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伴君独幽
时间:2022-04-02 09:49:49

  沈谣确实是刚刚进门,只是见到主屋外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知道自己此刻来的不是时候,正欲离去却碰到了从屋子里出来的林锦瑟。
  这林氏姐妹皆生得好颜色,尤其林锦瑟是个难得的美人,便是在沈家姐妹的映衬下也不见逊色。
  只是这美人心思有点多。
  在沈谣看来这表姑娘成天的在府里上窜下跳,不就是想得沈翀的眼,嫁入国公府。她想不明白的是对方明知沈翀无意,却仍旧初心不改,这是有多缺心眼!
  这么想着,她便对青竹道:“回头多给大表姐送些核桃露。”补补脑。
  林锦瑟自是不知自己苦心孤诣的康庄大道,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缺心眼的行为。
  她扬起一张笑脸,与沈谣客套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只是心中有事,脸上的笑便多了几分敷衍。
  青画道:“表姑娘似乎有心事呢。”
  青竹倒是有几分猜到林锦瑟的心思,“听说林二姑娘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两位姑娘的母亲过几日便要来了,怕是要看看这未来的女婿。不过,表姑娘怕是在这国公府住不了多久便要随母亲回乡了。”
  夜里,沈谣吃过药正要躺下休息。
  守夜的青画慌里慌张地进来说是世子那里出了事儿要她过去一趟。
  秋娘并不放心,执意要跟着去。
  以沈翀的为人必不会入夜与六姑娘见面,更遑论直接叫人将六姑娘请去他自个儿的院子。
  秋娘见了来报信的丫鬟,仔细询问了几句。
  “奴婢也不清楚是何事,奴婢平日里只负责茶水,是世子的贴身小厮沈墨命奴婢来请六姑娘的。”
  沈谣见她神色如常,不似撒谎作为,点了点头便跟着她去了沈翀的院子。
  还未入院门,沈谣便看到了面色焦急的沈墨,不由便加快了脚步。
  沈墨匆忙行了礼,却并未多说,将她领着径直去了主屋。
  秋娘觉察此事不妥,正欲劝说,沈谣却停了脚步,立在门前深深嗅了嗅,随即面色一凛,她的目光掠过四周。
  沈墨会意,低声道:“院子里不相干的人都清干净了,事发突然,药发时世子命奴才去请您过来,奴才也不知主子究竟是怎么了?”
  “是媚药,方才有谁来过?”沈谣一边询问一边吩咐青画将她的药箱带来。
  沈墨一愣,目露狠厉之色,“是林大姑娘。”
  此时屋内传出重物跌倒的声音,以及男子压抑的喘息声。
  不用看,沈谣也能猜出里面的光景。
  秋娘到底是见多识广,见沈谣推门便要进去,连忙快步将她挡在身后,又叫了沈墨沈书在旁。
  中了媚药的男子岂有理智在,见了姑娘还不都饿狼扑食般急不可耐。
  事实上沈翀的情况比想象得好上许多。
  平日里骄矜贵气的公子哥,衣衫凌乱,发冠歪斜,双目腥红中透着一股子媚态。
  察觉到屋中多出了几个人,多情的桃花目眨了眨,缓慢地看了过来,迷迷蒙蒙嫣然流转,那一眼便似春睡海棠,彼岸销魂。
  许是媚药的作用,他的动作比往日里迟钝了许多,可那一举手一投足的慵懒靡丽之气却被放大了许多倍,便是沈墨沈书见此也不由红了脸。
  “世子您受伤了?”触及到沈翀大腿上的血痕,沈墨惊呼道。
  在沈谣进门的刹那便嗅到了血腥味,是以见到沈翀大腿上插着的金钩时不由眯了眯眼。
  沈翀眼珠缓慢地转了转,看到沈谣时有一瞬的光亮,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欲望吞噬,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沈谣靠近。
  少女的体香仿若黑夜中的指明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于是他朝着她扑了过来。
  馨香入怀,他像是沙漠中干渴的旅行者,骤然接触到甘泉,浑身上下都在叫喧着渴望。
 
 
第30章 风波
  “打晕他!”在沈翀的手快要抓住她肩膀时,沈墨眼疾手快地在沈翀的后脖颈落下一记手刀。
  沈翀双眼一翻倒在了沈墨的怀里,他将沈翀抱到床上并小心地包扎了沈翀腿上的伤口。
  沈谣全程在侧,未有丝毫要避讳的样子。
  不多时青画便将药箱拿来了,沈谣已确定了沈翀中的是何种媚药,好在这媚药虽然厉害,也并非无解。
  喂沈翀吃下药,她取出银针在他身上几处穴位又扎了几针,确认无碍之后方才收拾了东西离去,临去时又仔细询问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很显然林锦瑟的投怀送抱并未如愿,沈翀之所以能成为半个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正是因为他的洁身自好。
  林锦瑟低估了沈翀的定力,以为自己会是那个近水楼台的唯一,只是可惜啊,大梦一场终成空。
  不过沈翀的举动还是令沈谣有些惊讶,即便在暴怒之时,这个纯良的少年人也并没有揭穿林锦瑟不堪入目的龌龊心思,他甚至不曾唤府医,只将自己的妹妹唤来。
  既是照顾了国公夫人的脸面,亦保全了国公府女眷的名声。
  显然秋娘也猜到了沈翀的心思,不由叹气:“想不到世子爷心如赤子,不染尘埃。”
  可是世事污浊,这样的赤子之心又能存留多久呢?
