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晦气,快走快走。”
……
“呼——”
风吹过落叶,打着旋飘飘摇摇落下。
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掠过,顾祈霖缄默不言,目光看着木栏上的告示,只管把他们的言语充做耳旁风。
男人们飞快走过,与一个身着道袍头戴帷帽的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气质雍容不迫,一身道袍打扮越发显得他自身飘渺深不可测,怀中抱着一堆东西,亦不损坏半分风姿。
顾祈霖正看着,斜里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顾姑娘,东西买好了可以走了。”
来者正是宁怀赟,他抱着东西走到顾祈霖的身前,端的是言笑晏晏。见小姑娘看着木栏不动,自己也瞥了两眼。
瞧见上面一张告示,欲悬赏捞尸。
那捞尸报酬算的上丰厚,足足有十两银钱。
他不免一怔,锁眉低语:“你别不是想做这事吧?”
顾祈霖的目光在下边的报酬那里转了一圈,没有搭话。
与宁怀赟这种一看就出身不凡的人不同,顾祈霖自师傅师兄接连下山,至今已独立生活三年,这三年间她偶尔会下山处理白事,对于白事的价格心中有数。
宁怀赟的单子能有八百多两是她想象不到的,叶家丧尽天良肯给几十两未必不是存了封口的意思,通常捞尸人捞尸,撑死两三两银子罢了,几百文才是寻常,这悬赏一下就给出十两银子。
且不说旁的,寻常人家两三两银子就够一年的嚼用了,而能从事捞尸人这一行只怕比寻常人家还要贫困。
出价已然高到这个地步,顾祈霖心念一动。
她一时犹豫,想到叶家赚的钱全没了,抿了下唇,声音低低的,有点软。
“可以接。”
宁怀赟:“……可你是赶尸人。”这技能也不对口啊。
顾祈霖沉默不语,只站立在此,黑纱被风吹起细微弧度。
到底是她坚持,宁怀赟败下阵来,只得答应。
“好吧,反正我们也要赶路,顺路去瞧瞧情况,若此事有人接手了也就罢了。”
这边刚松口,那黑纱轻摆,明显就等他这句话了。
实在是……
宁怀赟无语,从怀里的东西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两个包子,还热乎呢。
“饿了没?买了两个肉的,快尝尝。”
顾祈霖乖顺接过,撩起轻纱一角,艰难的折叠油纸捏着包子往里边送。
两人踏着黄昏之色,沿着小路一路往外走,远远的那黄昏余晖将两道人影拉的细长纠结在一处。
步子踩过嫩绿的枝叶,踏过脆弱的枯枝,细小的虫鸣在两人踏过的林中声声作响。
有鱼跃水面之声在林中响起。
嘀咚——
嘀咚——
一声又一声。
两人行过一个时辰,估摸着路程将要到了,往前走上一段,却见一条溪水横跨眼前,那溪水粼粼昏暗中瞧不清色彩。
只能听流水潺潺,水中似有活物摆尾流转。
宁怀赟并无好奇之心,猜测不过是游鱼一类,只顾往前走着,突然发现身后跟着的人不见了,忙回头去寻。
眼角余光却见旁边溪水中有黑影一扫而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不由脚步一顿,细看之下什么都没瞧见。
他心中一松,谁料方走了几步,突然听身后水面汹涌,动静越演越烈,隐隐约约能听见婴孩啼哭声。
“哇哇——”
“哇哇——”
原先遮天蔽日的树枝遮掩了所有天光,哗哗鬼影在地面张牙舞爪,似是从地府爬出的恶鬼一般在人间试探。
婴孩的啼哭声飘渺而细微,时而在耳边响起,时而又好似隔了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