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平波无澜，王亮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碍于面子没有发作，但王亮能感受到萧赫身上透出来的那股“丧”。
王亮觉得最开始萧赫按着那个怂货打的时候是真的带着“气”的，只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结果后来那男的又作死，萧赫“静音”的三分钟时间的目的应该不只是给那个怂货压迫感，而是在想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亮看着萧赫将那袋子鸡蛋捡起来，放在手中看了好长时间，眼睛有些失神，一副恍惚的样子，他有些不理解，难道这孩子真的难到了这种程度，才会对自己的“午餐”这么在意。
他不会还要继续吃吧！！！
王亮又看了看那个怂货赔的钱——一张五元钞票，对那个怂货的形象又有了点概括：傻逼一个，还是个抠门的傻逼。
但他还是捡起了那张钞票，“萧赫，这样吧，今天都怪王哥，才让你没好好吃饭，王哥请你吃牛肉面吧！这是那个傻逼赔的钱，个抠门玩意儿，不过也比没有的好，你拿着吧。”
萧赫伸手接过了那张紫色的纸，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不用了王哥，吃饭的事还是算了，我就不去了。”萧赫不想跟别人去吃饭，他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用来“回请”。
“不行，这样的话我过意不去，咱们也不去吃太贵的，就去拳击馆对面的面馆，他们家牛肉面味道还是不错的。”
“……”
“好吧。”
萧赫将那袋不能吃的鸡蛋丢了。
在第一次对那个人动手的时候，萧赫是真的想把那人往死里打，那三个鸡蛋对他来说意义是很不一样的，那是他久违的温暖。
但是却被人那么践踏。
打人的同时萧赫也是有点病态的开心的。
好像他压抑了很久的不甘与愤怒在那一刻倾巢而出，雀跃的他根本无法压制。
他原本已经习惯了每日的奔波，但是突如其来的“失业”还是让他不太开心，而这个人又将炸弹放在了他心头的火药存放处，还脑残的自己点了火……
最终，炸弹炸了。
只是萧赫是绝不会让炸弹伤到自己的，因此最后受伤的只能是那个男人。
而萧赫在想起了床上的萧顶后还是遏制住了心头的偏激，不然他觉得至少那个男人的手是要折一下的。
后来那人再次挑衅，萧赫想着卫庄说的话，他必须接着上学，如果他今天没忍住真的打伤了人，以后遭人报复，怕是会永远不得安宁。
如果那人找到自己家里来，会不会影响到梁冷和梁奶奶的生活？
还有，如果她们知道了自己这样暴力的一面，还会不会继续对自己好。
他忍住了。
可当他低头看到地上的鸡蛋时，他又好像释然了——
他大抵是不配拥有什么好东西的。
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要自己的人怎么可能配。
萧赫默默的想，胸腔中跳动着的东西似乎在微微刺痛，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麻木了。
不对，是习惯了。
麻木的话是感觉不到疼的。
但他会疼。
他把鸡蛋扔了，如果看不到，感觉不到就不会疼了。
萧赫是这样觉得的。
两人到了餐馆，点了餐。
萧赫一直觉得王亮此人还是比较稳重的，他不知道王亮到底是为了什么跟刚刚那个人起冲突，虽然刚才那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还是觉得一般的事情不至于让王亮有这么大的怒气。
若在平时，他可能就不问了，本就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他问了也白问，反正他也不会去关心。
但今天，他受到了波及，而且王亮那么有愧意，他觉得如果自己稍稍关心一下的话，王亮的不适可能会少一些。
“王哥，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今天是怎么会跟那人起冲突的吗？”
萧赫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啊，没什么，就是我喊过你之后去了一下厕所，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那里到处翻东西，就说了他一下，然后他就推我，我肯定不能就这么受着吧，再然后就看到他的口袋里掉出了一块手表，我看着像是你今天那个客人的。”
王亮说出来后，觉得轻松了不少，而且他刚刚在想如果萧赫一直不说话，他们这顿饭吃的也实在是尴尬，自己一个人一直唠也挺没意思的。
还好还好！
然后王亮就拿出了那块表，萧赫看了一下，确实是那个客人的，但他明明记得这块表在陪练结束之后被那人戴回去了。
——那个怂货手脚不干净。
“谢谢王哥，这确实是我那个客人的，还好你看到了，不然回头如果人家查监控发现表是在咱们这丢的，怕是……”
怕是最先怀疑的就是萧赫，因为萧赫跟男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作案时间极其充裕。
“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
