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伴君独幽
时间:2022-04-02 09:49:49

  姬如渊咬牙道:“这女人嘴巴硬得很,各种刑具已用了七七八八,愣是一个字不说。”
  沈谣对这根木簪来了兴趣,便向姬如渊讨要,说是想要拿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姬如渊哪是予取予求之人,见沈谣来了之后什么忙没帮上,还想讨要重要证据,他岂会做赔本的买卖,自是不答应的。
  沈谣想了想,示意姬如渊进一步说话,两人到了一处干净的石室,见四周墙壁很厚,似乎做了隔音处理,沈谣便放心说道:“我发现那女子的一个秘密,或许对你确认牢房中人有很大的帮助。”
  姬如渊挑了挑眉,冷峻的眉眼瞬间多了一丝邪魅之气。
  沈谣道:“我有九成把握那日挟持我的女人是左撇子。”
  “证据呢?”姬如渊负手而立,一副高深的表情。
  “我师傅说左撇子有很多特征是没办法掩藏的,我有三点可以佐证。第一,那日他与你打斗,面临致命危险时是左手执刀;第二,她在召唤下属时做了一个拍手的动作,我注意到她是用左掌击向右掌;第三,她给我看了玉牌的画像,画像上老虎和蛇的脸都微微朝右,但玉牌上雕刻的却是正前方微微朝左。当然,画像也有可能是他人所绘,但如此重要之物定然知道的人很少,她能亲自来取玉牌,自然画像也不太可能落旁人执笔。”沈谣说的话条理分明,很有说服力,便是姬如渊也要信了。
  盯着她瞧了半晌,姬如渊突然开口道:“不如你来锦衣卫当值如何,我给你发双倍月俸。”
  沈谣白了他一眼,在魏国公吃白食,不香吗?
  几次接触之后姬如渊深觉沈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胆大心细,临危不乱,有勇有谋,很适合锦衣卫这门差事。
  在此之前他还有些调查了沈谣,知她通晓医理,过目不忘,甚至对查案也很有一套,那时便动了心思想把人弄到锦衣卫来。
  是以在不久前与魏国公谈判时,将沈谣作为协查要了过来。
  沈谣很不客气地甩了脸,施施然离开了锦衣卫衙署。
  陆千户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若是旁人敢这么对镇抚使大人怕是会扒皮抽筋,这沈家姑娘也真是厉害。
  姬如渊忍下怒气,只当自己是惜才,毕竟人才难得。
  接下来如何观察犯人是不是左撇子就很简单,只要有心试探几次便能确定。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从她口中套出玉牌的消息,即便此人不是挟持沈谣的人,也必然是北鲜细作。
  沈谣对这木簪很感兴趣,这几日翻遍书籍也未查到一点线索,思索之下便给师傅去了封信,遥想以师傅的学识必然知晓此物为何。
  自积善寺回来后,沈媺便被禁了足,便是族里的女学也不让去了。
  说起来近日里府上女眷上学的热情高涨,沈谣去了族学才知魏国公将宋温如请来作书画先生,虽然一月只来三次,一次也不过两个时辰,但府中姑娘们的画技却是突飞猛涨,尤其二姑娘沈慧本就画技精湛,在宋温如的点拨下已然有了大家风范,更是在一次赏花宴上大放异彩,其才女之名隐隐有压过京城第一才女孙浅妤之势。
  原本该是势同水火的两天近日来却频频相约,俨然闺中密友。便是在自家宅院里,沈谣也多次遇见孙浅妤。
  有次孙老夫人携孙浅妤探望沈老夫人,府中长辈都被叫了去,不久之后沈谣便听说了孙浅妤与大哥订婚的消息,便是沈老夫人也多次叮嘱沈谣与孙浅妤交好,莫要生出嫌隙。
  两人的婚期定在来年的三月,眼下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准备,说起来也是紧巴巴的。
  沈翀的年岁不小了,老夫人眼见他耽搁了这么些年,便有些着急,这才匆匆定下日子。
  且说孙浅妤与魏国公世子订婚的消息一出,寿安郡主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往日里两人算是有些交情,此事一出,寿安郡主当即便与孙浅妤割袍断义。
  过了两日,武清妍听说了周念月被罚的事情,便约了沈谣一同去信国公府探望她。
  两人到了信国公府二门处,只见周念月面带微笑立在门右,规规矩矩地朝二人行了万福礼,沈谣倒还罢了,武清妍不由诧异地盯着她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彼此之间已是无话不谈,又岂会这般客套规矩的行礼。
  周念月面不改色地行完礼,便为二人指路,每到拐角,都规规矩矩地说“请”,武清妍憋了一路,实在有些憋不住了,一把拉住周念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喃喃道:“你今个儿是怎么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咳咳!”周念月背过身努了努嘴,义正言辞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武清妍不明所以,除了一群丫鬟婆子并未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倒是沈谣一早便注意到周念月右手侧的一位婆子,衣着考究,威仪端庄,言谈举止犹如标尺量过,周念月分明对她有些忌惮。
  “你嘴怎么了,可是寿安郡主欺负你了?”
