她那时候觉着。
  他好自由。
  仿佛坐拥整个开阔世界的自由。
  他既周游于白昼繁市,又驱风向寂寥夜晚奔去。
  聂凛身上那股不容任何人掺乱的野性,深深地吸引着她那颗压抑已久的心。
  第二天,母亲出门,父亲依旧还没回南城。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主人。
  苏芒珥坐在院子里百般无聊,手里的英文读物也如天书般难以理解。
  她打哈欠的功夫,又听见一阵山地车刹车的声音。
  她忽然来了精神,扔下书就跑出院子。
  聂凛举着单反相机,正跨在车上拍别墅区里蔓延一整墙的绿植。
  后座一个下沉,他愣了下,回头,看见隔壁家小姑娘已经一脸正经的侧坐在了自己后座上。
  “你干嘛。”他问。
  “带我出去玩吧。”她眼睛亮亮的,仰着头看他。
  聂凛跨着车,掂着手里的相机,挑眉,“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自来熟啊。”
  “哥哥。”苏芒珥忽然撒娇,扯着他后背的衣服,“求你啦,我不会捣乱的。”
  “你妈昨天又罚你了?这次因为什么,考试不都考完了?”他问。
  她摇摇头,心里酸的慌:“不知道,可能她心情不好。”
  聂凛眼神微动,把相机装进相机包里递给她,“挂脖子上给我抱好了。”
  苏芒珥知道他这是同意了,赶紧把相机包牢牢抱在怀里,另一手扶稳。
  乖得出奇,平时那副跋扈的大小姐模样被收敛的干干净净。
  聂凛蹬起车,两人离开了别墅区。
  街边的风常常伴随着汽车尾气的味道,但她呼吸着却觉得比别墅区里的要清新。
  大街小巷的热闹各有不同,山地车路过高楼耸立的大厦群,又穿过杂乱烟火的民巷子。
  眼前的少年微微弓着背骑车,白皙的脖颈与深灰色的宽大T恤差别鲜明,她盯着他的背影出了神。
  不懂为什么有人连发尾的碎发都长得这么漂亮。
  车子一路从市中心骑到江边,不同于已经被建成步行街的江边大道,这边靠近自然公园的江边更贴近自然。
  目光所及是川流不息的江水,四周是青枝绿叶和满盎然的草坪,苏芒珥心里一阵畅快。
  玩了很久,她又缠着他教自己摄影,聂凛似是嫌自己麻烦,让她等他拍完。
  他叫她往江边跑,到了边上站住回头。
  夕阳的金色光照在这片江边,把绿茵的植被镶上金边。
  她脚下的绿草也透着黄色的光,被日暮染了色。
  当光铺洒在江上,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波波地呈现出白色的光斑。
  白色的蕾丝轻纱裙摇曳着裙摆,粘上些草叶上的泥点,她看了看远处,又回头看他。
  双手举在嘴边,向他喊:“可以了没!”
  聂凛举着相机,对着她一直保持着拍摄的动作。
  “聂凛!好了没!”
  “聂凛!你听见没呀!”
  她一遍遍地冲他呼唤着,情绪却没有一丝不快。
  心底的那些压抑,都随着这一声声“听见没”释放了。
  那些对他的悸动,也在她不顾嗓子的喊声中,被自己的心证实。
  那个站在坡上,靠着山地车举着相机的不羁少年。
  是她的心动所属。
  ...
  指尖微动。
  像是梦境的时间到了结束的钟点,苏芒珥缓缓醒来,被阳光照得有些睁不开眼。
  自己的床帘不知被谁拉开了。
  “听什么了,听见没。”踩在椅子上,扒着她床边栏杆的叶闻瞅着她问。
  突然的声音吓了苏芒珥一跳,她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嗯?你怎么。”
  “你刚刚说梦话诶。”叶闻打趣她,“一直嘟囔什么...听见没,听见没的。”
  “梦见谁啦?”
  苏芒珥耳尖微微一热,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我一醒就忘了。”
  “今天不是周六吗,你怎么这么早起。”她问。
  叶闻踩着椅子下去,跟她聊着:“害,今天有个考试,选修的。”
  “哦,加油考呀。”苏芒珥揉了揉眼睛,下床去洗漱。
  “你不是晚上才去兼职吗?多睡会儿啊。”
  “我今天有事,要去做个义工,跟别人的车走,晚到不合适。”她进了卫生间,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些混响。
  “哎。”叶闻轻轻叹气,感慨她:“你这自己生活都已经快忙不过来了,还抽时间去管别人过得好不好。”
  苏芒珥手里揉搓着洁面乳的泡沫,哂笑道:“其实真的看过那些地方的人,眼见了他们的生活环境,就会发现咱们已经非常幸福了。”
  “你可真善良,我回头一定去庙里给你祈福,让你这么好的人赶快暴富。”
  “那就提前谢谢你啦。”
  “哦对了珥珥,外面下雨了,你记得带着雨伞。”
  苏芒珥一愣,拿着毛巾擦脸的同时凑近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地雨。
  这都十一月了,竟然还在下雨。
  .
