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怎么能如此对待长辈呢?但夫人也要理解一下他,无父无母长大的孩子,对亲情就是淡薄一些。”
她这话轻轻扬起重重放下,白氏的脸色终是臊得通红,她红着脸,眼眶瞬间就湿了,李棠才不会给她表演的机会,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没见,难免生疏,对人好其实也要落在实处,像送点心这种事儿,哄小孩子还差不多,他已经是大人了,不需要那些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的施舍了。”
“夫人的拳拳爱子之心,我都特别明白,但是既然觉得亏欠要补偿,那就做出点实习行动来,他虽分了府,那也姓万,世袭的爵位,祖上积攒下来的财产,属于他的那一份,夫人给他吗?”
最后这句话,像是打住了蛇的七寸一样,卡住了白氏的喉咙。
将来世袭的爵位,她是要想办法给之斓的,至于家产,万之褚现在就拜相了,那将来定也不会要家里的。
自从新帝登基,万之褚像是疯了一样,四处树敌,那些人针对万之褚,自然也会针对万家,可是,万之褚和他们的关系,跟那些外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就导致,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万之褚拉上船,还不管死活。
至于她与万之褚的母子关系?能不能修复好她最清楚不过了,她主要是想让丈夫舒心一些,轻松一些,不要被人针对,让之澜的仕途顺畅一些。
这个李棠!她攥紧了手,柔声说道:“你说的那些,我自然都会给他。”
李棠笑了笑,“什么时候?”
白氏:……
李棠盯着她的眼睛,像是看透了她所有的想法,薄唇轻启,眼中还带着讥讽,“十几年前夫人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抛弃了他,如今又何必做出这副姿态给人把柄让人对付他?”
她看着白氏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慌乱,继续说道:“好歹母子一场,夫人莫要欺他太过,不然老太君难保知道真相,拼了命也不会放过您!”
李棠的眼神阴狠,白氏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俩人争锋相对,那懵懵的丫头,终于看出了再继续白氏就更没脸收场的势头,生硬的喊了一声肚子痛,嬷嬷见状急忙要送她去医馆,白氏也才跟着离去。
白氏在万之褚面前装可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满京城的人都骂他不孝孽子,在李棠阴阳怪气一通之后,有些人好像抓到了点苗头,开始觉得这白氏做戏。
流言传于市井,沸沸扬扬从不会停。
白氏回去之后,竟用李棠的话来套李棠,休整了两天就给媒婆递话,要给万之褚娶妻,偏偏老太君那边也在张罗,她也就更顺理成章了,好似老天助她一般,让她有些得意。
她已经很想看万之褚娶妻时,李棠是什么脸色了。
第11章
◎一个人的妄想◎
白氏来闹那日,万之褚入宫后没太久就回来了,见李棠无事白氏也回去了,他又急色匆匆的走了,连晚膳都没有用。
说是有公务要忙。
过了四五日,万之褚终于在院里露了面,他回来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似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渡了一层金粉。
李棠坐在廊下背着夕阳,看着他乘着余光而来,心情愉悦。
万之褚一进院子,看到李棠坐在回廊下的那摇椅上,轻轻的摇晃着,好似他们还在国公府一般,他出去办事回来晚了,回来时准见她漫不经心的坐在回廊下或刺绣或做东西。
她从来没说过是在等他,但他知道,只要回来见她坐在那里,他的心情就会很好,他就会觉得她一直都在等他。
这熟悉的场景如梦一般,好似还在昨日,又好似已经离去很久了。
“回来了。”她说着缓缓的从摇椅上直起身子,“要一起用晚膳吗?”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跟着她一同入了屋,宝儿传了膳,两人一人站一侧开始净手吃饭,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得到窸窸窣窣的动作声。
净手后两人才坐了下来,宝儿站在李棠身侧是准备伺候她用膳,给她布菜,她看了一眼对面的万之褚,柔声道:“宝儿,你带着丫头们也去吃吧,我们这里不用伺候了。”
宝儿闻声望向万之褚,见万之褚没什么反应,她才福了福身子,缓缓的退了出去。
宝儿离开后,李棠端起碗盛汤,也顺手盛了一晚放在万之褚跟前。
“你列的清单,我看到了。”
万之褚抬眼望向她,他有听梅香提了一嘴,说她每日瘫在这院中,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
但他现在看着觉得好像并不像梅香说的那般,她眼眸清澈明亮,面色平和轻松,难道是因为他不在?
他思索着皱了皱眉,李棠见他盯着自己看了半晌还蹙起了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你放心,你列在清单上的每一件事,我都会给你做到的。”
一听她这话,万之褚就知道,她定是没有细看完里面的每一条,不然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满。
但她这般,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应了一声,“好,我记住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让管家把账房钥匙给你,你需要用到就自己去支取。”
李棠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望向他,是要将府邸账房的钥匙交给她管着吗?还是说怕她要用到银子?
对上她这眼神,万之褚淡淡,“以前你不是也给我例银吗?”
李棠笑了笑,“那哪里一样,你以前买给我的东西,都是用你自己的钱买的,是你辛苦所得,我在你这府上,可没有做什么,拿你的银子买东西还你,不太好吧?”她说得稀松平常,挑了挑眉,她才低声道:“我有银子的。”
万之褚神色微凝,“府都被抄了,你哪里来银子?”
李棠低头吃饭并不说话,他身子微微靠后仰,姿态松散了些许,眯着眼问道:“你是不是在抄家之前藏了?”
