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气的瞎住了眼!
娘的!这蠢货竟然是他亲生的!
他就没看一眼周围,根本没人动吗?他能随意咆哮,可下面的人谁敢领命?谁敢真的出现,把孟濯缨拖下去砍了?
这蠢货就没看见,大家都在装聋吗?
你还求情?你求个屁!
皇帝踹了一脚,但没踹开蠢大儿,恨声道:“你目无君父,闯了大祸一走了之,如今还敢出面?倒不如今日一起杀了,反倒干净!”
说完,腾出脚来,狠狠踹了孟濯缨一腿。
孟濯缨歪倒在地,猛地咳出一口血,殷红的血衬着苍白的面容,触目惊心。皇帝一见,复又踹了一腿。
太子一见,失声道:“父皇容秉,儿与月嫔绝无私情!您若不信,可去观月台一问便知!”
皇帝冷哼出声:“月嫔已死,她身边的宫女也都被处置了,你当时默认罪行,如今已死无对证,你反倒要自证清白?”
太子连忙道:“父皇,观月台有一个孩子,是月嫔所出,性命攸关,儿臣就是为了此子的性命,才只能默认奸情。可儿臣和月嫔清清白白,绝无半点逾矩。”
皇帝自然不信,只见眼前这两个,容貌自有三分相似。一个脸色柔白,虽是武将,却半点杀气也不露,柔柔弱弱。另一个脸色是不自然的木白,只看一眼,那优柔寡断娘们唧唧的气质就扑面而来。
这两个都是他毕生最为厌恶之人,他看一个都恶心,现在两个都在,他多看一眼都烦的要命。
皇帝:“滚出去……”
正欲咆哮,御林军首领林啸提着一个孩子战战兢兢的在书房外回话:“陛下,观月台宫女出逃,抱了一个孩子。”
皇帝不耐:“孩子又如何?你自去审问,这点小事,也要回朕?”
林啸道:“宫女交代,此子乃是月嫔所出的皇子,且其长相,的确肖似宫中的六皇子。”
六皇子才三岁,眉眼模样和这小胖子太像了!林啸听完宫女的证词,已经信了七八分。
皇帝一听,命人进来。
林啸解下披风,将快一岁的大胖小子放在上面,小胖子爬了几圈,一把拽住了老皇帝的胡须。
皇帝揪开他的小胖手,满脸震惊:“真是像!和三皇子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去年月嫔曾经产下死胎,是贵妃将死胎处置了,难道那孩子根本就没死?”
皇帝转向太子:“你说孩子,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也是一脸懵圈,人已经糊涂了。
月嫔明明说她的孩子已经两岁多了,这个奶呼呼的小胖子最多也才十个多月啊。
皇帝一见他木呆呆的就来气:“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说!”
太子忙道:“月嫔曾告诉儿臣,她有一个孩子在贵妃处养着,每月十五能去观月台见孩子。还说,若此事泄露,她的孩子必死无疑。此前月嫔身死,儿臣不敢声张,只好认下所谓的奸情,就是为了保住孩子。”
皇帝听完,半晌不语。
“你和月嫔往来信件,又是为何?”
太子见孩子安然无恙,心想,或许月嫔是半真半假骗了自己,但孩子没事,这就好了,于是一五一十把真相告诉皇帝。
“有一日宫中夜宴,儿臣见月嫔在河边哭泣,还要跳湖,被儿臣劝阻之后,她告诉儿臣,她有一个孩子在贵妃处,宫中无人知晓。”
“后来,月嫔常会传信给儿臣,或是述说思子之情,或是表露心中苦闷,这之后,月嫔也曾向儿子求助,想要回自己的孩子。只是儿臣也苦于无法,只能好言劝慰。”
皇帝再次眯起眼,被亲儿子蠢到了。
你苦于无法?你堂堂一个太子,这点小事你都办不了?
就算你办不了,你找你老子啊,找你老娘啊!你没脑子,你老子有啊!(?)
而且,月嫔说了你就信?
皇帝叫人把宫女带上来,一见便觉眼熟。
观月台他也去过几次,他素来喜爱贵妃,曾与贵妃在观月台幽会。那里的宫女,都混的眼熟。
皇帝细细辨认:“你是蓝之?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蓝之披头散发,逃出宫门时身上都受了些伤,两手紧紧捂着肚子,一五一十全招了:“陛下,这孩子的确是月嫔所生的皇子。月嫔本就是女凉国的女官,进宫之后一直住在贵妃宫中,那时您宠爱月嫔,她又生下皇子,贵妃恐她威胁到自己,谎称她生下死胎,却把小皇子藏在观月台,并且以此要挟月嫔。”
皇帝嗤之以鼻:“一个月嫔,能威胁到贵妃?她产子之后,疯疯癫癫,又胖又蠢,如一团白肉,有什么风情?”
