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身躯,迟疑了半晌,犹如老化的机械一般,缓缓的眨了眨眼。
才匍匐在地,犹如死里逃生般崩溃凄厉的痛哭出声:“啊!!”
凄厉的喊声透露出太多的悲痛与愤恨,她趴在地上,双目猩红,被人扶起时才似反应过来,冲上去捡起地上的刀,疯了一般一刀接着一刀捅向自己的公公。
她神情癫狂,状似疯魔,没有一人敢上前拉扯。
直至地上的尸体早已血肉模糊,她才逐渐平息下来,拂去面上凌乱的头发,神情麻木苍白。
她艰难的扶着棺材从地上起身,被于娘恶狠狠的冲撞了一下,这个疯婆子抬手撕扯她的长发,嘴里不干不净的怒骂。
她眼神一厉,没有任何迟疑,痛苦与绝望早已使得她变得麻木。
嘀嗒——
浓稠的鲜血顺着刀刃,流过指尖,最后缓缓滴落在地。
残留鲜血的刀被人举起,于家媳妇在被拍打的过程中,眼神逐渐凶狠。
她举起刀,劈开风带着不容回旋之势恶狠狠的朝婆婆捅去。
刺啦——
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响起,血顺着刀尖落下,却不能再向前一步。
于娘狼狈的倒在地上,看到这一幕惊恐的尖叫出声,被官兵拖拽开。
宁怀赟看着四周无人,窝着刀刃的手还在淌血,他轻叹一声,冷静道:“你现在杀她你就得偿命,不值得。”
“呵,我还怕偿命吗?为了复活于宣,家里掏空了银钱,还借了高利贷,就算我不杀她我也活不下去了。”
于家媳妇呵笑一声,眼中没有丝毫光亮。
宁怀赟摩挲着手指,深思道:“那么你愿意告他们吗?”
“活判官已经被官府缉拿,所有的牟利都会按账本返还。只要你愿意状告他们毒杀亲女,活祭淫祀,我可以帮你与他们脱离关系,身后的债务官府会帮你摆平利息。”
“他们给活判官送了很多钱,偿还本金之后,剩余的足够你离开这里好好生活。买上两亩田地,好好经营几年,无论是再嫁还是孤身,都可以从头再来。”
于家媳妇的眼中泛起了波澜,她注视宁怀赟许久,手上的刀就这么落了地。
她问:“那她会怎么样?”
“你婆婆吗?按照律法,她余下的岁月只怕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是吗?”于家媳妇喃喃着,呵笑出声,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只是笑着笑着,突然就淌下了泪来。
宁怀赟递给她一方手帕,迎着冷风他翻身上马,抓握缰绳时碰到了伤口,“嘶”了一声,换了只手抓握。
“走,回衙门。”
随着一声招呼,于家媳妇被一个官兵带着,几匹骏马在夜幕间穿行而过,将那素白的灵堂远远的抛在身后。
前方是逐渐泛白的一线天光,清冷的寒风将一切都吹散干净,踏着勤快的步子,都将迎来新的光明。
·
“……涉案相关,于家夫妻、朱单等人……因涉嫌舞弊营私、霍乱民心……”
高高的宣判声还在公堂上宣读,宁怀赟听到一半就不耐烦的从里面溜了出来。
任谁听这种又臭又长的东西不下三遍都忍不住厌烦,他从公堂溜出,看到一身鸦青道袍的少女正站在屋檐下,风吹动她的衣袖,将轻薄的黑纱撩动。
“怎么不进去听?”宁怀赟走到她的身边,随意开口。
顾祈霖“嗯”了一声,不自在的偏了偏,有些不好意思:“人太多,挤不进去……”
而且她也不乐意和那么多人共处一室。
所以才在外边站着,听一点点声响。
宁怀赟轻笑一声,没说什么再进去的话,而是陪她一起站在门口,听着里面若有若无的宣判声,只觉得浑身轻松。
“活判官和画皮案都告一段落,和活判官有联系的人都走访了,此后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我们明天就走如何?这次,我会好好看路的。”
优美修长的点在唇上,宁怀赟轻声一笑,不自觉显露出几分难耐的低哑,实在比这温柔夏风醉人。
他们春日从鹤岷山出发,而今已经步入了夏日,在连绵细雨之后,夏日的热风已然吹拂而过。
顾祈霖点了点头,耳朵微动,敏锐听到里面宣判的声音告一段落。
咕噜咕噜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她偏头看去,最先出来的是朱家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