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衎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搂着她。黄烟顺势往他胸膛里靠,感觉到他的手在安慰的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巴掌大的能罩着她半边脸。
半小时后,顾家期他们赶上最后一面,就连邓晗也来了。
白布彻底被拉上。
他们跟在后边沉默地送行。
太平间他们不好那么多人进去,于是只有家属进去了。
他们一群人站在门外,顾家期见她一路沉默寡言,双眼失神,在楼上时刘诃辉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回应,便对她说了一句:“不是你的错。”
那辆货车的路线就是顾家期家里查出来的,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内情。
知道这里头有李峥谦的事情。
李峥谦这个名字他们都不陌生,还在中舞的时候,那个老男人就经常来找黄烟。
他后来当不了校长了,开着豪车,明晃晃地在他们学校外面停着,经常拦下一些同学,让他们进校内通知黄烟,说有人在校外等她,让她出去一趟。
偶尔班上组织聚餐,社团聚餐,表演之后的聚餐等,这个人就跟无处不在似的,总能从服务员那儿听到‘你们这一桌李峥谦先生已经买过单了’,每到这时,本来需要AA的这一桌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欢呼,只有黄烟感到深深地无力。
她阻止不了这个人,每一回都要花很多力气去跟餐厅服务员老板争执,她不需要有人为她买单,明明付了钱就可以走人,到最后她还要花半到一个小时留下来解决事情,同学们都走了,最后事情解决了,钱是她付的,她都不好意思找同学要回来,权当是她请同学们吃饭了。
最初学校里都流传着她是被老男人包养的传闻,直到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下去了,走到校门口,捞起花坛边上还没收起来的铲子,给了那老男子当头一铲。
黄烟跳了十几年舞,手臂力量大,爆发力强,当场给人敲出血,亦戳破了这个谣言。
“但人就是冲着我来的,不是吗?”黄烟乏力地抬着眼皮,没精打采地看着顾家期,“可能不是我的错,但也有我关系在,就是我害得她沦落至此……她不会游泳,没有水性,那是一个海,她当时肯定怕极了……”
“那时候你都自顾不暇,你也不想的,不是吗?”顾家期蹙着眉头说,“没有人愿意事情变成这样,你不要钻牛角尖。”
顾家期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见到她如此,不免得担忧,怕她跟着想不开。
“我跟她说。”叶衎忽然一声插进来。
顾家期抬头看了看他,然后沉默地点了头。
叶衎一直不着急跟她讲人生大道理。
并且很明显,这时候的她根本听不进去。
当天,姚母坚决不同意做尸检,警方最终只能以溺死的名义对外宣布这名少女的死亡,并根据多方受害人和相关人士的笔录,以及多名民警的报告,正式展开嫌疑逃犯的搜捕。
翌日,姚母希望女儿走得安宁一些,迅速联系了殡仪馆进行火化,然后第二天便带着骨灰盒回到了家乡安葬。
顾家期刘诃辉他们当天也跟着离开了。
本来他们定下来是前几天便离开,这会儿已经耽误了两天。
临走前,顾家期想来与她道别。
但刚走近病房,便只见人被单蒙着头,躺在床上,叶衎坐在床边念书。
他怔忡一愣,无声地指了指床上的黄烟,眼神问他:这是在干嘛?
叶衎竖起食指到嘴边,比了个‘嘘’,紧接着轻叩了一下摆在床头柜的手机,示意电话联系。
顾家期只能点点头,最后看床上的‘被单’一眼,悄悄关上门,默然离去。
不知道这个年长他们许多的男人是什么路数,但顾家期莫名地觉得他很靠谱。
顾家期走后没多久,医生护士过来查房,收走了架子上的两个空瓶。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被子里的人刚把头收回去,闻言手伸了出来,朝着门那边,右手拇指竖起,四指握拳,然后竖起的大拇指向前弯曲两下。
叶衎笑了下,帮她调整了下,对着医生的方向。
黄烟明白过来,竖起的大拇指又弯曲了两下。
叶衎对医生笑道:“她在跟你说谢谢。”
医生一愣,也笑:“不客气。祝你身体健康。”
待医生护士走后,病房里安静下来,叶衎合上了书搁到一边,凑近她说:“待会出院手续办了,你是要跟我回山上,还是我开车带你转一转云南?”
他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轻叩了叩。
叶衎掀起眼皮,穿过门上的小窗户,看到了门外的彷仔。
他招了招手,示意彷仔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