他这语气,让李棠有点不快,瞪了他一眼,“在抄家之前那是我家的钱,怎么能说是藏?”
“呵呵,你还真提前准备了?是傅祁祯跟你通的气?”
这跟傅祁祯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扯到傅祁祯了?李棠脸色微沉,提起傅祁祯就烦,心中不悦瞬间跃于脸上,不耐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棠这个反应有些激烈,他愣了一下神,不知为何,就感觉自己的心骤然紧缩了一下。
无数回忆卷席而来,以往最是温柔平和的她,因为傅祁祯的事情歇斯底里的骂过他,也因为傅祁祯的事情,她赶他走,如今就算是提起这三个字,她都瞬间就不高兴了。
他刚才只是想接着她的话套出她去了哪里,是巧合还是早就知道事发,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就提起了傅祁祯。
“你说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紧捏着筷子,冷声问道。
那姿势像是握匕首似的,不像是要继续吃饭的样子,李棠也将勺筷放下,“你什么意思?”
她质问的声音冷冰冰的,眼神亦是,戳得他心口疼,咬了咬牙厉声问道:“你还想嫁给傅祁祯?”
李棠跟不上万之褚这个思路,她不太懂为何能从是不是傅祁祯通气,就串到了她还想嫁给傅祁祯?
她感觉有些心累,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万之褚看着她那烦躁的叹气再听她这话,更生气了,“我说的就是乱七八糟的,傅祁祯说的就是悦耳动听的?”
李棠咽了咽口水,看着坐在对面的万之褚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刺猬,脑子里装了直肠,对话永远不在一个点上,还以为他这一年多成熟了,没想到耍浑这个臭毛病是改不掉的,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细语的问道:“你为何每一句话都要带傅祁祯?有什么事咱们就说什么事,不要扯在无关的人身上去。”
无关吗?傅祁祯从不是无关之人,那是他心里一道自己跨不过去的砍,因为李棠还在那里,他就永远过不去。
太子造反先帝薨逝,新帝登基,一连串的事情堆在一起,兵荒马乱的。
她在国公府抄家前跑了,傅祁祯被囚,他那外室也被控制着,偏偏那小孩消失了,新帝要他找到那小孩斩草除根。
他一直在找,从未将李棠和那孩子联想在一起过,但此时此刻,他像是一瞬间就想通了很多事。
为何她会在出事前连带着丫鬟护卫一起消失了,为何大半年后他开始找傅祁祯的儿子时她忽然出现在闹市,为何她会心甘情愿入了他的府做他的妾,因为这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将他耍得团团转,枉费他心里还有一丝期待,还期待着与她一起找回过去,重头来过!
竟都是他一个人的妄想,都是徒然!
都是徒然!
李棠问完后,只见万之褚望着她的眼神千变万化,到最后竟汇聚成了浓烈得化不开的恨意,只是转瞬间他的眼眶中就是一片猩红,阴冷的气息在他身上缓缓的蔓延开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她皱了皱眉,还不待开口说话,就见万之褚遽然起身,一把抓着她的胳膊,直接就拖进了内室丢到了床上。
她的鞋袜已经拖掉了,只见他轻车熟路的撤掉了她的亵裤便压了上来。
李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惊魂失色,脸色惨白。
“万之褚,你干什么!”
看着她这双腿上的乌青,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原来每年会去庄园看收成,便会小住,但庄园那边蚊虫多,她最是爱惜皮肤,被蚊虫叮咬红肿都会不开心,他成夜成夜的替她守着,生怕她睡到半夜被叮咬了。
现在呢,她为了别人倒是豁得出去,苦肉计都演到他跟前来了!
他倒是要叫她知道,苦肉计在他这里管不管用。
“侍妾与主子在这床帐下,你说我要干什么?”
第12章
◎是她会错了意◎
万之褚这疯劲来得太急太快,就像是六月的天,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瞬就乌云密布。
李棠听着他这话,侍妾,主子,咬紧了后牙槽,清冽的双瞳中印着他的倒映,她有些恍惚,有些挫败。
她沉默了下去,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挣扎,没有反抗,身下一丝反应都没有。
万之褚看着她扭头不看他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一把捏过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他,“侍妾而已,躺床上你装什么清高?怎么着,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国公府的六娘子?大家都还会捧着你?”
“李棠,你知道侍妾是可以被发卖的吗?或许你也听说过这京城中权贵暗中异妾?”
李棠一直觉得,万事皆会有波折,努力跨过去便会迎来春暖花开,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她似乎对自己自信过了头,是自负了。
他说的偿还就是偿还,与爱无关,他说的若可以回到过去,或许只是心里不甘,也与爱无关。
是她会错了意。
生在世族里,侍妾发卖她见过,权贵交换府中美妾她也见过,那碧瓦朱檐后藏了不知多少肮脏的恶鬼,她曾见过那些可怜女子,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与她们是同样的境地。
她与太子有婚约,太子在外面偷偷养了一房外室,她早已知晓却不提,因为她知道太子那样的身份,就算是成婚了也永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的。
但万之褚不同,他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藏着护着,生怕在她还没有筹谋好就被外人知晓打乱计划。
恶语中伤赶走了他,她后悔了很久,抱着同他道歉,与他和好的想法出逃去找他。
人没找到还路遇歹人时伤心绝望,好似也没有此刻此刻的失望让人心痛。
望着李棠那失望的眼神,像一根刺在心底扎了根,她看一眼他便疼一次,他自嘲了一下便压了上去,一通折腾之后,她躺在那床榻上像一破败的娃娃,眼底再也看不到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