  黑夜中一声尖叫划破寂静,沈谣从中听出了巨大的惊恐,很快她便辩出了声音的方向——桃安居。
  这声音离她很近,沈谣成了第一批赶到的人。
  实在是这几日府上不太平,大家睡得都不太好,尤其是听到这叫声,个个都睡不踏实了,纷纷请来问询。
  沈谣在纷乱的惊恐声中来到了桃安居,安姨娘遗腹子沈九公子的房间,迎面便是一双在夜风中摇晃的绣鞋,再往上是一张苍白的脸,舌头吐得很长,乍一看很是骇人。
  “呜哇哇——”沈谣此时才发觉,沈小九还躺在婴儿车里闭着双眼,手脚乱蹬,而他的正对面便是挂在梁上惨白着脸的死人。
  “还不将小少爷抱起来!”沈谣一声落下,丫鬟婆子各个瑟缩着却没人上前。
  秋娘见不得孩子受罪,连忙将大哭的婴儿抱进怀里,刚抱进怀中婴儿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双猩红的眼睛骇得她发出一声惊呼,手不由松开,若不是青竹眼疾手快此刻婴儿便要摔在了地上。
  沈谣连忙凑近看了看孩子的眼睛,不仅如此,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眼角,红色的泪水落在指尖,她凑到鼻端嗅了嗅,复又放入口中尝了尝。
  “姑娘!”秋娘回过神时正好看到沈谣将沾着红色眼泪的手指放入口中。
  正说着,沈翕及周氏匆匆而来,从两人的衣服发饰看来,应是刚刚就寝被人唤了起来。
  沈翕见到沈谣也是一愣,待见到悬梁自尽的女人时,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叫人将人放下来,复又审问起院子里的管事嬷嬷。
  死去的女子是伺候小公子的丫鬟秋纹,原先正是伺候安姨娘的贴身丫鬟,安姨娘死后小公子被抱到夫人这里养,秋纹便也跟了来,负责贴身照顾小公子。
  沈谣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不久前自己听到的对话。
  ——安姨娘院子里的那丫头还是尽快处理得好,虽然她手上没有咱们的把柄,但参汤作假一事毕竟过了她的手,便是说认错了老参,也骗不过老太太。
  秋纹会不会就是周氏口中的‘那丫头’?
  “实非奴婢们懈怠,只是这小公子邪性得很,屋子里闹鬼!”奶娘哆哆嗦嗦地说出一番话,眼睛四下里乱瞄,似乎有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潜藏在暗处。
  沈翕怒道:“胡说什么?来人,掌嘴!”
  “没有没有!奴婢没有胡说,她们、她们都听到了,夜里婴儿的笑声,老头的咳嗽声……还有、还有小公子的血瞳……”奶娘指了指院子里的人,被指的人都惊恐的缩了缩身子,一个个缩着脑袋不住颤抖。
  周氏接话:“她说的可是真的?”她随手指了一人,身边的下人立即将跪在后面的一女子拖到近前。
  “是真的,很多次半夜奴婢都听到了小公子的笑声,还有老头的咳嗽声!”
  她身后的几名下人也纷纷点头称是,众人不由联想起前几日湖中鱼群溺死之状,直觉是鬼怪作祟,上天示警!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棺材子,不详!”
  沈翕厉喝:“掌嘴!”
  片刻后院子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张嘴声及抽泣声。
  “将孩子抱来我看看。”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沈翕并未因下人们的恐怖言论而害怕。
  此时沈谣又瞥了一眼沈小九发觉他的瞳色已恢复正常,亮晶晶的眼珠子格外天真可爱。
  秋娘将孩子抱到沈翕跟前,沈翕凑近瞧了瞧,见婴儿一切皆如常,与普通婴孩并无二致,可下人们又言之凿凿不似说谎,沈翕也觉出其中的蹊跷,早先便叫人去请府医过来。
  能被魏国公这样的一等勋贵人家请作府上客卿,张府医自不是寻常大夫可比拟的。
  张府医这些日子也是折腾得有些怕了,一听魏国公请自己过去,便猜到出大事儿了,是以见到丫鬟的尸体也并不惊讶,反倒是悄悄松了一口气,好在只是个丫鬟。
  沈谣对丫鬟的死同样很好奇,张府医查验尸体时,她就站在近前,不仅如此,她还趁机重新将沈小九的房间检查了一遍。
  只是看来看去,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张府医虽然不是仵作,但也查得很仔细,只是碍于此时人太多,他并没有剥去女尸身上的衣裳。
  “回禀国公,此女确系自缢身亡,非他杀,也不是死后被人吊在上头的。”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死者身前有没有被人下迷药或是中毒,皆要仵作验过尸身之后才能确定。”
  张府医心道自己好歹是个声名鹊起的名医,不仅要验给丫鬟验尸,还要给鱼验尸,再没他这么苦逼的名医了。
  偌大的国公府请不来一个仵作吗?仵作验尸他不香吗!
