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烟想不出来。
当老师吗?不想。她自己也好笨,不知道怎么教好另一个小朋友。
当医生吗?不行,救死扶伤的重任太大了,她承担不起的。
当飞行员吗?不要,她怕高,连爷爷爸爸叫她骑马马,她都呜哇乱叫。
那么守卫祖国?倒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她很怕疼,但是保家卫国,她可以!
母亲又说:保家卫国是男人的责任,不需要你这么做,如果你非要成为军人,那么你也只能成为空军。
所以还是要飞呀。小黄烟苦恼地,五官都皱在一块儿。
紧接着,母亲就循循善诱地,说:“在囡囡想出来长大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之前,就继续跳舞好不好?人是一定要有一技之长的。”
“每个人都这样,是吗?”
“是呀,”母亲将她抱在怀里,哄着说,“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妈咪的一片苦心,你的起跑线比很多人都高,不要现在吃不了苦就拒绝,等你以后吃得了苦,那这一切就太迟了。”
“不明白。”小小的黄烟皱着眉头道。
“就是小药丸,一整片的时候,整片咽下去是不是就没那么苦?戳成粉兑水的时候再喝进去,是不是很快就漫延整个口腔?觉得很苦?可是囡囡,你现在吃的苦,还只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胶囊啊……”
……
要成为有一技之长的人啊。
后来,黄烟还是没能想出来,长大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于是她只能日复一日的练舞。
参加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比赛,与舞室里的人freestyle,再从freestyle发展到成为一名编舞老师,为选秀参赛的idol编舞,再到自己以个人名义参加舞蹈类的节目……
为此走到今天,她似乎也只有这一技之长了。
还有什么优点吗?
似乎没有了。
业界好多人称赞她是天才少女,十七岁时是十七岁天才少女,十八岁时是十八岁天才少女,十九岁时是十九岁天才少女……但黄烟认为,如果非要默认她是一个天才,那么这个世界上天才的行列也太拥挤了。
如果非要默认她是一个天才,那她也只是2002年6月6日这一天诞生的小天才,也许6月5日就诞生了6月5日的小天才,6月7日亦诞生了属于这一天的小天才,只是她们各自就业不一样,她的天才属性需要她抛头露面,所以她被世人所知,有些人需要秘密进行到底,而有些人大器晚成,更有些人没有好好的发掘出自己的天赋……
自始至终,黄烟认为每一个人都是天才,就像父亲在她小时对她说,没有一个小孩儿是笨蛋,除非她不好好学习一样。
她们这些被命运指引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沾了一点幸运。
所以每当她经历一些不幸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地安慰自己,没关系,这点痛不算什么,就好像小时候吃药掰筋总是要生要死,抱着妈妈哭成个泪人,被爷爷奶奶三姑六姨当成笑料,每次见面都要拿出来嘲笑一番一样;
也许现在很痛,但过一段时间回头再看,这点事儿都不是事儿。如果现在哭得稀里哗啦,以后再回想起来,现在的自己一定会遭到日后自己的嘲笑。
安静的走廊,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黄烟立马躺下来,掀起被子盖过头顶。
门推开,外面的人走进来,径自走到床边,似乎在居高临下地看她。
黄烟能感觉得到,那道视线正在横扫着这团被子。
叶衎知道她没睡,刚推门进来,这团被子的后半部分还是鼓起升起腾空慢慢降落的状态。
叶衎伸出手,曲起食指,往她肩膀上轻敲两下,犹如敲门一般。
“饿不饿?”
“不饿。”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在想什么?”
“自己。”
“想自己?”
“想未来的自己。”
“什么意思?”叶衎纳闷道。
“……在跟未来的自己道歉。”
几乎是瞬间,黄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