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听闻他们先前迷过路,特意指了条人烟稀少的小道,从那里走虽然远了些,但可以绕过浓密的丛林,与去平城的官道接壤。
“好,那我们先走了。”
宁怀赟与老者告别之后,扶住刚上车有些坐不稳的顾祈霖驾着驴车晃晃悠悠的走在离开的路上。
黄昏尤为璀璨的光晕带着最后的余晖挥洒而下,漂亮的暮色装点湛蓝的天空,给晴空的天幕染上黯淡的醺色,熏染上舒适幽静的夜色。
小车在余晖下晃晃悠悠,在空旷的土地上越走越远。
宁怀赟问旁边啃面饼的顾祈霖:“昨天看你想答应,为什么又迟疑了?”
“唔……”顾祈霖没说,装作十分认真的咬面饼。
但这面饼十分纠结,称得上韧道,她含在嘴里用牙齿磨了许久,才终于咬下来一块,面颊一鼓一鼓的。
那宁怀赟又问:“为什么答应,明明和我们之前计划的不一样不是吗?”
他不知为何纠结这个问题,像极了平常没事找话,但莫名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纠结。
含在嘴里的面饼嚼了许久,终于安安稳稳的咽了下去。
顾祈霖看着面前没有尽头的道路,很自然的回答:“因为我们都是自由的。”
“嗯?”这个答案令宁怀赟怔了一下。
“因为时间很多,是自由的人,去哪里都可以。”
就像是天边的飞鸟一样,它要去往何方,没有人会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走上路的那一瞬间,就没有固定的目标,只是沿着那条路走下去,但他们是自由的,随时可以偏离方向。时间还很长,可以随着心意一直走下去。
“是吗?”宁怀赟笑了起来。
他喜欢这句话。
自由啊……
他仰头看着暮色,虽然只是很短暂的几月,但已然想不起匆忙又紧张的前半生。
宁怀赟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笑得浑身都在抖,在逐渐黯淡的暮色中,他第一次悄然牵起了顾祈霖的衣角。
“是啊,我们是自由的,想去哪里都可以。”
赶尸也好,循着一个方向找过去也罢,总归两人结伴而行,这条道路便永远不会孤单。
·
夏季的雨总是来的频繁且随意,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后一秒大着太阳也能破空落下雨来。
淅淅沥沥的雨猝不及防的落到手上、棚上、枝叶上,不可抑制的让平静的小路变得喧闹起来。
嘀嗒嘀嗒像是落下的乐曲一般,一声接着一声。
在匆忙的雨幕之中,一架小车摇摇晃晃的在雨中穿行而过,长长的黑影将小车拉的很长,好似拖着什么长长的东西一般。
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似乎深山、大雨、破庙是神怪志异的标配,但无论如何终归给了狼狈躲雨的两人一个避雨的屋檐。
来不及告罪,匆忙将小车驶进破庙中,里面的灰尘被激起就连蛛网都被冲撞的支离破碎。
铺着厚厚灰尘的大殿留下一道急促又明显的水痕,宁怀赟捂着嘴从车上下来,衣服不免湿了半身,加上厚重的灰尘黏在上面,真的是一场灾难。
所幸有帷帽挡着,至少将大部分灰尘隔绝在外。
他低声咳了两声,拂袖将面前飞舞的灰尘扫去。
顾祈霖爬下车先去看了看棺材,所幸他们提早蒙了雨布,没有淋湿。
她用破庙里面的枯枝勉强扎了一个简易版扫帚,掀开雨布任由雨水滴在地上,借由雨水扫出一块干净地。
宁怀赟找了块不滴水的地方简单扫干净灰,垒起一个小火堆,虽然地面有水难点了些,但好在屋里干柴不少,烧上两回火堆就升起来了。
他脱下湿漉漉的外衣用杆子撑在火堆上烤,从布袋子里翻出几个茎块状的东西丢进去烤,对着温暖的火堆难免有些倦怠。
他们白日很少赶路,因真运了具尸也不好借住,没想突然落了雨,怕越下越大才匆忙上路,这会宁怀赟不免困倦。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水仿佛在催眠一般,宁怀赟撑着头,不自觉的阖上了眸子。
待顾祈霖把烘干的衣服披在他身上时,干燥温暖的气息令他头一低,靠在了身边人的肩头。
顾祈霖剥红薯的动作一顿,任由他靠着自己,心安理得的把剩下的烤红薯给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