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没——醇白
时间:2022-04-02 07:58:46

  作为感谢, 姜梵邀请她周六晚上来参加聚会。
  姜梵热情难却,苏芒珥只得答应下来。
  苏芒珥上床躺下, 舒服地轻叹一声。
  盯着眼前的床帘顶棚,她想起前两天。
  聂凛在电影院对她说的那些话。
  “你把我搞定了, 我的就是你的,自然不存在什么欠账。”
  “苏芒珥,我之前说早就不惦记你了,是假话。”
  他鲜少认真的语气和那压低的磁性嗓音,如今一回想好似还回荡在耳边。
  苏芒珥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叹了口气。
  结果是,她没有回应。
  在瞬间的悸动散去后, 压在心底万万千千的悲哀和难过冲上心头。
  在那之前她甚至觉得他不喜欢自己, 对自己没感觉是好事。
  他忽然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从那窟窿里飞进来的更多的却是惶恐和失措。
  那时听完他说完后,自己躲躲闪闪的神色被他捕捉到。
  苏芒珥还记得余光瞥见他的表情。
  有些阴沉, 有些落寞。
  他在压抑着自己没有被回应而产生的憋闷心情,还故作平时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 跟她说着:“看电影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怎么回应都是错的。
  手指抓着被子的力度逐渐增大,她双臂支着膝盖,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手指尖微微颤动, 悲愁越发浓郁。
  又是那股无力感, 就像藤蔓一样把她浑身缠绕, 怎么甩都挣脱不开。
  【你觉得我现在的情况, 适合与别人认真的谈感情么?】
  【像我这种随时可能会成为残障的人, 与谁谈感情都是不负责的,会给别人添麻烦。】
  【还拖着一笔债。】
  聂凛自始至终都是最好的。
  少年时他于同龄人之中鹤立,倨傲又不羁,最普通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都好像会发光。
  青年时他优秀出众,同龄人早已高攀不上,学会收敛狂妄后愈发露出锋芒气场,在他身上有数不清的未来和可能性。
  是那个就算知道自己出生就在繁盛罗马,却依旧要走出去,靠着自己不断走远,去游肆世界的人。
  他是最好的。
  站在他身边的人,也该是最好的。
  苏芒珥眼底一阵干涩,眼眶酸胀,悲哀到连眼泪都挤不出,摆不脱浑身的乏力感。
  而不该是她这样生活勉强,绕成死结的过去一团接着一团拖在身后,有时候连体面都做不到的人。
  唯独对他,她觉得自己不配。
  她环抱住自己,心里如针扎似的,后背总觉得无依无靠的发凉。
  .
  一夜难眠。
  到了周六晚上,她按照约定参加姜梵的庆功会。
  庆功会找了一个很文艺的艺术酒吧,姜梵在里面包了一个很大的房间,屋子里放着浪漫的布鲁斯爵士音乐,缱绻气氛浓郁。
  来的都是姜梵的朋友,男男女女十几个人,见到就能迅速熟悉成为朋友,三两坐在一块喝酒聊天。
  这间酒吧无论里外都比较安静,人声和音乐搭配着所造成的噪音音量是她可以接受的。
  找对房间号,她推门进去。
  苏芒珥一进屋,几个人纷纷看过来,姜梵眼见着她来了,起身热情欢迎,带着她向朋友们介绍:“我的缪斯来了!”
  “美女啊!”
  “欢迎欢迎,仙女妹妹过来坐!”
  苏芒珥微微笑,颔首示意,然后跟着姜梵坐在他那一桌。
  “那边有自助,学妹自便,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和服务员点,别跟我客气。”姜梵笑呵呵的。
  她莞尔:“好,谢谢学长。”
  苏芒珥去吃东西,姜梵拍拍身边人,问:“聂凛呢?”
  “凛哥...刚刚是不是出去打电话了?”
  “行行行。”姜梵接着和旁边朋友聊别的。
  吃了一点东西,她端着杯果汁回到姜梵身边,整个包间这么多人,她谁也不认识,只好坐到最熟悉的人旁边。
  听他们聊天,天南海北什么话题都聊,苏芒珥还觉得挺有意思。
  “玩游戏不啊!”一直在别的桌玩的几个男女生跑过来拉小皮凳围着桌子坐,“喝酒喝酒,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又真心话大冒险?没点新鲜的?”
  “怂,又怂了这傻逼。”
  “哈哈哈哈我看也是。”
  “玩就玩,来!”
