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陈媛堪堪回神,但视线依旧落在霍余湿透的肩膀上,有些烦躁地说:“没什么,雨势渐大,含清早些回府。”
陆含清眼神微闪,他当然看得出,霍余一出现,陈媛的心思就已经全然不在他身上。
所以,等陈媛拎着裙摆走下画舫时,他停在了原处,没有讨嫌地跟上去。
陈媛根本没有打伞,也没有管身后盼秋她们的惊呼,怒不可遏走到霍余跟前,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可当她走到霍余跟前时,她几乎控制不住音量:
“你的腿不想要了嘛?!”
太医说了他近几日最好静养!
他昨日才跪了一夜,早上甚至连路都走不了,现在又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
他真当他的身子是铁打的不成?!
霍余怔住,他眸中茫然地看向陈媛。
他以为陈媛过来,是烦恼他又恬不知耻地跟着她。
却没想到,陈媛气的居然是他不顾惜自己的腿。
等霍余回过神来,他不由得有些无措,只下意识地将油纸伞朝陈媛倾斜,动了动嘴唇,可他心绪太乱,愣是一句替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近乎是手忙脚乱地替陈媛打好伞,才不知所措地对上陈媛视线,堪堪哑声:
“公主……”
陈媛自幼出生尊贵,和几位皇兄不同,先帝膝下几乎没有公主,陈媛五岁时,她唯一的皇姐远离大津前往南诏和亲,那一年,皇姐尚未及笄,才不过十三岁。
陈媛七岁那年,先帝派兵南诏,皇姐在南诏皇城自刎而亡,自此,大津朝只有一位公主。
她如何受宠?九岁那年,道一句月亮甚远,先帝就为她打造了一座摘星楼。
陈儋登基,将两座王府相并,赐给她作为公主府,领地是大津朝除了皇城外最富裕的梧州城!
为展现兄友弟恭,哪怕当时最得势的皇子对她都不会大声说一句话。
所以,陈媛见惯了对她百般讨好的人。
任何人都不会轻视权贵,其余女子做了再多,可能都抵不上她莞尔一笑,所以,哪怕明知霍余喜欢她,其实陈媛并没有很多感触。
直到现在,在看见霍余不知所措地将伞向她倾斜时,陈媛才恍然意识到,霍余许是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陈媛也说不明白。
她听见霍余和她解释:“我不是要跟着公主,公主向来不爱带伞,我怕公主会淋湿,才会跟过来。”
霍余已经足够克制。
他明知今日是陆含清宴请陈媛,却按捺住不让自己跟过来。
直到梓铭和他说,外间落雨了,霍余才豁然起身。
哪怕后来,霍余当真生了一分可以打扰陈媛和陆含清的欣喜和庆幸,但至少那时,霍余当真只是为了给陈媛送伞。
陈媛根本不理他,让盼秋将马车驾过来,待上了马车,她才掀起提花帘,冷下脸:
“等我请你?”
盼秋和盼春面面相觑,埋下头根本不敢说话。
同样的,霍余也不敢。
陈媛早就忘了还停留在画舫上的陆含清,人上了马车,陈媛瞥了眼霍余湿漉漉的衣裳,厌烦地吩咐:
“去太尉府。”
马车中气氛凝滞压抑,陈媛脸上情绪淡淡,无喜也无怒,但霍余心中一直咯噔。
他太了解陈媛了,不论陈媛如何不高兴,只要她还愿意展现情绪,就代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的情形才是最糟的。
但……霍余低垂下眼睑,只要一想到陈媛会如此不高兴,只是因为担心他,霍余心中又不可控制地升起一抹欢愉。
紧张和欣喜两种情绪不断交织,霍余不由得想,和前世相比,今生的陈媛似乎心软很多。
许是因为此时的陈媛还尚年幼,远远不如前世二者相识时的游刃有余。
毕竟,待年后二月,陈媛才会及笄。
与此同时的明安桥上,白若卿刚和柳如棠放了一盏河灯,雨点子就落了下来,谁也没有料到这种情景,即使有婢女护着,不消须臾,两人也淋湿了身子。
雨势又急又凶,这个时候赶回府邸,显然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