 
 
第41章 解锁
  武清妍还要再问,周念月岔开话题道,“这园子里的荷花开得真不错!”
  闲聊了几句,便到了小花厅,茶水点心早已备下,只是周念月说话有顾忌,武清妍每每问及寿安郡主,便被她拿别的话题岔开了。
  这时候一婢子匆匆而来,在门口悄然张望,不久李嬷嬷也出了屋子。
  周念月这才舒了一口气,低低道:“方才那个出去的那个是李嬷嬷,皇后的人,专门教□□们礼仪规矩的。”
  “啊!”武清妍惊得张大了嘴巴,她早就听说宫中教习嬷嬷严苛,联想到方才周念月一副拘谨模样,不由叹道:“真是苦了你!”
  正说着话,就见李嬷嬷打了帘子进来,武清妍立即住了嘴。
  “奴婢家中有要紧事须得告假半日,不知姑娘可否允准?”李嬷嬷嘴上说着请求,可言语中的硬气如何也掩饰不住。
  周念月巴不得她周日告假不归,立即便允准了。
  李嬷嬷这便带了报信的婢子一同出府,临出了府门,后面远远追来一人,相询之下才知,原是信国公听说李嬷嬷要归家探亲,便令下人准备了一些礼物送来。
  送东西的人走了之后,李嬷嬷仔细察看了手中的东西,见都是一些寻常的吃食布匹,不见得多珍贵,不过是精细些罢了。
  心中不由微词,随行的婢子不由撇嘴道:“信国公府也不过如此。”
  李嬷嬷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先信国公夫人贴身伺候的四个丫鬟死了三个,疯了一个,府中原先的人也都被清理干净了,剩下的一两个都跟哑巴似的。娘娘交代下来的差事再办不好,你我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李嬷嬷面带愁容,她也没料到信国公一个废人竟然御下有方,整个信国公府在他治理下竟似铁桶一般,皇后娘娘交代的差事恐怕很难办。
  如今她便只能去会一会那个疯婆子了。
  “主子,您猜得没错,李嬷嬷去了槐花巷。”周丰一早便命手下跟踪李嬷嬷,此刻得了消息立刻禀报了信国公。
  信国公周熠宁恍若未闻,抚摸中膝上放置的一架古琴,苍白修长的手指信手拨弄音弦,泠泠如水流石上,风入松林,难以描摹的心绪便如这风穿林过海归于无声。
  蓦地,他双手摊开轻抚弦上,四周一片静寂。
  大约三息之后 ,周丰才听到窸窣的脚步声,又过了片刻,一行人出现在周熠宁的视线中。
  好敏锐的男子!分明是早察觉到她们的形迹了,这才早早止了琴音。沈谣不由将目光投向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见他冠玉轻束,面容舒朗,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笑意,整个人仿佛一块儿暖玉,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泽。
  柔软之于人,恰如温润之于玉。君子如玉大抵说的便是他这种人吧。
  “兄长。”周念月见到他,整个人都变得活泼明朗许多。
  沈谣向周熠宁见了礼,后者淡淡点头笑道:“这位是沈姑娘吧,我可是久闻大名。”
  “恩?”沈谣有些疑惑,自己似乎没有什么令人振聋发聩的名声。
  周念月忙道:“阿谣医术超群,兄长不如让她看看,如何?”
  “你这丫头惯会刁难人!”周熠宁似乎是早猜到她的意图,将膝上的琴递给周丰,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周念月道:“喏,哥哥新得的小玩意送给你。”
  周念月欣喜地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匆匆忙忙打开,被这么一打岔,竟然将自己刚刚问的事情抛之脑后。
  “让沈姑娘见笑了,我的病已是治不好了,姑娘不必挂心。”周熠宁转动轮椅,动作优雅从容,几乎让人忽略他不良于行的事实,只端坐着便气质高雅雍容,犹如青竹松柏。
  以他的身份自是看遍了名医,沈谣自是不敢托大,他既不想看便不看了。原本也不过是周念月胡搅蛮缠非要拉着她来看诊。
  周念月被手中的小盒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摆弄了好久也不得其所,这才想起身边的人来,武清妍试了半晌也没有打开。
  沈谣只在一旁静静看着,看了一会儿便道:“我可以打开。”
  这是一个鲁班锁,沈谣曾在哥哥那里见过,她手指翻动,三下五除二便解开了。
  周念月叹为观止,不敢置信道:“你肯定是瞎蒙的对吧?”
