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没——醇白
时间:2022-04-02 07:58:46

  058.
  这一路回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气氛的冷场在明确告诉苏芒珥他的不满,而自己再怎么逼迫自己也无法迈过那道坎。
  两人很久都没有闹过别扭了。
  他忽然的冷漠,更加激起她心底那股莫名的委屈, 委屈积攒多了又成了执拗。
  脾气一倔起来,就更不想搭理他了。
  紧接着的日子, 苏芒珥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聂凛也很忙, 两人在家里碰面的机会不多。
  他一对自己冷淡,她就不自然地感到心慌。
  她怕自己因为这一次,会令他对自己失望,失去对她的喜欢。
  苏芒珥一边心慌,一边又抹不开面子, 怕一和他主动搭话,他又要逼自己说那些话题。
  紧接着聂凛跟着公司除了差, 这些天都不在家。
  两人就这么互不联系的冷淡着。
  这阵子悦读书店重新装修的基本完工, 派去各个分店支援的店员们逐渐回来,苏芒珥结束了滕绘萤的教学兼职, 回到书店这边继续工作。
  书店刚刚装修完,后续的店面清洁, 设备陈列和货架铺货都是很大的工程,店员们凑在一起忙活了正正四天才把店里收拾好,能够正式开业迎客。
  胡桃学妹前阵子似乎生了一场大病,去分店支援的活儿她也没有去成。
  等在书店里再见到她的时候, 胡桃已经恢复到原来的那副活泼开朗的模样了。
  “哟呵, 可以呀这新装修的。”
  苏芒珥抬头, 就看见司栗背着电脑包进了店面, 边走边环顾着店里的新装潢, 司栗好像将长发剪短了一点,到肩膀的木马卷比起之前妩媚的大波浪更多了几分文雅。
  苏芒珥将近一个月没见她,还有些想念,说话间含着热情:“新年好,好久没见了,最近忙么。”
  “工作倒是不忙,别的嘛...”司栗瘪瘪嘴,挥手道:“不提也罢,回头再跟你说。”
  她抱着封皮有些破损的书,跟司栗往咖啡区走去,还介绍着:“消费区的座椅都升级了,比以前坐着会更舒服。”
  “好啊,你们之前那个椅子是真的不行,坐久了腰疼得要死。”
  苏芒珥把司栗安顿好,去饮品台帮着做东西。
  这时候店里人不多,大家手里的活也没那么紧,她去把做饮料用的茶先泡上。
  胡桃搞完卫生,靠在饮料台旁边跟她搭话,说想邀请她去西郊那边的温泉山庄玩。
  她恰好被赠送了几张免费的会员回馈券,去那边体验温泉住宿是全免费的。
  胡桃拿着抹布在吧台台面上擦拭着,一脸真诚地问着:“学姐,这么好的机会,真的不一起去放松一下吗?”
  胡桃打量着面前苏芒珥的表情,她听完依旧是兴致索然的神情,好像不是很感兴趣。
  她水汪汪的杏眼骨碌碌转了转,换上更委屈和期待的语气,“学姐...你看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都没有一起出去玩过,人家早就想约你啦。”
  “你平时这么忙,都不休息的,我真的怕你有一天会吃不消呀。”
  苏芒珥泡上这桶茶,抬头,看着面前诚意满满的女孩。
  有些犹豫。
  “我妈妈跟我说,人不能像机器那样一直不停的运作,必须要劳逸结合,才能做事中体会到快乐充实。”胡桃托着下巴,笑眯眯的:“你说对嘛。”
  小学妹太过热情,而且两人认识这么久确实没有一起在外面聚过,苏芒珥想着自己也应该没什么事,正好和聂凛闹着别扭,找个机会躲一躲静静心。
  于是就答应下来。
  ...
  胡桃得到她的应邀,高高兴兴地去仓库搬东西了,她蹦蹦跳跳的拿出手机给聂凛回消息。
  想到前天......
  她在店里遇见聂凛,那天她还在整理书架,就看见聂凛学长来了店里。
  当时苏芒珥学姐正在给一个男顾客推荐店里的饮品。
  男顾客明显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问完咖啡类又问果汁类。
  胡桃扒着书柜边沿,探着头看,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那你们这个西瓜汁...也是鲜榨的吗?”男人还在磨人的问着。
  有些磨人的客人她见过很多,所以并不生气,苏芒珥扬着清淡的微笑,“是的,我们的果汁都是鲜榨的,您放心。”
  “哦。”男人似懂非懂,又问,问题更令人无语:“那你们这个西瓜汁...榨出来以后会不会有籽啊...还有那这个葡萄汁呢...哎!?”