蓝之道:“是贵妃娘娘逼迫她,每天吃些香油肥肉,才胖了那么多。这之后,月嫔自然失宠,陛下不乐意见她,她虽满腹苦楚,亦是求告无门。”
皇帝原本不信,但这孩子与六皇子几乎一模一样,蓝之所说的又一一对应,他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大。
蓝之道:“后来,贵妃娘娘又用孩子胁迫月嫔,做了好些坏事。陛下可还记得云贵人,是月嫔给云贵人下药,令她神智失常,她才会在御前无状失礼,惹得陛下不喜,被打入冷宫。”
“后来,后来……”
皇帝一拍桌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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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你没脑子,你老子有啊!
皇后:真的吗?我不信。
第四十章 贵妃
“……陛下一向宠爱三皇子,有意重立皇储,可太子殿下仁善,并无十分错处。贵妃娘娘便让月嫔出面,由她来勾引太子犯错。”
皇帝也想起来了。
月嫔出事之前,他偶然见了一次,见她再次窈窕纤细,容光焕发、光彩照人,还复宠了一段时日。
好哇,原来不是预备勾搭他,是想去勾引他儿子啊。
“谁知太子注重德行,并不耽于美色,贵妃便令月嫔与太子殿下写信,二人常有信件往来。太子殿下心怀仁爱,也回了信件,贵妃娘娘拿到‘证据’之后,伪造成情信,让月嫔以孩子有危险为由,偷偷将太子骗出宫,下药之后带到城墙上。”
“月嫔本来不肯,可为了自己的孩子,只好照办。她把昏迷不醒的太子推下城楼之后,就自尽了。”
蓝之抬起头,望向老皇帝,一字一句道:“照贵妃娘娘的计划,太子殿下落下城楼,必死无疑。而陛下看到情信,为保皇族颜面,也不会再追查,只会抹去这些痕迹。到时候,太子殿下不止身死,还会带有污名。而三皇子自然名正言顺,得立太子。”
“今日,贵妃娘娘得知皇后命不久矣,太子也完了,命我把小皇子除掉。我心中不忍,才没有动手,想带着小皇子偷偷离开宫中,谁知道行迹败露,被抓了回来。”
皇帝冷哼一声:“你是贵妃的人,对月嫔倒是忠心一片。”
蓝之默默垂泪,双手始终放在小腹上,最后才嗫嚅道:“奴婢只是想积德,不想再做恶了!”
皇帝自然不会全信,命人去传贵妃前来,与蓝之对质。
孟濯缨适时又吐了一口血,跪在地上摇摇欲坠。
太子痛哭道:“父皇,表哥不行了!求您给表哥请个御医吧!”
皇帝凉凉扫他一眼。
孟濯缨咳血,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皇帝亲手把孟濯缨扶起来:“是舅舅没个轻重,实在是被这混账气昏了头了。他若能有你一半懂事,舅舅何不放心?来人,宣御医!”
孟濯缨退后半步,跪下道:“舅舅,我家中还有人苦等,恐怕我再不回去,她要伤心。”
皇帝变了脸色:“你这是不肯原谅舅舅?”
孟濯缨笑道:“舅舅怎会真的踢到我?我这是战场上的旧伤,不碍事。”
他坚持要出宫,皇帝就应允了,命林啸亲自送出宫门口。
一出宫门,孟濯缨就上了马车,立时回鸿庐。
他自然要离开。皇帝忌惮太子,如今皇后病重,他也“命不久矣”,对皇帝来说,太子才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太子。
一个没人撑腰的太子,才能唤醒皇帝的慈父之情,才会暗暗偏向太子。
这件事不会惊动外人,只会让皇帝自己审。至于皇帝的脑子,呵,皇后一向吃的死死的。
何况,皇宫里那些鸡毛蒜皮,他可真没心思听。
贵妃入了殿中,见地上有个胖小子,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站到皇帝身后,自然而然给他揉肩捏背:
“都午膳时分了,臣妾煨了乳鸽汤,陛下去用些吧?”
皇帝眯着眼,舒服的哼了一声,一指蓝之:“你可认得她?”
贵妃扫了一眼:“这不是观月台的蓝之吗?”
说话时,她手顿住了。
老皇帝:“手不要停。”
贵妃不敢露出异样,强颜欢笑,继续用力揉捏:“陛下,这丫头犯什么错了,怎么弄成这般模样?您日理万机,也别和小丫头置气,您把她交给臣妾,臣妾来处置。”
皇帝听出她言辞勉强,又哼了一声,问:“你可认得这孩子?”
贵妃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说错什么,仔细辨认了一眼,摇摇头:“并不曾见过。”
“不曾见过?”皇帝问,“真的?你仔细看看,这孩子像谁?”
