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好笑道：“不用啦，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唔，外面的空气就是新鲜。
厉姝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妆容。
镜子中的面容，精致瓷白，桃花眸形状优美，长睫微微扇动。
厉姝看着看着，心头浮现出一丝异样。
她不自觉伸出手，触上冰凉的镜面。
那一瞬间，她心里腾起一个诡异的、让她通体发凉的想法。
她好像……跟镜子中的自己割裂开来了。
就像是……两个人……
与此同时，就在她手指碰到镜面的那一瞬间，一阵诡秘的乐声传出。
滴……滴……答……答……
就像是在寂静竹林中，不断敲击中空的竹木，一下下，空旷而轻灵。
厉姝的眼神逐渐变得幽远，视线开始放空、发散。
突然，音调急转直下，变得尖锐而激烈。与此同时，厉姝脑海中仿佛有一根绷紧的弦猛地断裂，一阵剧烈的疼痛逐渐席卷而来，摧枯拉朽一般，绞断了她所有神经。
疼……好疼……
厉姝抱住头，唇瓣被咬出了血，她浑身都在剧烈发抖，唇边溢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她的脑海中，无数破碎的画面一帧帧闪过。
厉家父母，厉沉，爷爷，还有……墨南归……
她用尽全力想要抓住那些纷飞的记忆碎片，可是一切都只是徒劳。
所有的记忆，无论是作为厉姝的，还是作为阿姝的。下一刻，这些记忆和画面像纸片一样，瞬间被撕得粉碎。
“啊……”
厉姝猛地瘫倒在地上，手指紧紧扣着地面，用力到手指几乎痉挛。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自己落到了一个滚烫的怀抱，耳边响起男人有些发颤的声音。
“阿姝，我来晚了……”
墨南归紧紧抱着厉姝，她苍白的脸色就像利刃一般直直插进他心脏里，将血肉绞得粉碎。
杀伐果断如他，这一刻竟是手足无措的。
好疼……
厉姝意识昏沉，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耳边焦急地，一声声地唤着她。
“疼……”
厉姝小声地呜咽出声。
只有一个字，却让墨南归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将她更紧地抱进怀里，颤声道：“别怕，我来了，宝宝，我来了……”
他的手在抖。
厉姝有些茫然地想，他是在害怕吗？
她竭力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可是她实在太疼了，像是有人拿了一把电锯，在她的脑子里肆意破坏。
最终，她的手还是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墨南归心口一窒，将厉姝打横抱起来。
他整个人就像快要崩坏的弦，周身气质令人不寒而栗。
将厉姝抱出的时候，他迎面撞上了厉沉几人。
厉沉和文今澜见阿姝许久没有回来，察觉到不对，急忙赶来找她。
没想到，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墨南归。
厉沉皱眉：“阿姝怎么了？”
墨南归神情紧绷，那一个字像是从臼齿中逼出来的。
“滚……”
他把他的宝贝交给厉沉，交给厉家，可是厉家却没有保护好她，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他甚至都不敢想，若是他来晚一步……
他会疯，他真的会疯。
厉沉看着墨南归怀中脸色苍白的厉姝，心疼又自责，拳头握得发疼。
文今澜看着两人对峙的场面，心中虽然对墨南归的到来存疑，但是还是对阿姝的担忧更胜一筹。
他上前一步，镇定道：“我是医生，阿姝现在的情况不好，我们还是将她带回厉家吧。”
墨南归稳稳地抱着阿姝大步离开。
第153章
记忆紊乱
墨南归抱着厉姝走出来的时候，一群狗仔正蹲守在门前，一看到他们，便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墨南归眼尾发红，面容冷肃，他抬眸，眼中黑沉沉的，一眼便让人胆寒。
狗仔们瑟缩着，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这个男人……好可怕……
厉家的保镖们此刻也赶到了，将记者的相机和摄像机全部收缴。
厉沉冷声道：“你们的损失稍后厉氏会赔偿。”
记者们见状也只得偃旗息鼓。
回到厉家之后，文今澜和厉家的私人医生给厉姝做了详细检查。
厉敬柯夫妇也从拍卖会赶了回来，看到厉姝脸色苍白、了无生机的模样，厉母当场落下泪来。
厉敬柯脸上浮现出一丝戾气，拳头握得咯咯响，他冷笑一声道：
“看来是我厉家沉寂得太久了，什么人都敢来欺负我的宝贝女儿，这件事，我一定要彻查到底。”
厉母泪眼汪汪地推了他一下，“你嚷那么大声干什么？阿姝还在休息，你再吓到她。”
厉敬柯瞬间怂了。
他转而看向墨南归，浓眉皱了皱。
墨南归，北城墨家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阿姝身边？
墨南归像一尊雕像一般，坐在厉姝身边，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厉沉坐在不远处，看着墨南归，心头有些触动。
墨南归似乎……真的很在乎阿姝。
厉敬柯走到自己儿子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这不是墨家墨南归吗？他怎么在这儿？”
厉沉很轻地歪了一下头，似乎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说道：“他……是你女婿。”
厉敬柯：“？？”
这边，文今澜给阿姝做完检查，面色有些沉重。
厉敬柯和厉母赶忙走过去，焦急问道：“今澜，怎么样？阿姝怎么样？”
文今澜声音依旧温和，却隐隐有些沉重：“厉叔叔，阿姨，你们不用过于担心，阿姝目前没有大碍。”
厉父厉母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到他继续说道：“但是，阿姝受了不知名原因的刺激，苏醒之后，很有可能发生记忆紊乱。”
墨南归心口一窒，垂着头，将阿姝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厉沉面色沉重，闭了一下眼睛。
自责和后悔都快将他淹没，如果他陪着阿姝一起去，不让她落单，她就不会受到伤害，变成这样。
厉父厉女面色也凝重起来，“那……什么时候会恢复？”
文今澜想安慰他们，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实话实说，“这个，暂时不能确定。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阿姝意志力坚定，肯定能克服的。”
厉母倒在厉敬柯怀里，轻轻抽泣着。
厉沉深吸了一口气，对墨南归沉声道：“抱歉，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阿姝。”
