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伴君独幽
时间:2022-04-02 09:49:49

  想到自己方才惊怒之时口不择言的举动,便有些后悔,更令人难堪的是,方才二人唇齿相依,她用力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
  此时瞧见他唇上暗红的伤口不由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大理寺衙署外。萧翀掀了车帘正欲下车,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嗫嚅道:“对不起。”
  萧翀回首,满是怜惜地叹道:“娓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沈谣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急忙起身抓住他的衣袖。
  萧翀爱怜地摸了摸的脸颊,低声道:“等我。”
  他与大理寺少卿有些交情,武安侯府这案子能够从轻判处自然少不了他从中斡旋,但从始至终他未曾表露出对武安侯女眷的丝毫关注,这也就是底下人没能摸透他心思,致使武清妍被人带走的原因。
  也怪他太爱惜羽毛,既不想与武安侯府扯上关系,又不想让沈谣被武清妍声名所累。
  如果一开始他直抒本意,那么在有人动武清妍心思时,大理寺的人必然会第一时间告知他。
  沈谣想只要查到武清妍的下落,亦宁王今时今日的地位带走武清妍易如反掌,即便对方位高权重,再不济她还可以求太后下旨将武清妍赐予宁王府。
  即便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听到萧翀打探的消息后仍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抓着他的手,结结巴巴道:“你说是谁?陈筵席?他不是太监吗?”
  上次她与姬如渊一道儿从太后宫中密道离开皇宫,同行之人便又陈筵席,沈谣记得他是皇后跟前的人,如今皇后已去,他没了靠山,不该如此胆大妄为才是!
  然而她哪里又知道这些去了势的太监,因□□上的损伤引起心理上的变态,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比锦衣卫诏狱里的刽子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翀却是隐约知道一些,因而比沈谣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他命暗卫尽快找到陈筵席在宫外的宅院,自己与沈谣在就近的茶楼上等消息。
  待一行人最终赶到陈筵席外宅时已近黄昏,
  向门房自报身份之后,管家恭敬说道:“王爷容禀,我家老爷此时应在宫中当值,您若有事不妨留下口信,待老爷回来后再做定夺。”
  萧翀面露怒意,“本王大老远过来,竟是连口茶水都讨不得吗?”
  管家稍作犹豫后,仍坚持道:“老爷临去前有交代,他不在不得私放外人入内。”
  “本王找他有要事,你即刻命人往宫里递信儿。”说罢,也不顾管家阻拦,对韩七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立即带人开路,直接闯了进来。
  甫入院子,韩七便朝着虚空打了个手势,暗卫快速没入朱楼翠阁之中。
  管家带了十几个护卫匆匆而来,将沈谣二人围在院中,管家试图劝说萧翀,然而不仅无果,甚至被对方视若空气。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沈书回来了,在萧翀耳畔低声道:“人在内院西厢房。”
  沈谣眼中掠过一丝喜色,对沈书道:“带我去。”
  管家忙带人阻拦,沈谣冷冷撇去一眼道:“韩七,拦住他们。”
  双方人马很快颤抖在一起,好在萧翀此行早有准备带了不少人,况且暗卫的身手比这些护院本就高出不少。
  沈谣在沈书的带领下很快便找到了武清妍,只是她人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的心瞬间吊了起来,把过脉之后又松了口气,人只是被下了药昏睡了过去。
  “带她走!”沈谣将人交给沈书,带着她与萧翀会合。
  “宁王妃要带我的夫人是去哪儿?”一道儿阴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沈谣回身见到一身太监服饰的陈筵席,眸中窜出一股怒火,冷嗤道:“娶妻须得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何凭何据说她是你的夫人?”
  将她的讥讽看在眼中,陈筵席并不恼,反而露出志得意满的笑:“自然是凭借陛下的金口玉言!”
  “胡说!陛下怎会给一个太监指婚?”沈谣口中说着不信,心中却已信了八分,陈筵席便是胆子再肥,也不敢假传圣谕。
  “宁王妃若是不信,尽可入宫询问陛下。”他说着便向沈谣走来,对沈书道:“把她给我。”
  没有沈谣的命令,沈书自然不会给。
  陈筵席蹙了蹙眉,看向萧翀道:“宁王出身皇室,应对律法了如指掌。可知本朝律法明言‘无故私入民宅并有犯罪行为者,主人杀之无罪’,你们先是闯入我的宅子,又想掳走我的夫人,不知天理何在,律法何在?”
  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沈谣还是萧翀,已无任何理由带走武清妍。
  萧翀沉吟:“你要如何才肯放过她?”