贵妃越看心越惊:“有些像六皇子,也像我们济儿小时候。陛下,这孩子哪儿来的?”
皇帝故意道:“朕的。”
贵妃轻轻在皇帝背上拍了一把:“哼,不知道又是那个狐狸精给陛下生的龙子,可是宫中的?莫不是宫里那么多美人还不够,陛下还招惹了外头的狐狸精?”
皇帝道:“这是月嫔生的。”
贵妃讶然:“这怎么可能?月嫔哪来的皇子?”
蓝之道:“娘娘何必装傻?这就是月嫔娘娘先前产下的皇子。”
贵妃柳眉倒竖:“贱婢胡言乱语!那是个死胎,早就被本宫处置了。”
蓝之质问道:“娘娘说是死胎,阖宫都是您的人,谁敢说不是死胎?娘娘,这可是陛下的龙种!”
贵妃恍惚间听明白了,不敢置信的看向蓝之:“贱婢!你怎敢如此对我?你可知道……”
她猛地跪下,知道问题的关键不在蓝之,而在于陛下。
陛下信她,那一切都无虞,即便有铁证如山,可陛下信她,那证据也无用。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您岂能相信这个贱婢?您若不信,观月台中还有其她侍女,您将人招来,一问便知。这么大的孩子,若从出生就养在观月台,必定要乳母吧?有了乳母,还要细心照料,小儿体弱,若有什么病痛,也要御医看诊,怎会半点消息都不走漏?”
“臣妾在宫中既不能一手遮天,又要听从皇后娘娘调遣,如何能做到万无一失?”
蓝之道:“贵妃娘娘在宫中或许不能一手遮天,可在观月台却能。观月台的侍女都是您巧立名目,从女凉国带来的,声称是女凉国千挑万选的神女,她们的父母家人都在女凉,怎么敢吐露真言?怎么敢背叛您?陛下,她们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
皇帝淡淡道:“酷刑之下,自有真言。”
贵妃咬咬牙:“那陛下就严刑拷打观月台的宫女,看看她们能招认什么。若陛下还不信,可以把臣妾也一并拷打。子虚乌有的事,如何招认?”
皇帝摆摆手,对贵妃道:“朕想先听听爱妃怎么说。”
贵妃已经三十好几,但的确天姿国色,尤其一双水眸还和年少时一样。她微微昂头,像小猫一样仰望天子,轻柔的话语如水一样柔润:
“陛下难道不知妾的一片赤诚真心?陛下在妾心中,就如天神一般。低贱柔弱的蒲柳怎么敢背叛自己的天神呢?”
皇帝像抚摸猫毛一样,来回摩挲贵妃的头发,叹息道:“一十七年了,贵妃还和从前一样。”
这是已经信她了。
贵妃微微松了口气,谁知蓝之突然捂住小腹,大声呼痛,一时求陛下垂怜,一时又求贵妃救命。
“娘娘,您救救我吧!您是知道的啊,奴婢贱命一条,死了也不可怜,可,可您怎么忍心……”
皇帝呵斥道:“贱婢还不说实话?”
蓝之哭道:“娘娘救命,陛下救命,您要奴婢死,可您也不顾念三皇子吗?”
此言一出,皇帝慢慢看向贵妃。
贵妃也愣住了,手指微微颤抖。
皇帝心中再起疑窦。贵妃是一弱女子,以自己为天,或许不会做什么。可三皇子已经年长,一个年长的皇子即便再恭顺,也会有野心。
若是除掉了太子,再杀掉小皇子,宫中就只剩他和六皇子。
六皇子尚不成年,又自幼跛足,根本不成威胁,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皇帝在想什么,贵妃自然知道,她正要开口,蓝之哭道:“娘娘,奴婢腹中的孩子可是三皇子的骨肉!”
皇帝慢慢坐直了身子,甩开贵妃的头:“来人,招御医。林啸,去请三皇子来,记住,勿要走漏风声,泄密者即刻处死。”
他是厌恶皇后太子,可三皇子这样做,也令他不喜。
此事环环相扣,心思缜密,连贵妃都瞒住了。倘若他做了太子,难道不会嫌他这个老子碍事吗?
皇帝口中发出一声轻嗤,闭目养神。
御医很快过来,证实蓝之的确有孕,仔细安胎,也能保住胎儿。
蓝之道:“求陛下垂怜,奴婢腹中的确是三殿下的骨肉。观月台中都是贵妃娘娘的亲信,有时三皇子入了后宫也不曾出宫,整夜宿在观月台,与宫女……寻欢作乐。奴婢位卑命贱,自然不敢忤逆皇子。”
“三皇子留宿后宫?”
蓝之咬咬牙:“陛下若不信,去观月台一看便知。有一次,三皇子醉酒失言,曾说,说应贵人背后肩胛骨处有两颗红痣,柔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