  未及沈翕开口,沈谣便指着女尸裙子上的一处道:“这里似乎有血迹。”
  为何要说似乎呢,只因秋纹今日所穿的浅色罗裙上绣有一朵朵红色的小花,那血迹不过指甲盖大小,若不是沈谣观察的仔细,也很难发觉异常。
  张府医凑近仔细瞧了瞧确认是血迹后,便掀开了女尸的部分衣衫,裙子不知被什么划破了露出女尸身上一条寸长的血痕。
  这次不用张府医说什么,沈谣便确定这血痕是死前造成的。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先前秋纹上吊的地方,果然在地毯上发现了一滴暗红的血迹。
 
 
第31章 恶奴
  最终沈翕命人将照顾小少爷的几名下人都看管起来,又悄悄请来了仵作,只这番动作悄无声息,自是不会在衙门备案。
  魏国公平日公务繁忙,自是不会有太多心思放在内宅。
  折腾了半宿,沈谣着实困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浮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那些白日里只匆匆扫过的画面夜间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有时候她真的很厌恶自己这强悍的记忆力。
  就像此时此刻,她可以清晰地记得秋纹死时的恐怖模样,便是她鞋履上莲花纹的每条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也正是这样恐怖的记忆力,让她在反复感受恐惧的同时一次次提升了心脏的承受能力,苟延残喘至今。
  左右睡不着,沈谣便起床拿起笔墨将今日在桃安居看到的死亡现场画了出来,甚至依照自己的猜想做了一番动作。
  守夜的青画听到窸窸窣窣声音,揉了揉眼睛走向内间。
  微弱的烛光下,一条白绫在空中飘荡,青画惊叫一声,方才浓重的睡意顷刻间跑得一干二净。
  “姑娘,您可千万不能寻死啊!”
  一声落下,紫藤院的烛火便次第亮了起来,不大会儿功夫秋娘青竹等人皆来到了沈谣的寝室。
  见到梁上还未来得及取下的白绫皆是急红了眼,秋娘更是险些晕过去。
  “姑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您还年轻……”
  沈谣无力地解释道:“我真的不是自尽,我只是想还原下秋纹死时场景。”
  她不说还好,一说几个丫鬟哭得更厉害了,皆是用一种‘你别以为我读书人就想骗我’的眼神看着她。
  青禾抽抽搭搭地劝慰道:“秋纹死的样子很丑的,姑娘您可千万别学她。”刚说完就被青竹狠狠掐了大腿,这怕不是个傻子,劝小姐别上吊去投湖吗?
  沈谣看着她们哭红的眉眼,心中泛起一股暖意,她知道她们每日里将她的身子看得有多重,便是她自己惜命,也没她们几个这般着急自己。
  “咳咳……”沈谣原打算开口安慰几句,哪知一出口便将几人吓得半死。
  秋娘忙将人都赶了出去,自个儿伺候着她躺下,末了压了压她的被角,叹了口气道:“姑娘权贵人家的亲缘薄,况且夫人膝下子女众多,难免对您有所忽视,您打小不在夫人身边,感情淡些也是常事儿。您可千万别为此想不开!”
  虽然嘴上说着宽慰沈谣的话,其实在秋娘的心里,魏国公夫人并不是个一个合格的母亲。在她看来夫人太过心狠,好歹是自个儿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即便做不到一视同仁,但也不能差太多。
  这几日姑娘的异常她看在心里,微微思量便知症结在哪儿,可她一个下人也没有资格指摘当家主母,只能自己多尽尽心,想办法打开姑娘的心结。
  沈谣夜里睡得迟,翌日便起得有些晚。好在她在国公府并不需要晨昏定省,祖母是体谅她身子弱,母亲则是不想见她。她身子好时也会去祖母的院子里坐坐,祖孙二人说说话,感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有心让青禾去打听打听桃安居的情况,当从她口中得知沈小九被送回了安姨娘的院子,她并不意外。
  只是他这么一个小奶娃没有母亲护着,又有那样的名声日后的艰难可想而知。
  但他的出生毕竟有沈谣的关系在,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况且这孩子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用过饭她便去看望沈小九,偌大的杜鹃院里却没几个人。
  沈小九一个未出月子的小奶娃独自一人躺在小小的摇篮里,盖在身上的小被子已遮住了小半张脸。
  秋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被子拉了下去露出沈小九红扑扑的小脸蛋,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几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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