  姜梵见苏芒珥一直没怎么说话,也带着她玩,“学妹也来,玩呗。”
  “但是我不太能喝酒。”苏芒珥困扰道。
  “没事没事仙女妹妹!”一个女生搭话:“喝不了酒就喝果汁!这都随便!”
  苏芒珥和姜梵对了下视线,最后笑了:“那好。”
  虽然姜梵的朋友们能看出来都是很爱玩的那群人,但是却很有分寸,他们彼此比较熟,遇到真心话大冒险就玩得比较开。对于不太熟或者第一次认识的同学,就会收一点,卡在不会冒犯的界限上。
  和这样有趣又礼貌的人在一块聚会,苏芒珥感觉心情放松很多。
  正想着这些,酒瓶子的瓶口兜兜转转最后转向了自己。
  桌上的年轻人们一阵起哄:“美女美女!到你了。”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芒珥思忖了下,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秘密,就选了:“真心话吧。”
  “我来我来出!”一个阴柔又艺术范的男生举手,他含着有些揶揄的视线在苏芒珥脸上扫了扫,“我想想啊,哎,咱们这最帅的都谁。”
  “那肯定是姜梵和凛哥啊!”
  “凛哥怎么还不回来。”
  苏芒珥听到聂凛也在,不免心里一怔。
  “学妹也是聂凛的朋友,你们想干嘛啊。”姜梵笑他们。
  “问题来了!”男生忽然想到,然后笑着问苏芒珥,开玩笑似的:“妹子,如果有一天姜梵和聂凛同时跟你表白,你选谁?不考虑别的,咱们纯纯说着玩,我想知道妹子理想型是哪种的。”
  “对诶,这俩人确实风格完全不同。”
  苏芒珥凝滞片刻,微笑挂在唇角,忽然难以迅速回答。
  如果是姜梵和别人,她倒是可以玩笑般的说过去。
  可是聂凛。
  ...
  聂凛从外面接完锋汇那边电话,同事在加班,打电话问他电脑的密码,顺便聊了点别的,耽误时间有些长。
  他回到包房,一推门就看见苏芒珥坐在人群里,笑着跟他们聊天。
  不知道说着什么话题了。
  他只听见她笑着说。
  “当然是姜梵学长了,像聂凛那样的...”
  “应该没人受得了吧。”
  聂凛搭在金属质感的门把手上的手指禁不住抬动几分。
  仿佛被什么瞬间击中后背般,他拧了下眉,脸色冷下去几分。
  那双萧疏藏锋的瑞凤眸仿佛投进一池墨,变得深邃又浑浊。
  苏芒珥坐在原位,余光里的聂凛杵在门口。
  她刚刚看见他了。
  她想接着这个机会,把该说的残忍的话,用另一种的方式传递出去。
  “凛哥回来了?”有人注意到门口的聂凛,笑他:“你的美女朋友可是狠心‘拒绝’你了啊!”
  别人跟着笑。
  姜梵看着这俩人,总觉得哪有点不对劲。
  聂凛带上门,身姿依旧挺拔,若有若无,不屑一顾地轻哂一声。
  似乎对他们说的没兴趣,对她也没兴趣。
  苏芒珥心口一滞。
  因为他也再没有看她一眼。
  ...
  接下来的聚会于她而言百般折磨,没了原来的趣味。
  她看着依旧谈笑的大家,只怕自己再耷拉着一张脸在这坐着会扫兴,就跟姜梵打了一声招呼,说要先走。
  姜梵很会搭线:“我让聂凛送你一趟吧?”
  苏芒珥干笑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
  她背着包跟大家告别,离开了包间。
  姜梵转头看向依旧坐在吧台自己喝酒的聂凛,只给他们一个刚硬的背影。
  心里直纳闷。
  苏芒珥缓慢地往门口走,还没走出包间区域,身后猛然出现脚步声。
  她还没转头反应,瞳孔因为惊吓猛然放大。
  一股强劲的力度攫住她的手腕。
  眼前天旋地转,她被人带进旁边空荡的昏暗包间。
  砰!
  包间的门被甩上。
  她被聂凛抵向包间里的墙壁上。
  后背磕到硬邦邦的墙壁,有些生疼。
  等苏芒珥再抬眼,正撞进他压下来的阴鸷眼神。
  到嗓子的话语忽然就卡住了。
  她唇瓣蠕蠕,没说出话来,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包间里没有人使用,灯就没有全开,只有角落的壁灯开着,整个房间昏暗浑浊。
  在灰暗中,他的黑眸亮得吓人,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尽数褪去,此刻满是侵略性极强的野性和愠意。
  仿佛一个眼神就能被他生吞。
  苏芒珥有些害怕,刚开口:“你...”