墨南归就像是雕像一般，不为所动，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文今澜疑惑道：“墨先生跟阿姝？”
厉沉道：“他们是恋人。”
事到如今，他终于接受了这一点。
从前他一直以为，墨南归没有办法保护阿姝，更不能给她幸福。
可发生了今天的事情之后，他突然沮丧地发现，这个男人在意阿姝，并不比他少。
他也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般强大，可以保护小姑娘不受任何伤害。
文今澜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浅浅的失落，眸光也暗了下去，很轻地说了一句：
“是吗？”
记忆中可爱的软萌姑娘，从今往后……就该是别人的了。
就在这时，阿姝手指动了动，长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墨南归猛然站起身来，轻声唤她：“阿姝……”
厉沉几人也都围了上来，满脸关切地看着床上的小姑娘。
厉姝眨眨眼睛，有些茫然道：“你是……谁啊？”
墨南归呼吸停滞，涩声道：“你……不认得我了？”
厉姝看着他失落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口有些酸涩。
厉敬柯急切道：“阿姝，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爸爸啊。”
“对，宝贝，我是妈妈，记得吗？”
厉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
干嘛说这么奇怪的话啊。
文今澜指着厉沉，温声问道：“他呢，阿姝你记得他吗？”
厉姝毫不迟疑，“是我哥哥。”
厉沉猛地松了一口气。
小丫头要是再把他忘掉一次，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文今澜又指指自己：“那我呢？”
“今澜哥哥。”
文今澜跟厉沉对视一眼，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阿姝，你记得今年是几几年吗？”
阿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20年啊。”
几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阿姝的记忆停留在了三年前。
墨南归心已经沉到了底，嘴唇紧紧抿着，身上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机。
小姑娘记得所有人，却再也记不起有关他的一切。
他从她的记忆里消失了，没有一丝痕迹。
心头蓦然一痛，墨南归猛地按住了心脏的位置。
厉姝看着男人浑身蒙着阴霾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他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为什么呢？她的记忆里明明没有这个人啊？
厉姝这样想着，不自觉问出声：“我们……认识吗？”
墨南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小姑娘无知无觉地就往他心上插了一刀。
好疼啊，她想起来一切之后，肯定会心疼自己的吧。
墨南归有些残忍地想着。
“嗯，认识。”
厉姝歪歪脑袋，很迷茫。
眼前这个人长得这样好看，她要是见过的话，不该没有印象啊。
墨南归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语气很低，“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会儿。”
厉姝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口像被一只手抓住，闷闷地透不过气。
好奇怪啊，他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好失落啊，看得她心里都难受起来了。
墨南归走到门外，抖着手点上了一根烟，不吸，就这样静静燃着。
尼古丁的味道围绕在周围，墨南归闭上了眼睛。
“别抽烟，小丫头不喜欢烟味。”
墨南归睁开眼睛，厉沉不知何时也出来了，就站在他身旁。
厉沉自顾自道：“我有一段时间染上了烟瘾，给小姑娘气得，一周没理我。”
厉沉说着，似乎也沉浸在了回忆中，脸上有些柔和的笑意。
“小姑娘不理我，我难受得很，甚至比犯烟瘾的时候还要不好受，后来我就戒烟了。很痛苦，但是这些痛苦与被阿姝冷落比起来，不值一提。”
墨南归没说话，将手中的烟掐灭了。
厉沉笑了，继续说起阿姝小时候的事情。
“阿姝小时候，可娇蛮了，偏偏又爱撒娇，家里人都拿她没办法，只能宠着……”
厉沉就这样，跟墨南归说了很多阿姝小时候的故事。
墨南归静静听着，忽然出声问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厉沉笑了，“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阿姝是我们厉家全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以后你要是敢对她不好，就算倾尽厉家之力，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第154章
幕后
墨南归沉默，就在厉沉以为他不会回复了之后，却听见他沉声道：
“不会的……”
“什么？”
墨南归语气郑重，声音很低，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坚定。
“我会用我的命爱护她。”
厉沉笑了，眉宇舒展开，“暂且相信你。”
话音落下，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大舅哥，怎样，要不要学着点，讨好讨好我？”
墨南归瞥他一眼，面目表情略过他，去找阿姝去了。
连背影都透着冷漠两个字。
厉沉短促地笑了一声。
早晚有你低头的时候。
墨南归回去的时候，厉家父母已经离开了，厉姝静静地躺在床上。
墨南归仔细地确认过自己身上的烟草味散去之后，才走到床边坐下。
小姑娘闭着眼睛，沉沉睡着。
墨南归静静地看着小姑娘的睡颜，伸手，想要将她额头的碎发拂到耳后。
然而，小姑娘突然睁开了眼睛，水灵灵的眸子就这样一眨不眨看着他。
墨南归：“……”
他无奈道：“装睡？”
厉姝眨眨眼睛，无辜道：“唔，我本来就没睡着。你刚刚……是想做什么？”
“你头发乱了。”
厉姝脸上显出几分狡黠的笑意，“哦，我还以为你要趁我爸妈不在占我便宜呢。”
墨南归闷声笑，唇角的弧度当真是好看极了，厉姝不由得愣了愣。
“你笑什么？”
墨南归给她掖了掖被子，“没笑你……”
厉姝鼓了鼓嘴巴，十分娇憨的模样。
“哼，我说真的，我哥哥可厉害了，你要是敢占我便宜的话，他不会放过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