  “她本就是我的夫人,何来放过一说?”他说着看向沈书怀中的武清妍,沉声道:“阿妍!”
  不知何时醒来的武清妍,被这一声喊吓得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
  陈筵席缓缓行至沈书旁边,低声唤道:“阿妍,你忘了昨日我与你说的话了吗?”
  武清妍像是被人瞬间掐住了命门,僵硬地从沈书怀中跳下来,颤抖着走到陈筵席近前,没等靠近就被后者一把揽入怀中,耳鬓相贴,他忽然张口在武清妍娇小的耳廓上咬了一口。
  后者如受惊的小兽,呜咽出声,却被他紧紧揽在怀中。
  沈谣被这挑衅的一幕看得双目流火,她捏了捏掌心,压下怒气对武清妍道:“阿妍,只要你说话,便是违抗圣谕,我也会带你走。”
  武清妍闻言眸光掠过一丝光彩,然而下一瞬却被人更加用力地揽住腰身。
  “我……我留下。”武清妍不敢看沈谣失望的神色,她只是垂着头,紧紧抓着衣襟,身子抖如筛糠,将所有的害怕与委屈尽数藏于男人的臂弯下。
  沈谣深深看了她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倒是身后的陈筵席不依不饶,冷哼道:“宁王这就打算走吗?未免将我这御前秉笔太监太不当回事儿!”
  沈谣不懂,萧翀却是知晓得罪这些阉党的下场,尤其陈筵席本就是太子在东宫之时便安插入秦皇后身边的眼线,算是新帝跟前的老人了。
  这样一个眦睚必报,擅权干政的小人,得罪了他无疑会为自己招惹大麻烦,有时候这种小人物的一句话便能害自己万劫不复。
  然而,此刻萧翀并不打算向他妥协,只淡淡道:“望陈公公善待武氏。”
  次日,便有御史就宁王擅闯民宅,强掠民妇之事上折子弹劾,萧翀被罚俸半年,暂夺三法司主审之职。
  消息传到颐园,沈谣有些后悔自己昨日的冲动,不仅没有救出武清妍,甚至还连累了萧翀。
  萧翀却并不在乎,秦氏树大根深牵连甚广,即便朝廷要惩治秦党也不可能将其连根拔起,不仅会动摇国本,甚至威胁民生。
  以他为人,实在做不到和稀泥,因而这剩下的扫尾工作他乐得放手。
  接过药碗,萧翀一口饮下,沈谣习惯性地拿起一枚蜜饯塞入他口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翀的唇舌轻轻划过沈谣的手指。
  她像是被烫了般快速收回手,抬眼见他依旧是君子端方模样,想来应是无意之举,她不由在心中嗔怪自己小题大做,却忽略了萧翀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至于武清妍,沈谣虽有些生气,并不打算撒手不管,她就不信武清妍会甘愿嫁给一个刑余之人,她必然是受到对方的胁迫。
  如今的武清妍已是一无所有,她在乎的且能胁迫她的,无非是亲人的安危。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总归有解决的办法,她气恼的是武清妍的懦弱。
  两人闲坐窗前聊天,浅碧忙着归置沈谣的衣裳,路过沈谣身旁时,“叮”一声响,衣裳里面掉出一枚铜钱。
  浅碧拾起铜钱疑惑道:“咦,这里怎么有一枚铜钱?”
  沈谣眉心一跳,随口道:“许是从荷包掉出来的。”
  浅碧拿着铜钱便要走,却被萧翀叫住了,“拿给我看看。”
  这是一枚弘光十年铸造的‘弘光通宝’铜钱币,钱币上‘通’字有明显错误,很显然这是一枚错版铜币,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姬如渊那日的话。
  ‘你可曾发现她藏在腰间的一枚铜钱,那枚铜钱是弘光十年的错版铜钱,是我与她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这几个字如针般扎入萧翀心脏,他捏着铜钱的手指不由用力,恨不得将其捏碎。
  “怎么了?”沈谣察觉到他的异常,上前拿走了他手中铜钱。
  只一眼她便认出这枚铜钱确为姬如渊塞给她的那枚,只是她记得自己放在了妆奁的抽屉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不由看向浅碧,见她神色如常,便笑道:“你下去吧”。
  萧翀看着她仔细将铜钱塞入自己随身的荷包内,漆黑的眸子里划过受伤之色。
  待沈谣再看过去时,萧翀却避开了她的视线,沉声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沈谣点头,将他送走后,她对青竹道:“去将绿柳叫过来,其他人都出去。”
  这枚铜钱字迹清秀俊美,纹理细腻,无论是色泽包浆都很自然,沈谣捏在手中却如烫手的山芋。
  待屋内人都退了出去,沈谣将铜钱砸在绿柳身上怒道:“你家主子究竟何意?”