  男人刚问到一般,肩膀突然被人推开,整个人被甩到另一边。
  聂凛代替他站在苏芒珥面前。
  苏芒珥眼神一晃,没想到他会突然来店里,目光移到点单的屏幕上,声音变小:“您需要什么。”
  “哪个最贵,给我来哪个。”聂凛忽然俯首,去找她躲闪的视线,露出了这段时间都没有过的笑意:“我点贵的,跟您业绩挂钩么?”
  她有些怔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的态度又好了起来。
  “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我还没点完呢!”被推到一边的男人非常生气,骂骂咧咧的。
  许多在消费区坐着办公的人投来视线。
  聂凛透着一股不耐烦,偏眼睨他一眼。
  男人被他这冷入骨髓的眼神吓了一激灵,不敢反驳了。
  苏芒珥低下视线,在点餐屏幕上戳着,提醒:“你要什么就快点,那位先生还没有点完。”
  “都是客人,怎么对我就这态度?”聂凛微微挑眉。
  胡桃还扒着在偷看,视线里的漂亮学姐抬眸和聂凛学长对视着,眼神里看不见一丝对他的畏惧,似乎也非常不满意他这副明显是来捣乱调戏的态度。
  胡桃不敢再看了,赶紧做自己的工作
  感觉这两人的眼神一路火光带闪电,都要打起来似的。
  后来胡桃在去给聂凛送饮料的时候,特地坐下来跟他聊了一会儿。
  因为她前阵子从阿择的口中得知,他在高中时候遇到了很难熬过的困难,那时候只有聂凛愿意帮助他,并且在他最迷惘差点走错路的时候打醒他。
  胡桃虽然有点怕这个又拽又凶的学长,但是知道以后是很感谢聂凛的。
  聂凛神色淡然地耐心听胡桃说完。
  “就是单纯想来谢谢你,谢谢你以前一直帮助苏择。”胡桃的眼神非常诚恳,道着谢。
  聂凛静静地审视她片刻,然后漫不经心地笑了下,余光扫过在一边工作的苏芒珥,忽然说:“想谢,你得有行动啊。”
  “啊?”胡桃反应过来,“那,学长你想我怎么谢你?”
  他忽然直起身,凑近她,勾勾手指。
  胡桃一脸单纯,凑过去。
  聂凛用下巴指了指苏芒珥所在的方向,然后对她说:“真心想谢我,就帮我把她约出来,懂?”
  胡桃回头,明白他是说苏芒珥学姐。
  然后直接疑惑地问出:“学长,你想约学姐,自己去不就好了?”
  聂凛原本懒散的神色一僵,然后有些不自然。
  这小姑娘不知道两人在冷战,同住一个屋檐下,苏芒珥躲他跟躲鬼一样,每次想跟她说句话嘴还没张呢她就跑了,怎么约的出来?
  一想到就有些挫败,聂凛撂了一句:“我要约的出来还用你?”
  电梯门打开,胡桃前往书店的仓库,收回了短暂的回忆。
  于是她就牵了个线,用度假的理由把学姐约出来,她的说辞也都是按照聂凛吩咐地说。
  不管怎么样,这个忙她算是帮了,而且还可以免费去度假村玩一下,两全其美!
  胡桃一想到周末的娱乐活动,脚步变得更加轻盈了。
  ...
  下午五点多,苏芒珥的班到了点,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和同事顺利交班后,她背着挎包出了店,迎面遇到个人。
  苏芒珥一抬眼,看清来人的时候,心咯噔一下。
  握着背包带的手下意识捏紧。
  表弟窦武义好像在店外等了很久,看见她的时候呲牙笑了下,略带憨意。
  苏芒珥心都凉了,表情禁不住冷下去。
  表弟只比她小一岁,高中后直接进入社会的他比几年前多了些圆滑浑浊的气质,染成棕黄色的头发和他穿得朴素有些旧的衣服完全不搭。
  “姐。”窦武义热情地凑过来叫。
  苏芒珥忍住想退后的冲动,挺直腰,冷言冷语:“我不是你姐。”
  “别啊姐,我们回南城以后,我马上就打听你的消息了,今天特地请你过去跟我爸妈吃个饭。”窦武义讪笑着,挠挠头:“都好些年没见了,就一块吃个饭呗。”
  她瞥了眼附近,这在店门口,里面都是她的同事。窦武义虽然是邀请的姿态,但是滑里滑头的语气里似乎打算软磨硬泡直到她答应为止。
  苏芒珥沉了口气,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好,在哪。”
  “就在商场外面附近那个小菜馆,订了个包间,走吧姐!”
