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伴君独幽
时间:2022-04-02 09:49:49

  “这屋子里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秋娘有些生气,声音不由大了几分。
  若不是她们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小的娃娃身边根本离不了人。便是这不起眼的被子,也能顷刻要了小家伙的命。
  “蹬蹬”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一个身材粗壮的小丫头端着个木盆焦急地走了进来,见到沈谣等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匆忙将木盆放在地上向沈谣行了礼,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娘是哪位主子,忐忑不安地搓了搓衣角。
  青竹见她一身穿着便隐约猜到几分,“这位是六姑娘。”
  小丫头赶忙又跪下道:“见过六姑娘,奴婢方才去打些热水好给小公子擦擦身子。”
  “怎么就你一个人?”
  青竹话音未落院子里便哗啦啦跪了一群仆从,青画则气呼呼地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小脸气得通红,“这群不要脸的东西方才正在东厢的屋子里耍钱。”。
  “我记得府上是禁止下人聚众耍钱,况且你们现在正是当值的时候。”沈谣漆黑的眸子扫过跪地的一众人,被盯着的皆埋下头,倒是也有硬茬子。
  一梳着油光福寿髻的婆子道:“奴婢并未参与,只是同他们说了会儿话。”
  沈谣冷冷一笑:“隐瞒不报者同罪论处。”
  那婆子犹自不服,仗着自己曾是桃安居的下人,抢白道:“奴婢从前是跟在夫人身边的……”
  “啪!”青竹上来便给了那婆子一嘴巴子,冷笑道:“瞧你多大的脸,是不是要我给你搬把椅子。”
  那婆子还要说话青竹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青竹手上用了十成力,那婆子顿时满口鲜血,嘴一张吐出几颗牙来,婆子当即便急红了眼,起身便要跟青竹厮打。
  “真是反了天了!谁给你的狗胆!”青竹之所以能从小跟在沈谣身边,自是与旁人不同的,她是懂些武功的。
  只见她快速伸手钳住婆子的手腕,伸腿在婆子的膝弯用力一踩,只听“咯吱”一声婆子的腿骨折了,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将她押到阎嬷嬷那里。”阎嬷嬷是老夫人跟前最得脸的奴才,手段亦是一流,众人听闻后皆是一个哆嗦。
  先前还硬撑着的丫头婆子们立时求饶不断,他们仿佛是此时才想起来素日里深居简出的六姑娘,虽不得国公夫人宠爱,但她是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小姐,很得老夫人的心。
  沈谣敛眉,“今个儿的事我可以装作不知,但你们若是再敢怠慢九少爷,下场便如她一般。”
  沈谣性子谈,对下人们也疏于管束,这也是下人们觉得她好欺负的主要原因。
  青竹和秋娘皆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人自小陪着沈谣,两人自是将紫藤院的下人们管教的服服帖帖,并不需要沈谣操心什么。况且她平日里对下人们赏赐也多,很是得紫藤院下人们的心。
  其实很多必要的打赏皆是秋娘做主为她打点的,她哪里又懂得收揽人心。
  只是秋娘瞧着方才沈谣手段,雷霆雨露皆是稳妥,她心里一阵宽慰,姑娘虽然不懂府里这些人心诡事,但她心思通透,一言一行无需人刻意点播,便能自然使来,这便得天独厚的天赋。
  “你叫什么名字?”遣散众人后,沈谣又问了问先前端水的那丫头。
  “回姑娘的话,奴婢绿柳。”小丫头很是紧张,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颤。
  青竹见她实在紧张,不由宽慰道:“你不必害怕,六姑娘对下人们都很好。说起来,你不是内院的丫头吧?”
  “奴、奴婢从前是灶下婢,昨个儿才调来这里伺候小公子的。”
  灶下婢?青竹肚子里又是一阵火,这丫头连三等丫鬟都算不上,竟被指派来伺候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绿柳小心地看了一眼青竹,忐忑道:“秋纹姐姐去了后,没人敢照顾小公子,是奴婢求嬷嬷将奴婢调到杜鹃院的。”
  昨日的事出了之后,沈小九棺材子的说法便有些压不住。前有沈翀的警告,后有魏国公沈翕的训诫,这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魏国公府,实在有些不正常。
  同样察觉出异样的自然不止沈谣一人,沈翀甚至已经查到了些许线索,只是涉及内宅之事,他不便插手,没想到的是父亲会将此事全权托付于他。
  虽然只是内宅些许小事,但也是他收揽人心的机会。
  昨夜事出突然,他没有防备,这才中了招。往常他院子里近身伺候的并没有女子,他于男女之事也并无多大兴趣,身边过于干净也导致他对女子的这些不入流手段没有防备。
  只是今日再见到沈谣,他便觉得有些尴尬。毕竟那时的自己很是狼狈,他虽然中了媚药,但并没有失忆,此时尚清晰记得自己扑向沈谣的饿狼模样,想想便觉难堪。
  沈谣见他脸色苍白,额迹隐隐有濡湿的汗水,不由分说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沈翀却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后退几步,耳朵泛起一抹红。
  “你怎么了?”沈谣微微偏头,疑惑地望着她,瓷白的玉颈在阳光照射下白的发光。
  “没、没什么。”沈翀发觉自己结巴之后更是尴尬了,整个耳朵都红透了。
  沈谣看他,“把手给我。”
  “啊?”沈翀依旧有些呆,鼻端似乎嗅到了沈谣身上淡淡的药香。
  “诊脉啊!”沈谣再次疑惑,哥哥这是发烧了?