  绿柳随手接住铜钱,笑了笑道:“主子说姑娘见了这铜钱便知救命之恩重如泰山,不能忘。”
  沈谣气结,冷冷道:“说吧,你家主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绿柳抬眼看她,眼睛里闪烁着古怪的光,“姑娘,主子约您太白楼一叙。”
  沈谣自然是不会赴约的,姬如渊虽对她有恩,但她不能做对不起萧翀的事儿,这份恩情她会寻着机会还给他。
  绿柳似乎猜到她的想法,低声道:“主子有法子救武清妍。”
  姬如渊一向善于猜度别人的心思,对于沈谣更是了如指掌,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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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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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亲昵
  翌日。
  “你要出去?”沈谣换好了衣衫正欲出门,却在门口遇到了同样准备出去的萧翀。
  沈谣有些心虚,“哦,是、是要出去。”
  她不善说谎,尤其面对他更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在他并没有继续追问,静静看了她一会儿道:“低头。”
  沈谣依言低下头,萧翀伸手将她法上卷须翅三尾点翠流苏凤钗扶了扶,温声道:“有些歪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说话时温暖的气流就落在她耳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了脸。
  即便如此,她依旧敏锐地察觉出他情绪的异常,“你怎么了?”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娓娓,你长大了。”
  不知为何,沈谣总觉得这笑容里透着一股哀伤。
  萧翀将她耳边碎发别至耳后,淡淡道:“去吧,早些回来。”
  她与姬如渊有约在先,此刻也不好耽搁,遂点了点头,带着丫鬟施施然出了门。
  如果她回头便会看到青年眼中难掩的落寞与伤痛。
  萧翀看着她的背影许久直至人消失在朱红大门外,他有些恍惚,记忆中垂髫的小姑娘,似乎在自己一觉醒来,长成了姿容绝艳的女子。
  她再不是那个懵懂无知,不通庶务的小丫头。
  太白楼临街的窗户旁,姬如渊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眼睛却是空茫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沈谣何时进了屋子都未曾发觉。
  “咳!”沈谣故意发出声响,姬如渊这才回过神,目光还有些迷离,“嗓子不舒服吗?”
  沈谣白了他一眼,“你我也不必绕弯子,你有什么法子救武清妍?”
  “真是无情,这便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姬如渊说着话,人就走到了跟前,因着前几次的阴影,沈谣立即伸手阻挡他继续靠近。
  “说话就说话,你离我远点。”
  姬如渊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他天生反骨,偏就学不会听话,反而更进一步,沈谣立即唤道:“青竹!”
  守在外的青竹破门而入,人还未到近前便被姬如渊挥袖掀翻在地。
  他的手用力抓在她的手臂上,眼中没了往日的笑意,他冷冷道:“你敢来便应有此觉悟,我对你从来都是志在必得,你逃不掉的。”
  “疯子!”沈谣试图甩开他的手,试了几次却被他越抓越紧。
  她蹙眉,忽然娇声道:“你弄疼我了。”
  姬如渊盯着她那种昳丽的娇颜,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你很聪明。”
  聪明到面对他这样喜怒无常的杀神已然可以轻松自如地掌控他的情绪,知道如何从他手中逃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沈谣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来,姬如渊就是条疯狗,明知自己已经嫁人,还屡屡挑衅,她有些无力地说道:“我人已经来了,说说你的条件吧,你要如何才肯出手救武清妍。”
  姬如渊凝视她的眼睛,异常认真地说道:“我要你与宁王和离。”
  沈谣觉着好笑,于是她嗤笑出声:“然后呢,和离了嫁给你?”
  “不!”姬如渊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像是沉沦在忘川河的幽深罪恶,又似沉迷于幻境的魅魔。
  他双手抓住她的手臂,蛊惑道:“我要你出家做女冠子。”
  沈谣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你有病吧!”
  她以为他会恼怒,谁知道他听过之后,忽然放开她的手臂,扶着窗柩大笑起来:“是啊,我有病!我若不是有病为何会对……呵呵……”
  他笑得痴狂,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溢出了眼眶。
  沈谣从未见他如此失态,他言语断断续续,笑声中透着绝望与无助,投向她的一瞥更是万般孤寂,将她定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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