  南城虽然是全国几大发达城市之一,但是紧挨着南城的几大省市依旧存在着贫困县区。
  距离繁华南城几十公里以外,就有存在着连吃好穿暖都难以保证的人们。
  国内的贫困县还有很多,但是愿意下来支教的老师却少之又少,就拿这个山建县来说,县小学的教学资源本就跟不上,老师也极其缺乏,一个老师要教好几个年级的课,支教的老师过来,还要给当地的老师培训。
  苏芒珥跟队去贫困县给孩子们发放助学金的活动参加的比较多,像这次慰问支教老师的活动她之前只来过一次。
  已经入冬了,山里条件差,气候又比城市要冷很多,服务队切实地关心这边老师们的生活条件。
  这次连带着慰问,再给老师们带去一点志愿者和网络上募捐买来的东西。
  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一些很实际的,像插电取暖的小太阳散热器,一床厚实的被子,保温杯,还有一些冬天的保暖衣物帽子。
  支教老师以前也是在大城市里教书的,窝在这小县城里,进出交通都不方便。
  难得见到大城市的人来了,忍不住跟他们多攀谈几句,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一直待到下午四点多,天际已经逐渐有了昏沉的迹象。
  志愿者的车子都停在村口,村里各种上山坡,又陡又难开,这又下了雨,村子里的土地面都和了泥。
  苏芒珥踩在路上,泥地有些滑,深一脚浅一脚的,还要注意避开路上的羊粪。
  她看着脚下的路,听着旁边老师和志愿队的队长大姐聊天。
  “再过一阵子,这边也都好了。”支教老师给他们带路,伞下的脸上挂着笑容,“这片挨着章州市新开发区,政府已经批下来拆迁了,没多久这片的村民们都能拿上补偿款和房子。”
  “等孩子们都搬出这片山区,上学什么的肯定都方便了。”队长大姐笑道:“等拆迁完,您是不是也回南城了?”
  “到时候再听安排吧,去哪不都是教书。”老师面不改色,和笑道。
  苏芒珥看了一眼支教老师,她岁数不大三十多岁的年纪,原本白皙的脸在山里风吹日晒,黝黄得像四五十多岁的皮肤,双手也有着冻疮。
  她有些酸涩,从心底钦佩这样的有着奉献精神的人。
  雨水顺着伞沿一串串往下落,寒气钻进袖口里。
  她打了个寒噤,挂在胸口处塑料的志愿队队徽随着抖动响了声。
  “这雨天山路不好开,你们回去的时候一定小心。”老师提醒着他们。
  “好嘞,没事,我们慢着点开...”队长大姐刚说到这儿,只听远处一阵巨大的坍塌声出现。
  所有人都惊讶地往东南方向的远处看去。
  苏芒珥听不见,看大家的反应觉得奇怪,就问:“怎么了吗?”
  “哟喂,这是什么东西塌了?!”另一个志愿者叔叔问。
  “去看看吧,别伤着人!”另一个阿姨说着。
  老师的神情也很惊诧,跟着大家往那边走去的同时拿出手机:“我先给村委会的领导打个电话。”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往刚刚坍塌声产生的方位赶去。
  周围也有村民听见声音,纷纷打伞出来看情况。
  他们赶到村子东南边,随着一阵被雨水逐渐平息下去的灰尘,看见了一众村民包围着的坍塌建筑。
  “这是怎么了?!”老师过去问。
  一个村民爷爷指着远处塌成一片的房屋:“哎哟不知道啊,这房子说塌就塌了,我也没看见。”
  “是不是老赵家这两天新盖的那房子啊?”有人提及:“前两天我路过,看着房子都快盖好了!怎么说塌就塌了!”
  苏芒珥听见那些字眼,思考时悄然皱了下眉。
  “里面是不是压着人呢?我上午听见有人在里面施工呢!”有一妇女急切道,声音在雨幕里十分清晰:“赶紧进去救吧!别耽误时间你们老爷们!”
  “别擅自进去!这房子塌了一半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倒!”志愿队的队长大姐拦住要往前冲的村民,“等消防队!”
  现场村民一片乱糟糟。
  “哎!有人爬出来了!!”有人指着最前面。
  苏芒珥转头,眼见着自己这边的废墟里有个男人爬了出来,应该事发前是站在房屋外附近的。
  他头破血流,身上也有血迹,被跑过去的村民扶过来。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男人一个没站住,抓了她一把。
  苏芒珥瞠目,赶紧稳住他。
  伞没拿稳,倒在地上,雨水淋湿了她头顶。
  男人顺势躺在地上,老师蹲下去问:“王叔!里面还有人吗?!”
  被叫做王叔的男人点点头,喘着粗气,似乎说不出话。
  “几个人,你比个数!”
  王叔颤着手,比了一个九。
  众人哗然。
  “再不进去救人就来不及了!”有人急切。
  “对啊!要死人的呀!”
  “别等了!等他们来人都死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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