“不过萧赫，你知道你那个客人什么身份吗？我看他每次过来都让你陪练。而且能戴着这样的手表的，应该还挺有钱的吧！”
萧赫愣了一下，他的确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而且他也仅是在今天才跟那人的交流多了起来。因为自己的伤那人跟自己多聊了几句，之前都是只有练习，没有多余的话语。
但他对别人的身份地位一向也不怎么关心，对于王亮的疑问，他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像是啊。”萧赫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
“萧赫，你听哥跟你说，你这样不太好，不行的。你得跟客人搞好关系，这样他才能给你拉过来更多的客人。而且来拳击馆的人一般来说还是要有钱一点的，你现在跟他们搞好关系，等你以后毕业了，这些也都是你的资源和人脉。”
王亮觉得萧赫这小孩子还是挺实在的，又想到自己也是刚添了个女儿，现在刚好儿女成双，凑成了一个“好”字，就没忍住跟萧赫多说了几句，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在以后也能够碰到贵人，可以生活的轻松一点。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算是什么贵人。
但他这番话确实是给了萧赫很多启发。
他的确应该注意一下人际交往，多交一些朋友，毕竟自己现在这样确实不太方便，挣钱渠道太单一，但是以后用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拳击馆这里确实是这么一种情况，来这里的客人生活条件往往会比大多数人要好一点，一个人过来之后也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顾客，他觉得自己是需要这些客源的。
他决定等到自己再次回来工作的时候拉拢一些客人，多一些客源渠道。
晚上回去时，萧赫远远的看到梁冷跟一个女生在一起说话，语气冷冷的，好像不太愿意跟她多说什么。
萧赫觉得那个女生有一点眼熟，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初中时班里的一个女生，但他把名字给忘了。
他慢慢走近他们二人的时候，听到那个女生哭着对梁冷说：“梁冷，我求你了，你明天过去一下好不好，我真的，我不敢一个人过去，我害怕，我求你了。”
那个女生哭的一抽一抽，断断续续，似有可怜之相，但萧赫并没有这样觉得，他只觉得特别的假，一点都不像真的，只是想借此让梁冷心软而已。
“王明玉，我跟你说过的，我们不可能再做朋友了。”梁冷不想理她，自然也不想跟她多说什么。
原来那个女生叫王明玉，没有梁冷的“沐沐”好听，萧赫在心里偷偷的想。
“可是，梁冷……”王明玉还没放弃，依旧想说些什么，希望梁冷能够同意。
“够了，王明玉，你如果真的碰到了什么事情，你去跟你父母说，他们不会不管你的，还有，你如果真的想平平安安的生活的话，就不要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安安生生的，别出什么幺蛾子。”
梁冷在她没开口之前打断了她。
王明玉的嘴又张了张，还想再努力一下，她知道梁冷心软，可是看到迎面走过来的萧赫后，她没再说了，转身回去了。
王明玉不敢让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但她了解梁冷，她知道梁冷不会说出去的，同时她还暗暗期待着梁冷明天会过去。
“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萧赫看到王明玉离开，但梁冷还在看着她的背影。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梁冷的背影，直到他听到梁冷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没忍住，还是问了。
梁冷似是沉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萧赫，蓦然听他发问，还有些意外。
“没什么，她找我有点事情。”梁冷转过身，看着萧赫，发现了他下巴上的擦伤。
很轻，很淡，是萧赫下午跟那人打架的时候被那人碰到的，但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自从去了拳击馆打工，萧赫身上的伤几乎就没有中断过，他习惯了。这种小伤已经引不起他的注意了，因为这种小伤带来的痛感被他忽略不计了。
梁冷在尽力让自己忽视那道伤，视线不要往那处漂移，但无济于事。
所幸萧赫身高在那里摆着，他也不会知道梁冷在看着哪里，只知道她在看着自己。
“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别勉强自己。”萧赫从她刚刚叹气就知道她动摇了，但那仅仅是因为她心软，萧赫知道她内心是不愿意过去的。
梁冷懵了一下，反问道：“你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一点点，听到你说你们不可能做朋友了。”