  沈翀慢吞吞地将手腕递了过去,按照他的意愿,此刻怕是扭头便逃走了。触及沈谣黑白分明的眸子,到底是没跑,深深吸了一口气,抛去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沈谣诊脉后确认沈翀身体并无异样,这才说起了正事。
 
 
第32章 真相
  今日一早沈翀审理了沈小九身边的一众仆妇,也有了些许收获,便打算来听听沈谣的意见,毕竟昨夜她目睹了死亡现场。
  秋纹是唯一一个从杜鹃院调到桃安居的丫鬟,她生前曾是安姨娘的贴身丫鬟,在安姨娘死后被安排伺候沈小九。
  昨日夜里本应是秋纹与另一丫鬟芳草一同守夜,只是芳草白日里吃坏了肚子,夜间去了好几趟茅房,大约亥时二刻出门如厕不小心摔了一跤弄脏了衣裳便回到下人居所换了衣裳,并为自己上了药,有同屋的丫鬟可以作证。
  待她再次回到沈小九居住的阁楼时,已是丑时二刻,据仵作验尸后得知秋纹是正子时前后死亡,也就是说芳草回到阁楼时秋纹已死亡将近一个时辰。
  沈谣蹙眉:“芳草换衣裳上药用了整整两个时辰?”
  为了方便照顾主子们,下人的居所距离主院并不远,便是换衣裳上药半个时辰绰绰有余。
  “因着阁楼里的怪声,伺候的几个丫鬟婆子打着各种由头偷奸耍滑,这般磨蹭不过是偷懒罢了,她屋子里的几个人都证实了秋纹死时她不在场。”
  沈翀当时也存了疑,便刻意着人挨个审了。
  只是这丫头何故将时间记得如此清楚,倒像是刻意安排的。
  “不仅如此,芳草那丫头还说自己是故意算着时辰,打量着休息会儿回去跟秋纹轮班守夜。”
  沈翀看向沈谣,两人眼中都有疑问。
  芳草的话太过稳妥,滴水不漏,像是刻意排好的戏目,只等着上台唱戏。
  “其他的丫鬟婆子也都有不在场的证据。”秋纹死时已近子时,这个时辰大伙都在屋子里睡觉,能够很多地为彼此作证。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趁着他人睡着后偷偷行事。
  “尸体可有异常?”沈谣直觉不太相信秋纹会当着一个婴儿的面自杀。
  沈翀道:“秋纹确实是自缢身亡,左腿上的擦伤有些奇怪,但据仵作查验后确认是生前所致。除此之外,她的右后腰有一处拇指大小的瘀痕同样是生前伤。”
  “右后腰?是这里吗?”沈谣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后腰比了比。
  沈翀点了点头,目光却有些恍惚,坐在他对面的沈谣也有些出神。
  “我需要再看一次现场!”
  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话。
  沈翀目露讶异之色,“你也猜到了。”
  其实以沈谣的记忆力凡是看过的地方便如画卷般呈现在脑海并不需要看第二遍,但那日在场的人太多,有些地方她并未看到。
  沈小九住先前住的阁楼有沈翀的人守着,但毕竟在桃安居,两人先向周氏请安,周氏言笑晏晏,三人相处竟也有一种其乐融融的氛围。
  待两人一走,周氏立马拉下了脸。目光冷冷地落在方才沈谣站着的地方,“一个姑娘不好好研习女红,跑去看什么死人,我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朱嬷嬷哪里敢接话,只缩着脖子装死人。
  周氏又是一声冷笑,“她是觉得我这个当母亲的不可靠,转脸就贴上未来的魏国公了。”
  朱嬷嬷心中也是不解,何故周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大的怨气。
  她又哪里知道,周氏当年生沈谣时不仅难产险些丧命,还坏了身子,恶露不断,也正是那个时候一心一意守着她的魏国公纳了好几门妾室。
  待她调养好了身子,姨娘们的肚子一个个都鼓了起来。
  魏国公对她也不似初时的疼爱,周氏心生怨怼,将这一切的源头都算在了沈谣的身上。
  沈谣便如她心中的一根刺,每每看见便想起当年那段日日以泪洗面的岁月,是以沈谣打小养在府外,她心里舒坦了不少。
  沈翀二人进入案发现场,几乎同时走向了靠墙的一处雕花衣柜。
  考虑到沈谣身子弱,沈翀便叫人搬来了梯子,扶着她上了梯子。
  “看到了什么?”沈翀在底下扶着梯子,心中却是猫爪一般好奇,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沈谣正要说,话到嘴边却是舌尖一转笑道:“不如哥哥猜猜看?”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有所收获。”沈翀微微一笑,“我猜衣柜顶上有不平整的木屑或是钉子?”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沈翀并不是那么笃定,毕竟桃安居是魏国公府当家主母的居所,所用器具皆是精品,哪里会有划伤或是凸起的钉子。
