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打簿
时间:2022-04-02 08:31:46

  她个子矮,但腿长,好在这辆车宽敞,她岔开腿坐在罗文作腿上,背柱挨到方向盘,硌,不疼,但有种被限制无处可逃的感觉。
  柔和的音乐还在继续,盖过了窗外风雪相触声。
  阿随跪起来,手撑在椅背上,垂着眼睑亲吻他眉眼下的阴影,鼻翼,脸颊。
  防寒服早在上车没多久便脱掉,她身上只有一件宽松的毛衣,轻易便被掀起。
  ——
  ——
  后来罗文作告诉她,在奥斯陆的国家美术馆,一个巴洛克时代的房间中,展着这么一副画——
  一个上了年纪穿着黄袍的男人,抱着花季少女模样、穿着袒胸大裙袍的女人,女人在侧头望着其他方向,神色紧张和谨慎,男人则歪头吃着女人露出一边的胸.部,女人甚至两指夹起夹着,只为了让男人吃的更方便。
  阿随初时听来震撼,还能展出这样的画?
  “Baroque风格,正常。”罗文作却没觉得哪里稀奇,“这个词源于西班牙葡萄牙语的变形的珍珠,barroco,作为形容词有俗丽凌乱的意思,原本是18世纪崇尚古典艺术的人们对于17世纪不同文艺复兴风格的一个带贬义的称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想知道这幅画的背后故事么?”
  他边抽着事后烟,边拍阿随汗湿的背脊,怕她凉着,探手拿来后座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感觉到阿随点了点头,头发毛茸茸地擦在他有些红的脖子上。
  罗文作:“其实画上是一对父女。”
  阿随猛地一顿,震惊地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无措地眨着,受到了冲击,讷讷道:“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这么open,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想打开我新世界的大门。”
  罗文作失笑,拍她脑袋:“想什么呢,是父亲被害入狱,没有食物快要死去,正在妇乳期的女儿来探监。父亲吸食的是乳汁。女人警惕地看着铁窗外巡视的士兵——工作人员是这么说的。”
  阿随惊讶:“这是真实事件?”
  罗文作:“这是画背后的故事,至于真不真假不假的,以前的事情就算多么夸张,都不稀奇。”
  “倒也是……”阿随把头靠回他颈窝,眼神有些哀伤,“我方才还觉得这幅画龌龊,光凭你几句关于画表面的描述,差点就误会了画家的用意。”
  罗文作却不这么想:“思想碰撞是只有人类才有的奇妙之处,至少你了解过这幅画的背后故事,很多人连这份耐心都没有,他们看过,笑过,便过了。等到某天他对某人提起他曾在奥斯陆的旅游经历,提起国家美术馆中的这幅画,所能说的,就只有画的表象,和对一个国家美术馆竟展览出这么一副画的感叹,但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人只能看到一件事物的表象,他们不会也没有耐心通过表象去思考什么。”
  一根烟抽完,罗文作将她抱到副驾,阿随裹紧了毯子,看他推门下车擦了倒车镜,窗外雪还在下,路上积雪厚,车技不好容易陷雪中,好在他们没有那么倒霉。
  罗文作就近寻了一处旅馆,接近傍晚九点多,前台过去没几步的餐厅热闹,昏黄色调的画面里来回几个人走动,大约是暂住在这里的旅客在聚餐吃饭,有几张亚洲面孔,身后阿随抱着毯子,在频频望着那边的方向,没什么表情,眼神中的好奇却能冒出直线一般,直勾勾地看着餐厅人多的地方。
  罗文作:“去吧。”
  阿随敛回视线,摇了摇头,上前去抱着他的臂弯。
  罗文作顺势搂着她,向前台开了一间大床房。
  很普通中规中矩的旅馆大床房,没什么好说的,这不经意间让阿随想起Serendipity那每个装潢特别、用心设计过的房间,心中惋惜,她坐在房间沙发里,蜷缩着身体,抱着毯子看罗文作在房间里转悠。
  “Serendipity真的不继续开了吗?”她目光有些呆滞,其实身体还有点酥麻,反应迟钝,大脑一根筋。话落她便后悔了,不该问的。
  罗文作却没什么所谓,说:“几年前我刚来到挪威,还不太习惯这么舒适的生活,极夜闲得慌才没事找事做到处开店。挪威烟酒贵,你也知道一杯很普通的酒都可以卖一百克朗,一条烟三百多克朗,本来就没几个客人,都是住店的,那条街铺租也贵,还要交税,我交完税是真没挣钱。”
  ……那点钱对你来说当然不算钱。
  “听说挪威人三四点就下班?真的吗?”阿随倒在沙发一侧的扶手,蜷缩着膝盖抱起。
  窗帘拉上,将冰天雪地隔绝在外,罗文作走到她跟前,在沙发对面的桌子挨着边坐下,“差不多,基本上是朝八晚四和朝九晚三,所以三四点比较容易堵车。”
  “真好啊。”阿随感叹着,又问,“你为什么来挪威?”
