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镇尸符晃晃悠悠的从尸主身上掉落,在两人的目光下凄惨的落在地上。
顾祈霖心道声不好,完了,这冤屈大了,镇尸符都不管用。
刚逃离活埋局面的男人无言从身上揭下一张纸,“譬如世间犯罪之人,心中思惟,望诸眷属,求诸鼎力,救其危厄……”
他轻声念着,一双灿若星辉的眸子环顾四周,落在顾祈霖身上。
身着鸦青道袍的少女气质特殊,黑色的轻纱笼在发上不过是几许点缀,凌乱简朴的衣着又怎会损她半分容色?
古人曾说凡间无此姝丽,非妖即狐。
即是鬼魅,那此地便是……
“姑娘,此间可是阴司黄泉?”
顾姑娘将手收进袖中,不动声色的握住防身的尖刀,答:“若公子不眷尘世,转瞬便至阴司黄泉。”
男人便笑了,他笑得好看,狐狸眼微微弯起,藏着几分狡黠。
“那敢问姑娘,我为何会有呼吸、心跳?”
顾祈霖答不上来。
事实上她自己也有点懵,这人到底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在下宁怀赟,现在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知姑娘姓名?”宁怀赟拱手道,他似乎出身极好,一举一动都十分悦目,面上笑盈盈的,一派温和贵子的模样。
然而顾祈霖视活人如洪水猛兽,早已自闭不言。
蒙头将黑纱罩回原位,遮住面容才略感安心。
她掏出一张文书无声递了过去,像是某种胆小的生物,稍微触及就会惊吓到她。
偏笼上那一层轻纱,又显得格外无情冰冷,好似职业光环保护,浑身上下都透着专业。
真是格外的不配合,宁怀赟舔了舔尖锐的虎牙,接过那份文书一看,发现这是官府盖章的赶尸人文书,一时竟无言以对。
但也通过这份文书,确定自己是没死透,然他分明是饮下毒药,能引赶尸人前来,定然是生机断绝,为何能死而复生?
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只是暂时无法验证。
但无论如何,活着总比死了有价值的多。
目光落在顾祈霖的身上,他的目光若有所思,藏着几分试探与算计。
“你我聊了许久,还不知顾姑娘从何而来?”
“……”
“您可知是受何人之托为我送灵?”
“……”
“姑娘为何一直不说话?”
“姑娘姑娘姑娘……”喋喋不休的话语在顾祈霖的脑海里打转,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顾祈霖:救命!
方才还能与男人据理力争的顾祈霖瞬时就打了焉,她自闭的蹲在一边,不肯说话。
宁怀赟频频发问,没有得到一句回答。他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显得小小一只的顾祈霖,黑纱遮掩了她的表情,从背影莫名叫人瞧出几分无措瑟瑟。
只见她默不作声,从箱子里摸出银钱,迅速推到男人面前,瓮声瓮气道:“退单。”
尸主是个活人,还是个喋喋不休的麻烦,这单再多钱也不敢要了。
宁怀赟一时失笑,少女个子不大,说话倒是凶的很。
他道:“姑娘说退钱就退钱,方才险些活埋我的事莫非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若非我有些本事在身,可不得被姑娘当成死人活埋?”
“……不埋,送京城。”顾祈霖埋着头自觉理亏,只敢小声反驳。
她还没赶过尸,只在山下做过白事,差点把活人给封棺了还是头一遭,面对苦主自然理亏。
连买东西的钱都没要,只想全额退单了事。
宁怀赟数过那些钱,发觉才八百两,不由自嘲:“活着的时候价值万金,死后竟然只值八百两,真是现实。”
“小姑娘,你即是为钱,不若好人做到底,我在南洲埋了万两黄金,你送我过去,我分你一千如何?”
而今黄金与银两换算为一换八,若是纯度足够可以达到一换十,一千黄金再如何也能换八千两白银,足够一代人在脚下这偏远小城买上百亩良田过奢华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