  但是他又想不出还有哪种可能。
  “待会儿你自己上来看看就知道了。”沈谣自是听出了他语气中不确定,在来之前沈谣也是这样猜测的,只是结果却并不是这样的。
  查验完之后沈谣并没有第一时间下来,反而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她小心翼翼地理了理裙摆俯下身躺在了衣柜上。
  沈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紧张地攥了攥手心。
  那毕竟是死者生前待过的地方,这个妹妹倒是心大,似乎不觉害怕。
  沈谣闭上眼睛,然后她慢慢侧过身,眼看着就要掉下柜子。
  “小心!”沈翀下意识地伸出胳膊,却见沈谣兀自坐直了身子,目光直直看向秋纹上吊的地方,幽幽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沈翀紧张兮兮地将妹妹扶下梯子,这才两三下爬了上去,他果然在柜子的边缘处发现了明显的划痕,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那是猫的抓痕,且抓的次数很多导致柜子上的红漆剥落,起了几道毛刺,手掌压上去能够感觉到尖锐的刺痛。
  据他所知,桃安居确实有一只猫,是沈谚养的,他性子跋扈,对这只猫儿也无多少宠爱,动辄虐打,这抓痕怕是猫儿躲避沈谣屠戮时留下的。
  沈谣道:“仵作验尸可验出秋纹体内有迷药?”
  “并没有,兴许是迷药的量很少。”出于一些原因,沈翀并没有要求仵作解剖尸体,不过他是知道一些药效好的迷药,在药量很少的情况下是验不出来的。对方能想出这么诡谲的杀人手法,自然会考虑到验尸这一环节,就算剖尸怕是也验不出来什么。
  沈翀并没有把自己查出的结果立即禀报父亲沈翕,反而又自己查了秋纹生前的人际关系,他打算亲自审审芳草。
  剩下的事情沈谣并不想插手,就目前的线索来看,幕后之人已经呼之欲出。
  “芳草是朱嬷嬷的内侄女。”沈翀到底忍不住告诉了沈谣。
  沈谣并不意外,秋纹早在安姨娘死后便不该存在了,她的死却被背后的主子再次利用,目的不过是间接的除了沈小九。
  一个不足月的小婴儿,在主子的默许推波助澜下,下人们迎高踩低,不用主子吩咐,沈小九便活不了几日。
  虽然还没有拿到芳草的证词,但沈翀已经将事情调查得差不多,包括先前安姨娘的死。
  桃安居是周氏自己的院子,当然处处都是她的眼线,两人具体做了什么她不是很清楚,但听打探的人说世子爷要了梯子,仔细查验了衣柜,周氏便有些坐不住了。
  而周氏的耐心一向不太好,临到晚膳,她实在忍不住便叫人将六姑娘唤来,说是一起用膳,但沈谣心中清楚来者不善。
  同一时间,沈翀也拿到了芳草的供词。
  芳草的嘴是出乎意料的硬,便是用刑也撬不开她的嘴。若不是他心细,仔细查了芳草私下的言行举止,发觉她私下里在接济一贫困书生。不知是何原因,芳草每次都将钱偷偷藏在书生的窗下,从未露过面。
  而巧合的是,书生隔壁住的正是秋纹的父母,每两个月十五秋纹便会回家一趟,近日里书生中了秀才,便向秋纹的父母提亲。
  在沈翀核对两人出府的时间,发觉有很多次芳草与秋纹同时出府,他大胆猜测兴许书生将芳草误认作了秋纹,这才由感恩之情转化为了男女之情。
  “若是你不开口,不如我将此事告知尹秀才,请他来审审这杀害他未婚妻子的人是谁?”
  沈翀的一句话打开了芳草的心房。
  她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惊恐地大叫道:“不,你不能告诉他,会毁了他的,他还要考状元,当大官……”
  接下来的审讯顺利了很多,芳草什么都招了。
  末了,嘶声裂肺地骂道:“秋纹那小贱蹄子明知秀才误会了她,却还要冒名顶上,贱人不得好死!”
  沈翀疑惑:“那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他。”
  “我出身贱籍,祖辈都是奴才,我配不上他,我配不上他!”
  她是家生子,一辈子都是奴才,生的孩子也是奴才,若要脱离贱籍除非主子开恩,但魏国公夫人并不是良善之辈,况且无缘无故又怎会放她离府,她只能铤而走险。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