  “接手工作。”罗文作拆了一包烟,又看看头顶,叹了口气,把烟揣兜里,不愿多说,“走,下楼找吃的。”
  其实是下楼抽烟。
  这边的火灾报警装置灵敏得很,要是哪个倒霉蛋引来火警的注意,得支付三千多克朗的出警费用,所以基本没人敢在室内抽烟,罗文作倒是不缺这笔钱,但人来了就够烦的了。到了楼下,门口就站着几个抽烟的男人,在寒风中挨冻,烟头的星火时明时灭。
  罗文作却又懒得过去了,他牵着阿随的手径直去了餐厅。
  果然是一些旅客在借厨房聚餐,是一群亚洲面孔的基督信徒。
  俩人都不信教,且是唯物主义者,坐了一会儿便四目相对,默契地回到楼上。
  阿随已经相当困了,今天刚出院,脑震荡还没彻底恢复好,一直嗜睡,在车上断断续续睡过,可途中来了一次激烈运动,精气神又消失殆尽,等罗文作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在大床中央睡着,像是不敢靠近两边的黑暗似的,怀里还抱着毯子,床头夜灯开着,睡得不算踏实,眉头微微皱着,迷糊中感觉到有湿热的毛巾在擦拭着肌肤,阿随微微动了动身体,在对方的推动下换了个边,没过多久,身体上有了几分被子的重量,那人咬着她的耳朵,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翌日,阿随一觉睡到自然醒。
  屋里窗帘没拉,光线漆黑,只有洗手间的灯是开着的。
  窗帘很薄,依稀能看到窗外天没亮。
  可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在。
  阿随心里咯噔一下,睡意全无,她弹坐起来,注视四周。
  旅馆房间很小,几乎一眼望尽,卫生间一毛玻璃之隔,里面空空如也。
  正当她开始找手机,下床穿鞋的时候,电子锁‘滴’的一声,门锁齿轮咔擦,开了。
  罗文作手里端着一个碗,不知道是什么,还热气腾腾。
  罗文作关上门,将碗放在桌上。
  “这是一家信徒开的旅馆,厨子做的东西你不爱吃。等你吃完了,我们就走。”
  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碗疙瘩汤。
  “食材有限。”他无奈。
  上回的食材有限,是做不了其他中国菜。
  这回的食材有限,是只能做改良的疙瘩汤,底汤是清水煮的,上回好歹是骨头汤。
  阿随瞅着,确实还没上次的用料丰富。
  上次突然发烧,而疙瘩汤里有鸡蛋,导致她没吃上。
  后来从安东尼口中得知,原来那是特地为她煮的,更遗憾了。
  阿随把着勺子,闷头吃着他煮的食物,罗文作则坐在对面盯着手机,不时回几个电话。
  吃完东西,等阿随吃了药,俩人才继续上路。
  天蒙蒙亮,雪停,柏油路上的雪早已被铲的干干净净,每家每户门前都清出来一条小路径,沿途有人家在自个儿院子清扫屋檐上的积雪。
  等到车子回到导航的线路上,路过昨夜的‘荒山野岭’,阿随才发现昨日看到的确实不是普通的湖,是一条长长的峡湾,坐落于山与山之间,山的这边有人家,山的那边经过连日的雪虐风饕,成群连片的披上了白雪外套,唯有陡峭的岩壁如刻画的刀锋,犹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天不分昼夜的在修容。
  “像水墨画一样。”
  明明吃过药,阿随却激动地睡不着,趴在车窗上看着持续倒退的风景,心情亦不再心如止水。
  绕过这一段峡湾,另一边便是海,不同于前半段的小树杈被雪掩埋,整颗都成了白色,这一带雪山上的针叶林保留一些叶子,在白雪皑皑的世界中保留些许朔风凛冽的墨。
  彻底进入特罗姆斯郡的风景又与路上经过的几个郡不太一样,特罗姆斯的风雪要雾一些,不像前半程像加了锐化一般,罗文作说这边受墨西哥弯暖流影响,雨多,但好在今天只下雪。
  经过加油站时吃了畅销的百元汉堡,在峡湾内的小镇逗留吃了顿饭,罗文作似没想到她会这么兴奋,便走走停停,一路白山黑水,偶尔下车拍照。
  他车里后备箱还有一些相机无人机,在空地上架了一台黑卡,拍了一段延时,俩人在车里做了一次,车玻璃上有明显的手掌印印迹,刚摁上去带着汗,是湿的,抽了根烟的时间,只剩下手指印和大鱼际的痕迹,阿随裹着毯子拿纸巾擦着窗户,罗文作掐了烟,穿上衣服,算准差不多的时间下车拿相机,才发现这台黑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温度太低而罢工,没拍成。
  阿随倒是松一口气,眼神尴尬。
  ……刚才喘的声音太大了。又不懂延时和正常拍摄有什么区别,拍着好山好水结果画外音有奇怪的声音,她连死的心都有,这跟亵渎大自然有什么区别?
