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焦急的去翻自己的箱子,家中虽然过的很好,还算富户,但她手上的银钱也不多,零零散散的铜板,可见攒的困难。
于家大嫂抓住她的手摇摇头,把符送回她的手中,才开了口:“别惹祸。”
“嫂子……”
“我带了纸笔,等下。”顾祈霖终于摆脱于沛儿的哀求,她抿了下唇,轻声开口。
纸笔她都有,不过大多是空白符纸,墨是混了朱砂的符墨,用来画符用的。
思及这张奇怪的鬼符,她画了两道护身的,连同写在符纸的药方一同给她们。
“这是护身的符,小心。”
顾祈霖猜测这家人想招鬼,特意请了鬼符,但家中的小辈显然不清楚这件事的。
她看了看于家大嫂,抿了下唇,纠结着叮嘱道:“你要是可以,一个月内别让她碰冷水,她寒气入体,得喝上一个月的药,之后也需要长久调养,否则再难生育。”
但这是人家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所能提醒的就只有这些。
听到再难生育,于家大嫂没什么反应,麻木道:“他们不会让我改嫁的。”能不能怀都不重要了。
他们指的就是于家二老。
于沛儿抱着嫂子哭,她满脸麻木,松垮的衣领下透露出几分青紫。
外边大雨不停落下,哗啦哗啦将院中的花枝打的七零八落。
宁怀赟正念着经文,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他略偏头只看到蒙着面容的黑纱。
虽不见表情,却能感觉到顾祈霖的心情并不好。
“怎么了嘛?”
顾祈霖将方才的事情说了。
宁怀赟轻声叹息:“在前朝曾有一个规定,凡有寡妇为丈夫守节殉葬,皆可向官府申请贞节牌坊,载入县志,族谱有名。”
“或许一开始真的有人甘愿为丈夫守寡、殉葬,但到后来,为了这么一块贞节牌坊,一份家族好名声,无数失去丈夫的女子被迫守寡、殉葬,那个时候短短三年内竖立起的贞节牌坊不计其数,百米之内便有一尊,背后缘由何其血腥。”
“开国皇帝登基之后下令废除此法,鼓励寡妇改嫁,距今已有两百余年,仍有逼迫女子为丈夫守节之行径,不能根治。”
“顾姑娘,她们很可怜,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温柔的安抚犹在耳畔,顾祈霖垂眸“嗯”了一声,心有郁结,很是沉闷。
他们诵经至昏天黑地,蜡烛点上堂屋通明,雪白的花圈映着烛火,招魂幡在头顶飘飘而过。
临近子时,于家老两口才从外边回来,见堂屋无人,盆中经文犹在燃烧。
于娘大骂几声:“这两人外地来的就是办事不牢,才念了多久就不念了,白吃白喝我们家的!”
她声音不小,显然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就是要人听见。
于沛儿揉着眼睛打开门出来,看见生气的娘,小声辩解:“娘,他们念了很久呢,才去休息,那经文都还没烧完……”
“闭嘴!你是谁家的,帮着外人说话!”于娘双目一瞪,苍老的面容犹如厉鬼可怖骇人。
于沛儿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一直不好说话的于爹却拉了拉她,两人不知去了何处,显然心情很好,不愿计较这些。
“行了,老婆子,念了那么多天正好别念了,念多了往生极乐就不好了,明天让他们走吧。”
于娘面色缓和不少,哼了一声:“也是,不念了正好,可别害了我的大宣。”
他们兀自嘟囔几句,开开心心的进了自己的屋子。
自从于家老大去世,他们就很少露出笑容,家里死气沉沉的。
于沛儿有些茫然,只听着什么“判官大人”、“养魂还魄”的词汇。
她听不懂,见两人进了房间才回去了。
这些零碎的词落进耳朵里,顾祈霖与宁怀赟对视一眼,推门出去的动作反而停了。
倒没想到这家人这么喜怒无常,实在是难伺候。
宁怀赟有些头疼,“这家人难相与,等雨停了还是尽快走吧,莫挨了气受。”
顾祈霖却想着这对夫妻的窃窃私语,总觉得有几分奇怪:“养魂还魄是什么意思?”
思及于沛儿找出来的招鬼符,总有些在意。
但这些多想无益,作为外人总不好掺合人家的家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