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月，清瑶见到他的三次面，一次比一次憔悴。第一次见面时他是酒吧里风度翩翩的斯文书生。第二次见面他一身运动装，看起来是个暂时受到情伤，但仍然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这次他瘦削了许多，看得出头发也没再打理过，任由着长长地垂在头上，整个人无精打采。
他在楼下等了这些天，应该也是第一次见上阿歌。看她下来，他想伸手过去拉住她，可是阿歌却一步都没有停留，梁逸辉伸手只触碰到她行李箱的边缘，阿歌用力一甩，空气中只剩下他的手空荡荡地垂着。阿歌没有回过头，戴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她是一个很干脆的人，分手从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清瑶把上次见到梁逸辉时他说的话带给她后，也只得到她一句轻飘飘的答复：“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自己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害得整个新传系都在传我闻歌插足学长学姐的感情。他该不会觉得我还应该圣母般原谅他吧？”
清瑶不知道她是否也有为这段感情可惜过，有没有在深夜痛哭过，阿歌的每一段感情清瑶都看不透，明明很投入，可是抽身时又冷静得让人怀疑她从来没爱过。
第26章 何处惹尘埃
年关将近，陈斯年的母亲和弟弟都在执市，他自然是留在这里过年。而当他问起清瑶过年回去几天的时候，清瑶却思考了许久。
当初爸爸再婚住进新房的时候承诺说，只要清瑶想回家住可以随时去，家里永远会给她留一间房。可是去年她回家乡看望爸爸，只住到了大年初三。那天晚上爸爸一脸难色地跟她说，阿姨的娘家要来人，过年没地方住，问清瑶能不能把她的房间让出来。爷爷已经过世了很久，当初她和爷爷住的老房子积灰多年，也已经成了危房。夜里她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打不到车，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等了半个多小时，最终等来了一辆出租车送她去高铁站。她买了当天最后一班的票回执市。
从那一刻她就明白，家乡家乡，家在那，那才是她的故乡，而如今她已经不属于那里。
她摇了摇头对陈斯年说：“我不回去了。妈妈在国外不会回来了，爸爸也有了新的家庭，我去哪都多余，不如待在这。过年期间我想你了，还能见见你。”
陈斯年摸着她的头将她揽进怀里，清瑶感受到他的喉结在自己耳边上下动，他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我妈也想见见你。”
家乡的过年习俗是未结婚的恋人拜访家长要在年前上门。他们约好大年二十七的时候回陈斯年家吃晚饭。那天中午清瑶参加饭局，结束一年的最后一个工作之后，下午和陈斯年去采购礼物，然后一起回家。
那顿饭局只有一个任务，张姣打听到银禾科技的竞争平台繁星科技咖位最大的主播宇辰与平台的合约会在年后到期，繁星新一年的方向是大力扶持腰部主播，提高平台的造星能力，这一政策显然会对宇辰造成不小的影响。清瑶的公司——银禾的高层一致认为，现在是拿下宇辰合约的最佳时机。
这项任务的难点不在于宇辰，而在于他的经纪人王冰。据说之前是娱乐圈带出过不少大咖的超级金牌经纪人，后来出来单干，瞄准了直播行业，第一次试水就把宇辰成功捧上第一梯队。王冰的另一个著名之处是难搞，精于算计，极为精明，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好处都要吃进嘴里才肯办事。
自从清瑶职业能力成熟之后，张姣从来都很放心把任务放手给她，但是这次临行前，她把清瑶叫进办公室好一通叮嘱。大概因为张姣自己对于拿下王冰也没有很大的把握，她一方面在签约价上给了清瑶很大的开放权，并且许诺了签下合约之后，会批给她一个月的带薪假期；另一方面又宽慰她不要压力太大，这次的任务可能不是一顿饭就能完成的，公司会给她足够的耐心。
自从和林子默分手的缓冲期后，清瑶已经连轴转了许久，她的职业注定了她不可能拥有完全的周末，休息时间处理工作事宜是家常便饭，所以这次张姣的承诺让她特别心动。如果能在春节前拿下，那么她休假的时候正好陈斯年也在休寒假，她想去青海湖很久了......