  天助我也。
  罗文作却仿佛最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笑非笑:“没开机,吓你的。”
  “!!!”
  她一脸错愕的表情让罗文作得逞,将一直没开机的黑卡塞回摄影包里,三脚架搁回后备箱,大抵是刚抒发过欲.望,他整个人充满懒洋洋的姿态,浑身上下无拘无束的气息。
  “看来你心理素质比我想象中要好,还以为你会怕相机。”他说。
  啊,原来是试探……
  阿随趴在车窗上,不自然地摸了摸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两个破折号的地方就意味着中间,呃。还是那一句,等以后人多了再找地方放。
  《1965》Zella Day
 
 
第10章 《White Knuckles》
  Why does man find beauty in submission?
  为何男人自温顺中寻求美?
  Rather nail her coat to his wall than her eyes be bright
  宁愿令她囿于围墙 不愿她目光炯炯
  ----《White Knuckles》
  晚上九点,他们终于从连绵的雪山开到市中心特罗姆瑟,看到一个三角形的建筑,罗文作告诉她这是特罗姆瑟的北极大教堂后,车子又持续开了大约半小时,回到了连绵雪山上,激动了一天,在困意迷迷糊糊终于爬上来的时候,目的地终于到了。
  一座集装箱式的房子,建立在小山坡草坪上,一共小三层错落搭放,极具现代风格,刚下车,罗文作操控着远程,房子里的灯唰的一下便亮了,黑夜雪山的衬托下,橘黄的光线犹如落日的余晖。
  方圆一公里只有几户人家,各自离得远远地,难怪罗文作说平时看不到人……
  左顾右盼后,对这个地方有了初步的印象,她把目光放在刷眼睛虹膜的罗文作身上,也许这处房产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出一趟远门,不但设置了虹膜,还有指纹和数字密码要输入,一共三重密码。
  门自动弹开。
  “我就这样拎包入住了?”她实在惶恐。
  “你喜欢住外边我也不介意。”罗文作说着,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灯火通明,却有一股没有人气被放置过久的空房子气息扑鼻而来。原来也不是很重要的房子。阿随心想着,听罗文作告诉她,卧室在二楼。
  阿随拎着包到了二楼,发现二楼只有一扇门,谨慎的打量了一番才推开面前这扇门,须臾惊讶地发现,这间竟是主卧。罗文作没上来,一楼已没了他的身影,但有人为的动静,阿随踏实了一些,敛回视线,迈进房门一步,打量着这个颇有生活气息的主卧。
  罗文作似乎很喜欢瓶瓶罐罐的摆设,房间里有许多流沙瓶,许愿瓶,水培瓶,悬挂的灯瓶,生态瓶……阿随陡然想起楼下进门左边,有一面墙堆满了空的酒瓶子,以及右边还有几个空置的柜子,第一个柜子才放置到一半,昭示著这间屋子的主人有特殊的收藏癖。
  阿随参观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下异样,最后决定还是洗个澡。
  敏感体质,做完大半天了,仍保持湿润。
  阿随迅速洗了个澡,一边用浴室里背着的浴巾擦拭头发,一边再次打量这个房间。
  屋中央的大床,从被罩到枕头都是黑色的,从外面看,二楼是黑色的集装箱,外设的‘落地窗’框架却是白色的,屋里的主色调走黑白,一盏落日灯却让整个房间都温暖了起来。
  其实仔细算起来,这屋子没有三层,第一层是两个长条集装箱交叉,中间打空的设计,二层是在×的中间往右延申搭了一条较短的集装箱,起初阿随还以为这是休闲空间或长廊,没想到这竟是一个卧室。卧室的右边尽头,是一个正方形的口,两边嵌着壁灯,隐隐约约渲染出一种别有洞天的神秘气氛,但阿随知道,口子通向的是一个打竖的,足有三层楼高的集装箱,楼梯就在口子边上,右边往上,左边往下,一楼中间是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由三面参天的书架,上千本书与一面足三层楼高的落地玻璃窗组成。
  “你经常住在这里吗?”
  二十分钟后,阿随来到×的空间,罗文作在左上角的厨房下厨,倒不意外,刚才在楼上就嗅到一阵阵牛排的香味,到楼下来,果不其然看到两份牛排摆在桌上,还有一支没来得及开樽的红酒。
  罗文作正在煎鳕鱼,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天热不来,极夜的时候来。”
  极昼生活在另一座城市,毕竟凌晨两点的太阳这种事情,看一次便够了,一直持续的白昼会让人生出一种这一天还很漫长的错觉,时间长了易混淆生物钟,相反持续的黑夜会让他时刻注意这一天是否就要结束,从而提高每件事的效率。
  “我在国内的时候,听说因为极夜,这边的人抑郁的概率很高。”阿随说着,把这几天买的饮料食物收拾进那双门大冰箱。
  罗文作嗯了声,没在这点上说太多,“如果你觉得自己情绪不佳,联系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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