  他抬手直接捏住她的后颈,将人被迫往自己面前带,不许她后退。
  聂凛俯首,呼吸有些沉重,就这么盯着她。
  他的气息些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有些痒,有些热。
  苏芒珥二度闭嘴。
  聂凛眉头紧锁,手上的力度禁不住加大,意识到后又马上松劲。
  真他妈想仔细看看她眼里都容得下什么。
  离这么近,都看不透她。
  两人就这么在寂静中对视了很久。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横冲直撞地探寻她藏匿的所有自卑,苏芒珥就快守不住自己的防线,只得垂下眼帘躲避。
  半晌。
  聂凛荒唐地笑出一声,“合着,你这几个月,都在忍着我。”
  他此话一出,苏芒珥的心里猛烈地颤动了下。
  聂凛借着丝丝缕缕的光,看见了她眼角的绯色。
  心口连着脑子都嗡嗡作痛。
  尽管翻涌的情绪被他使劲压抑着,却依旧有几乎崩溃的东西从话语里钻出,聂凛的嗓音已然有些沙哑:“我追你两次。”
  “你就说什么都瞧不上我是么。”
  他二十多年来从未对谁卑微,她苏芒珥是唯一一个。
  苏芒珥的眼前倏地模糊,嗓子心脏勾着疼。
  唇内的柔软几乎要被自己咬破,味蕾被些许清淡的铁锈味充斥。
  眼前的女孩低着头,泪眼灼灼几乎要夺眶而出,不知在隐忍什么咬着下唇,就是不肯回应。
  不肯看他,不肯说话,好像受了万般委屈。
  真有劲。
  他才是他妈的被甩了两次的那个人不是么。
  聂凛松开她,整个人瞬间多了许多颓疲。
  喉结滚动,他自嘲般的嗤笑一声,后退几步。
  “懂了。”
 
 
第37章 37分贝(二更)
  ◎你说你好累 ◎
  037.
  嘭。
  空荡包间的门被离去的人摔上。
  苏芒珥眼前一片朦胧水雾晃动着, 眼泪倏地被摔出眼眶。
  她咬着唇强忍着的眼泪,在他离去的下一秒决堤而出,怎么都控制不住。
  钻心的疼痛使后背微微弓起, 她缓缓蹲下身蜷缩着,捂住自己的双眼, 喉咙发出呜咽声。
  鼻翼禁不住的剧烈噏动着,泪珠簌簌地顺着脸颊往下滑, 无声的啜泣着。
  她不曾想到会这么痛苦。
  像快要窒息一样。
  比上一次还要难过。
  他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刻在了她的心脏上。
  满含卑微的自嘲,猩红着愠怒的。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过自己。
  回首看向自己的人生,像摊垃圾一样。
  手指抓住自己几缕头发,狠狠地扯着,头皮生疼却传不到已经麻木的心底。
  苏芒珥, 你还要伤他几次才够。
  她在心里自我唾弃着。
  厌她也好,恨她也罢。
  就让一切都止步于此。
  .
  之后的几天里, 聂凛不再联络她。
  他就这么突然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聂凛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 苏芒珥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平白空荡了一大块,心里空落落的, 一想到他就会莫名阵痛起来。
  这些天,她过得浑浑噩噩。
  上课也听不进去, 兼职的时候也犯了错。
  她总是盯着和聂凛的对话框发呆,却不敢发出消息去验证对方是否已经把自己删了。
  有可能已经删了,有可能...是觉得她不值得他特意去费那几秒钟删掉。
  苏芒珥坐在图书馆里,不知道盯着手机发了多久的呆。
  意识到以后, 她清醒过来, 把手机关上放在一边, 强迫自己专心看书。
  过了几分钟, 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苏芒珥猛地放下笔, 赶紧拿起手机。
  动作太过剧烈,让旁边自习的人都禁不住瞥眼看她一下。
  她看见微信来信人的名字,苏芒珥的眼睛阔了稍许。
  屏住呼吸解开锁屏,聂凛发来的消息赫然跳在她的眼前。
  【怨种债主:钱不用还了,不要了。】
  苏芒珥坐在原位,朱润的下唇瓣抖了抖。
  她垂下眼帘,默默地把手机再次关上,放在旁边。
  即使再怎么劝说自己不去在意,铺天盖地的落寞和悲恸依旧挥散不去。
  老宿舍楼一区。
  宿舍楼外。
  童雅和程可心正打算出校去吃饭。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