研究了一上午宇辰和王冰的资料后，清瑶化好妆，精心挑选了一条酒红色亮片吊带长裙作为打底，外面套上白色西装，称得她肩颈白皙细长，面色红润，成熟妩媚又优雅知性，搭配上买来只为了在重要场合用的包包和饰品，镜子里熠熠发光的清瑶跟平时在家素面朝天的她判若二人。
清瑶讨厌在商业场合喝酒，但是在圈子里待久了，谁都知道，和王冰谈生意，酒就是诚意，清瑶只能在饭局中间趁人不备偷偷吃解酒药。喝过几杯之后，场子就热起来了，王冰看起来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难搞，至少表面看起来十分亲和。酒过三巡他开始和清瑶商业互捧：“虽然直播我是刚入行，但是小莫的名声我也是略有耳闻的，年纪轻轻就为银禾签了轩哲和时墨，听说靠着这两个宝贝，你们平台可是赚得满盆金钵啊？”清瑶忙恭维回去：“哪有哪有，轩哲本来就是我们公司的，我只是去跑腿帮他续了合同，没我什么功劳。时墨完全是我运气好，稀里糊涂的碰上这么好的苗子。哪像我王哥，这些年手下人才辈出，经过您的手，就没有不成器的，个个家喻户晓，那才是真本事。”
一来一回间，气氛暖和了不少。清瑶刚稍一松懈，王冰就看似漫不经心地抛出一个问题：“按理说，银禾这种大平台，我是非常乐意合作的，但是轩哲和时墨都是你们平台一手扶持上来的，现在都稳坐一哥一姐的宝座了，我们宇辰过去了，也不剩什么资源了吧？在老东家我们也算是天花板级别的，没道理跳槽过来了，反而让别人吃肉，我们喝汤，小莫你说对吧？”
王冰一向滴水不漏，这番话说得轻松得像在调侃，然而背后的深意又让清瑶后背一凉。果然是老江湖。过来之前，张姣就交代过，宇辰过来之后在平台的地位，是王冰他们最在意的地方，这一点要是没谈妥，那其他也不用谈了。
好在清瑶已经准备好对策：“王哥，您这是说笑了。宇辰这咖位，他喝汤的话，谁敢吃肉？资源这块，银禾是拿出了绝对的诚意的。从各大平台分析出的商业价值来看，轩哲和宇辰确实是不相上下的，时墨现在还差一些，但是她上升势头快，也不容小觑。然而实际上，轩哲是游戏领域，时墨是音乐才艺板块的。宇辰我们之前调研过，他现在直播内容是纯聊天和脱口秀，但是我们发现，由于他外形好，品味高，只要他穿戴过的服饰，销量都很高。于是我们结合了目前平台的情况和宇辰的特点，决定新的一年会大力去推动直播带货这个专项，我们都知道带货的利润绝对远远高于纯直播收入，宇辰过来后绝对是带货的一哥，我们资源也是会优先向他倾斜的。”
王冰听完之后思索了一会，只是笑笑不说话，既不否定也不赞许，只是招呼大家吃饭喝酒，态度令清瑶捉摸不透。她一时不知道应该是继续想他介绍公司对宇辰的计划，还是先按兵不动。
又坐了一会，清瑶觉得有些头晕，便打了声招呼起身去洗手间。回来的路上，快走到包间时，只觉得醉意上脑，又强忍着再吃了一颗解酒药。突然身后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莫，怎么出来这么久，菜都凉了，我还等着你再干几杯呢。”
原来是王总。清瑶又挂上笑容，正打算开口寒暄几句，王冰又说：“喝多了吧？怎么走到这来了，我们包厢在那边。”
难道自己刚刚晕乎乎的走过了？可是前面包间号明明就是他们订的......清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王冰看起来很确信，她也只能说服自己大脑可能被酒精麻痹了，看错包间号了。
直到他们走到一条没什么灯光，看起来基本不会有客人来的走道，清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她开口到：“王总，您喝多啦，这不是我们包间。”
话还没说完，她只感觉到有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王冰就势把她拖进离得最近的一间包间，用脚把门踢上。清瑶不停地挣扎，可是他们直接体型和力气对比悬殊，她怎么都挣脱不开，只闻到一股越来越浓的，混杂着酒精、烟、发油的难闻体味。王冰的脸越靠越近，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你乖乖的，宇辰自然能给你签到手。说实在的，你们公司画的饼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是我不在乎。他在哪家都还不是给我赚钱？”他的手往下一滑，清瑶的西装掉在地上，酒红色吊带称得她皮肤雪白。王冰的手黏糊糊的，一碰到身上她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她恶心坏了，但是整个人被王冰反手压在墙壁上，嘴巴被紧紧捂着，想挣脱挣脱不开，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