  说着她又将先前哥哥送她的九连环找了出来,递给沈谣,“你再解个我看看。”
  九连环的玉质很好,显然送礼物的人是花了心思的,沈谣捏在手上转了转几个圆环,仔细观察了片刻,随即手指便灵活地翻动起来,不过是眨眼功夫便解开了。
  周念月双眼圆瞪,拿过沈谣手中的九连环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半晌方才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武清妍也是一脸痴呆的望着沈谣,俱是叹服。
  周念月仍然是不肯服输,眼珠子转了转道:“虽然你比我厉害许多,但是我哥哥也能解开,我哥哥那里还有一个顶厉害的锁,若是你能解开,我便服你。”
  除了沈谣,剩下的两人都不知周熠宁是何时离开的,周念月也早忘了带沈谣来给哥哥看诊的事儿,偷偷摸摸地进了周熠宁的书房,不多会儿便拿了一个乌黑的小匣子出来。
  东西递到沈谣跟前,她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匣子,四面皆有缝隙,很显然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鲁班锁。
  沈谣并没有急着尝试拉动木块,而是仔细观察了每条缝隙,约莫一盏茶功夫后,她闭上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你若解不出,我便要拿走了。”周念月心中有些发虚,这东西是他从哥哥的书房里偷出来的,若是被哥哥知道定要骂她的。
  沈谣未曾答话,一张小脸上满是严肃,显然整个人已经沉浸在这小小的鲁班锁内。
  鲁班锁是活的,这是由七十二根木块相互咬合组成的榫卯结构,每根方条粗看都差不多,但开槽错落有致,其实每一根的开槽都有自己的变化,在沈谣看来,鲁班锁的组装要比开解复杂许多,拼装之前脑海中要有明确的构图,木方在相互扣紧的同时,还要为后面构件的插入留下空间,直到最后一块儿“锁眼”放置完毕,所有的木块才能结实的抱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互制约,环环相扣。
  周熠宁缓缓转动轮椅行至书房,甫一进门,他脸色陡变,“方才谁来过这里?”
  “姑娘一刻钟前来过。”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的角落里。
  信国公府人口简单,周熠宁一向疼爱妹妹,是以从未对她横加指责,便是书房重地也未曾对她下过禁足令。
  他略一思量便猜到妹妹的心思,但也未过多担心,那鲁班锁乃他亲自设计组装的,天下间只此一个,便是鲁班传人当世第一机关大师一时半刻也解不开。
  正要去找周念月,这时周丰匆匆而来,低声道:“主子,事情成了。”
  周念月看着散开的木块,惊地张大了嘴巴,“竟然真的解开了,快让我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对这东西好奇已久,到底是何样矜贵的东西需要哥哥如此珍藏。
  手指刚摸上里面的纸张,便听到身后一道儿略显急促的声音,“阿月!”
  周念月手一抖,手里的纸便飘然落地,沈谣扫了一眼,见是一幅地图,山川河流绘得很是精细。
  下一刻一只手快速将纸捡起来,折好递给了轮椅上的周熠宁。
  周丰的动作已是快极,而周熠宁仍是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后者连忙低下头。
  “沈姑娘,可否将你手中的东西还给我。”周熠宁目光扫了一圈便看到了沈谣手中的鲁班锁木块。
  拿回了鲁班锁,周熠宁淡淡瞥了周念月一眼,便由着周丰推着他离开了。
  那一眼并不严厉,只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而已。
  周念月知道自己闯祸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哥哥都不会同自己说话了。
  正在这时,丫鬟匆匆来报说是李嬷嬷出事儿了,说着便见下人们抬着两个人进来,李嬷嬷昏死了过去,嘴角还挂着血迹,而与她随行的婢子已是血肉模糊,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皆是啃咬的痕迹。
  “究竟怎么回事?”周念月心惊不已,这李嬷嬷是皇后娘娘跟前得脸的奴才,在宫中也是有品级的,现下虽然不是在信国公府出的事儿,但人也是从她府上出去的,皇后娘娘怪罪可怎么着?
  下人们这才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第42章 琢玉
  半个时辰前。
  李嬷嬷入了槐花巷,打听之后才知道那疯婆子住在槐花巷的尽头,紧邻贱民聚集的破碗巷。
  路过一株三人合围的大槐花树,李嬷嬷擦了擦额头的汗,打着手帘张望,炙热的骄阳刺得眼疼,忙垂下头,鼻端是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李嬷嬷有些嫌弃地用帕子遮住口鼻,巷子的墙角蹲着几只脏兮兮的野狗,耷拉着眼皮子像是在睡觉。
  她有些胆怯,便指使婢女先行。
  婢子心中害怕,但慑于李嬷嬷素日的威严也不敢反驳,只嗫嗫应是,小心地迈着步子往前走。
  待她距野狗十步之距时,昏昏欲睡的两只野狗突然冲了过来,婢子惊吓之余疯狂朝着李嬷嬷跑来。
  李嬷嬷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跑得过野狗,眼见就要被追上了,她用力推了身旁的婢女一把。
  婢女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两只疯狗立即便围将上来,不停地撕扯婢女手中的东西,婢女惊吓之余拿着手中的东西不停摔打疯狗,更是将狗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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