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心虚一低头,没什么底气说:“你们昨日可没说要去那村子,只说去义庄,那老婆子又不是这村里的, 当然还活着。”
“什么村不村的。”另一个客人说:“这和村不村的没关系,早两年不是不打战了?这一不打战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好了, 落草为寇的那些人可就惨了, 官府派兵围剿了好几次, 眼瞅着快把匪给打没了, 一年前他们突然冲下山烧杀抢掠, 那村子离的最近倒大霉,那是一个都没活下来, 我们远远瞧着, 哎呦,那是血气冲天,连天都染红了。”
“说来也奇怪,那些劫匪也没落着好,那夜都死绝了。当时那村里祭神,都说是神明降怒, 把那些劫匪都杀了。反正最后, 只有义庄的婆子躲在义庄的尸堆里活了下来, 不过她人也疯了一直在村里徘徊。”
说话间那客人也不管什么晦气不晦气的,逐渐就坐上了同一桌。
摊主给他们填了茶,语气也有几分唏嘘:“指不定是那老婆子年轻时积了阴德,鬼神保佑也说不准。她年轻时我记得是个赶尸人,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几年前带着女儿回来开了个义庄,后头女儿去战场她就在这里等着,等了三四年,没见女儿回来。”
“唉,估计是回不来了。”
摊主说这话时不免怜悯:“都说养儿防老,你看生了个女儿,老了疯了也没个人照看。”
宁怀赟与顾祈霖对视一眼,纷纷看向秦缘。
秦缘听到这里,已然是双目晶亮,双拳紧握。
“你确定那管事原先是个赶尸人?”
这两姑娘不爱说话,光宁怀赟一个人说,这突然冷冰冰的开口,叫摊主转头瞧了瞧她,见她戴着帷帽一身气势,不免有些怂。
“应该、应该是吧,我都是听人说的,不过她女儿去战场这倒是真的,去的时候我瞧见了……”摊主指了指顾祈霖:“估计比这个姑娘小一些,年纪不大,就是你这一身打扮带着个帷帽、铜铃,背个木箱。”
“跟着几个骑大马的军爷一起去的,说什么送尸还乡,那义庄的老婆子送了一路,我当时就在这地方摆摊。”
哐当——
秦缘猛然起身,把摊主吓了一跳。
她默不作声的背起木箱,转身就要走。
宁怀赟把茶钱放在桌子上,同顾祈霖一起追了上去。
她脚步飞快,比赶着投胎还急,深怕自己慢一点就要错过了。
“秦缘?”宁怀赟唤了几声,没瞧见她停下,干脆就不追了。
站在原地等了下顾祈霖,顺手扶了一把,低声说道:“估计是去义庄了,我们慢点走,不跟她疯。”
“会是她吗?”
秦缘的心情顾祈霖可以理解,毕竟找了那么多年,估计是从战争结束就开始找。现在终于有线索了,心里激动。
宁怀赟摇摇头,估计着秦缘一时半会是见不到人的,也就不着急追,帮她提了提木箱,问道:“饿吗?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饿。”顾祈霖点点头。
宁怀赟不说还好,一说就感觉到饿了,刚才的茶油喝了几口,也就勾了勾味觉,连垫肚都做不到。
她如此坦诚,令宁怀赟愉悦的轻笑一声,带着她往回走。
那客人还没走,见两人回来刻意问了句:“那姑娘什么事那么急?我瞧着像是赶着投胎。”
投胎都未必有她那么积极。
宁怀赟没理他,问了下摊主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吃东西,摊主指了指前面。
“跟着管道走,约莫半个时辰有家食肆,专做过路人生意,热的干的都有。”
“多谢。”
得知前方有食肆,两人顺着官道往前走。
果真约莫半个时辰后,见到了一家红帆飘摇的窄屋,那红帆写着“食肆”,下边绑着白布,竟也是家容赶尸人住宿的客栈。
掌柜见青天白日的,两个赶尸人走了进来,扬声冲后院喊了句:“有两位先生住店。”
又与两人说:“两位先生从何而来?这十里八乡都有住店的地方,怎得白日还赶着路。”
白日不是赶尸人出没的时辰,他们昼伏夜出,若是带着尸体的更是不会白日出现。可若仔细说来,顾祈霖跟着宁怀赟这个规矩都是随便变的,若是需要连日遂寻常人的作息也是有的。
现下被提醒,顾祈霖咬了咬唇,进店的脚步顿了顿,有些迟疑。
宁怀赟也反应过来了,安抚的捏了捏小姑娘的肩膀,干脆在这家店里开了间房,把尸体暂时停放在那里。
招呼小二在后院点菜,端进屋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