  苏芒珥已经三四年没有见过舅舅舅妈一家了。
  窦晋和徐荷站起来笑着迎她。
  窦晋比三年前要胖上很多,发福的身材却看不出任何富贵气,像是忙碌奔波造成的肥胖,舅妈徐荷表面穿着特体的衣服,皱纹多得粉底也遮不住,不管有钱没钱,身上那股土气依旧改变不了。
  窦晋当年没了姐姐窦研和苏家的帮助庇护,又被王斯娆赶尽杀绝,连抵债的房子都被火烧成残破房后,几乎是掏空了家底补上了债,欠的一点尾巴也是近些年才还完。
  他落魄着回到海尧投奔父亲,书画大家窦羚文骄傲了一辈子,半数家底被儿女带走做生意全部落空,摊上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加上女儿去世,又气又悲,将他们一家人拒之门外。
  祖父对她是还不错的,苏芒珥的美术技巧全部出自外祖父的教导,但是外祖父和舅舅一家的关系一直不好,舅妈徐荷也是个没良心,就趁着这个由头,不让舅舅到外祖父那尽孝心,到现在苏芒珥都觉得外祖父的病就是拖严重的。
  窦晋没有姐姐聪明的头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还要一直头铁地做发财梦。
  看他们的样子,窦晋这东山再起的生意应该也没做起来。
  看着他们也过得不怎么样,苏芒珥心里多少舒服了些,她迎着那夫妇的眼光走进包间,隔着他们一家三口对着坐。
  舅妈徐荷见她都没打招呼进来就找地方坐,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忍着不发作:“这几年没见都成大姑娘了。”
  苏芒珥给碗筷倒上热水,烫烫碗筷,跟聂凛在一块久了养成了这些讲究的毛病。
  “耳朵在南城上学,还适应吗,看你都瘦了。”窦晋一笑眼睛都挤得眯起来,套着近乎。
  “为了还你们钱我半条命都快累没了,您问这个不觉得有些没意思吗。”苏芒珥抿了口热水,不温不淡道:“钱我一直在还,还找我干什么,嫌我还的慢?”
  徐荷冷脸,训斥:“你怎么跟你舅舅说话的!窦家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教养的。”
  苏芒珥觉得荒唐,冷笑出声,一抬眼投向她一记凛冽的眼刀。
  徐荷被她瞪得后背一凉,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过了三年性情变得更硬了,刚刚那一眼甚至让她看到窦研当年驰骋商场的影子。
  她弯着唇,似笑非笑,讽刺道:“舅妈,你们教了我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么。”
  “你,你在质问我是吗?!”
  窦晋不想闹僵,拦着妻子:“行了,少说两句吧,好不容易跟孩子吃个饭。”
  “你别说话!就是你个烂泥的性子我才跟着你倒半辈子霉!”徐荷也不装了,直接跟她说:“我们这次回南城就是因为你舅舅有大生意做,需要资金,小义他爷爷那房子不是在你手里吗,转给你舅舅。”
  苏芒珥听完不禁在心底冷笑一声。
  果然是鸿门宴,没憋好屁。
  “我拒绝。”她敛着眼眸,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你们做生意,凭什么要我出钱。”
  “你还有点人性吗!那是你舅舅的房子,窦晋是你外祖父的儿子,这房子本就轮不到你!我们家的房子,跟你好生商量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舅妈,我知道耍无赖不用带脑子,但是麻烦你记住,外祖父的遗嘱上写的清清楚楚,房子就是留给我的。”苏芒珥面对她的胡搅蛮缠完全不慌,直接对峙:“已经写了我名字的房,你们一句话就想收走?”
  “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们家钱!拿房子来抵!”
  她平淡喝茶:“当年写的欠条明明白白,你们同意无期限还款。”
  “你。”徐荷气得眼睛都冒了红血丝,瞪着旁边的丈夫,让他也给点作用。
  “哎行啦,妈,这些事儿都不着急,慢慢商量嘛都一家人。”窦武义观察局势,赶紧劝着:“别伤了和气。”
  苏芒珥轻放下茶杯,站起来,跟他们明确说:“别再用一家人捆绑我了。我还钱,和你们断绝关系,这是你们都答应的。”
  说完,她背起包,看着他们笑了:“四年前,你们在派出所求我放过他的那一瞬间,咱们就已经不是家人了。”
  这一句话说出,在座的一家三口都变了脸色。
  舅舅窦晋面带愧色,制止妻子:“你少说两句吧!”
  苏芒珥见徐荷被激怒要发作,不想听她那歇斯底里的浑话,转身出了包间。
  果不其然,她前脚走出去,就从背后听见徐荷对窦晋的咆哮。
  “你个孬种!要房子是不是你起的主意!到头来就我给你们家当恶人是吧!”
  “你个没出息的我跟着你我过过一天好日子吗?!”
  苏芒珥出了饭店,寒风刮过,她深呼了口气,耳根子清净了。
  她知道,舅舅一家从海尧回南城,她一定不会再有消停日子。
  可这些都是她没办法左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已经不同于四年前,虽孑然一身,却不再畏惧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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