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
……
在赵津文断气的那一刻, 这艘船好似完成了它的使命。
从地下的地板开始,犹如蛛网一般,裂痕从地面向外蔓延, 蔓延在墙面、头顶, 船身剧烈摇晃, 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如影随形。
宁怀赟沉默的为赵津文整理好衣物,低声念了一遍《随愿往生经》。
这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了这片深海,宁怀赟能做的不过如此。
随后,他在轰隆的破碎声中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奔向逃生的出口。
地板在脚下破碎, 上方的吊顶时不时的落下,宁怀赟左右奔跑, 避开危险的掉落物, 踩着破碎坍塌的最后一刻走过。
他的身后, 地面塌陷, 墙体坍塌。一切的仇怨与血泪, 伴随着航船残骸沉入无边的深海之中。
轰隆——
一块巨大的吊顶掉落在地,宁怀赟勉强躲过, 摔入房间内,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在“轰隆轰隆”的坍塌声中,他踉跄着走到中间,那潺潺流水变得急切,浪花拍打着木板,响起无数水花。
宁怀赟捂着嘴咳嗽两声, 双眸微阖思索许久, 终是赌命一般一头栽下水中。
“哗啦——”
他一入水中, 被冰冷的海水冲刷出去,勉强攀住下面的浮台挣扎着爬了上来,方吐出一口水,就听“哗啦”几声,远远似有人在唤他。
“宁怀赟!!”
顾祈霖撑着桨,远远瞧见有一人趴在浮台上,连忙划近才发现是个熟人,那血将水面染的深红。
她一下就急了,连忙划着船到了边上,伸手去把他扒拉上船。
宁怀赟咳嗽两声,头上的帷帽早已散在一旁,他发丝凌乱衣上染血,姣好的唇苍白无如纸。
见了顾祈霖低咳着竟是笑了:“顾姑娘,咳咳……”
头顶不断有东西掉落下陷,海水奔腾,这一艘小船在其中犹如一叶扁舟,经不起更多的浪花。
“你先别说话!”
顾祈霖确认宁怀赟情况暂且无恙,专心致志的撑船逃离这块地方。
这汹涌的海水化作助力,寒风带去了动力,他们划着船终于在最后一刻,躲过了头顶掉落的巨物,进入一片满脸银辉之中。
月华挥洒在斑驳粼粼的海面,水天一色的深蓝之中唯有那一片银白清晰可见,在水中静谧无声,挥去喧哗沾染寂静。
身后的大船在片刻沉没于深海之中,掩去所有肮脏与仇恨,余下的一片死寂,唯有一些轻飘的木板还残留在水面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宁怀赟撑起身子,他看着这幅残像,目光深远。
他们乘坐的航船就在旁边,依旧安静的漂泊着,两人一时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这一刻死里逃生的寂静。
还未来得及发出些许感慨,就见那航船之中,突然冒出许久人影。
两人瞬时直起身注视着航船,只见那些人影一个接一个“扑通”跳进了海里,激起一阵涟漪之后沉没深海,再不见踪迹。
两人一时诧异,就见航船之上有一人在向他们招手。
顾祈霖将船划了过去,那人丢下的绳索,把两人拉了上去。
那人身着长衫,是个生面孔,看到两人时眉头紧锁,轻叹一声:“津文还活着吗?”
“……死了。”宁怀赟沉默一瞬,他压着帷帽,语气低沉。
“这样啊……”那人答应一声。
几人一时无话,唯有顾祈霖给宁怀赟处理伤口发出一些声响。
处理好伤口,宁怀赟看着这人眼带警惕:“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许幕,是津文的朋友,我是一位偃师。”许幕自我介绍。
却叫两人越发警惕,下意识的瞥了眼海面。
“那些人偶我已经全部销毁了,没多久这艘船也会沉。”许幕解释一句,看着平静的海面眼神悲伤。
他轻叹一声,将一切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