“梁冷，听我的，不想去的话就不要去了，千万不能勉强自己，那样…太累了！”
萧赫的表情颇认真，乃至于显得有些严肃，梁冷笑了笑，“好。”
“那…晚安。”
“晚安。”
第12章
第二天，萧赫去发了传单，在发传单的时候留意着各个地方的招聘信息，最后在一家餐馆那里看到他们在招服务员。
要求是需要做够一周才发工资，萧赫想了想，自己可以在这周结束之后再去一天，拿到工资就不干了。
于是他就进去了，随后跟老板达成了合作，当晚就来上班。
小地方的餐馆没什么大规矩，很容易上手，不需要什么培训。
这家餐馆生意是很不错的，萧赫一直忙到了十点多才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
他还没吃饭，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份面，是他刚刚收拾其他桌子时拿过来的，这份面还有大半，他拿了一双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他将吃干净的碗送到了后厨洗碗池，将厨师做好的菜送到了外面的客人那里。
由于天色偏晚，过来吃饭的人没有多少了，稀稀拉拉的。
老板就跟萧赫说可以下班了。
萧赫刚出餐馆，听到了一阵呜呜的抽噎声。
抬眼望去，有一个女生在那里哭，她面前是几个男生。
夜太黑了，他看不真切，但他本能的觉得男生们脸上都是一种蔑视。
“兄弟，劝你一句，别管这闲事，像他们那种的，都是周瑜打黄盖，你就别去掺合了。”
萧赫转过头，应该是刚刚吃完饭的客人，大概是看他一直看着那边……
萧赫点了点头，那人便走了。
萧赫抬脚也正准备离开——
“不行……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女生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是王明玉的声音。
萧赫想到了昨天她跟梁冷的对话，以及她离开后梁冷的犹疑。
他还是过去了。
他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梁冷会自责。
“朋友，你们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女孩，人女孩儿还哭成这样，不怕被人看到吗？”萧赫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和一块板砖，将板砖藏在身后，树枝丢了出去，用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那群男生转过身来，一个个都面色不虞，其中领头的那个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朋友，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既然敢站在这里，就不怕被人看到，更何况被人看到又怎么了，我会有什么损失吗？”
旁边的小弟们听到这话纷纷哈哈大笑，其中一人开口：“彪哥当然不会有损失了，谁有损失我们彪哥都是不会有损失的，是不是啊兄弟们？”
萧赫觉得这应该是“彪哥”手下最得宠的狗腿，因为他还挺能说的。
萧赫想了想梁冷，最终还是忍住了不爽，没有直接走人，“彪哥对吧，这人是我一同学，我今天既然看到了，就不会不管，我呢，跆拳道黑带，真动起手来的话咱们谁都占不了好，不如这样，您今天放过她，以后您想怎么样只要我没碰到我就管不着。”
“彪哥，这小子估计还挺能打的。要不咱走……哎呦！彪哥松手啊，我错了！”“最受宠”的狗腿听到萧赫说起黑带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萧赫话刚说完就想让“彪哥”带着他们赶快走，却忘了这样让他们的“彪哥”很没面子。
“行，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但要是下次……没那么容易！”
“彪哥”名叫吴彪，也是一个及其能审时度势的人，因此最后还是决定就暂且算了。
萧赫坏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王亮的话，或许以后他们会是你的人脉，又瞬间将坏笑改成了微笑，“谢谢彪哥肯给我这个面子。”
吴彪一群人转身走了。
“你他妈的，我难道不知道黑带很能打吗？用得着你提醒？长他人志气的东西，说过你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当着别人面说自己不能打，听清楚没有？？”
吴彪给了“最受宠狗腿”的头一个“光荣”又响亮的巴掌，然后又拽着他耳朵说了上面一段话，萧赫看在眼里：看来这的确是最受宠的狗腿了。
“你——”
“你自己好自为之！”王明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萧赫厉声打断了。
“那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梁冷？”王明玉是真的没想到梁冷今天居然会真的不过来，如果不是萧赫，她真的很难想象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