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赶巧,启程这日一大早就阴霾密布,马上就要落雨。但为了不耽误太多课业,选的日子有些紧,大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路了。
马车在山间曲折而行,到了中午时分,眼见几里外就是驿站,旗帜上的驿字迎风乱舞,天色却愈发黑沉,几声惊雷过后,瓢泼大雨浇了下来,一时间车轮陷入泥里寸步难行,车夫在前面拖拽,可雷声接连砸下,马受了惊,死活不肯再走。
磨蹭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车队在泥地里越陷越深,谢黛宁不耐,撑起伞冒雨下去,只见她面向路侧的山林,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入口中,一声悠长的啸音刺破雨幕,片刻之后,一匹黝黑发亮的骏马冒雨驰来,停在了她身边,脑袋使劲厮磨腻歪,正是黑咪。
沈屹已经下来给她撑伞,但还是被黑咪弄的一身泥水。
腻歪够了,谢黛宁笑着掏出一块饴糖塞进马嘴:“好黑咪,你去带带路!”
黑咪极有灵性的打了个响鼻,哒哒奔到领头马车处,嘶鸣一声之后,咬着头马嚼子扯了扯,然后又走到最前,几匹马儿仿佛听懂了一般,开始一起用力把车拉出泥潭。
谢黛宁坐回车内,见沈屹还立在外头,唤了一声,他这才回来。
车内两人看见这一幕,吃惊不已,连连问道:“这是谢师弟的马?嚯,如此神俊又通人性,可得不少钱罢?”
谢黛宁微笑:“钱可买不到!黑咪是我舅舅送的生辰礼物,打小养的呢。”听见这个名字,众人不由莞尔。
她掀起布帘缝隙去看,隔着雨幕,也能看见那黑影的矫健利落,“我和舅舅一起接生,然后从小养到大的,为了这个名字,我们两人还吵了好几次,舅舅说,黑咪的父母都是上过战场的战马,这名字太不威风了,不过我坚持叫黑咪,最后还是黑咪自己,大约觉得两个字简单些,就认了这个名字。”
“竟然是战马的后代,了不得,这匹马我看能值百两黄金!”宋梓良羡慕极了。
沈屹递过一方素白的帕子给她:“先擦擦吧。”他捏着一角,有些疏离。
谢黛宁道谢,这些日子沈屹有些奇怪,虽没有冷淡她,却总让人觉得他在克制着什么。只是总找不到时机单独相处,便一直没能问问他,这是怎么了。
她又想起包袱里那本书,出门时华庭说要她做两手准备,若文选一事上拿不住把柄,那还得继续“知交”计划。
可她已经不想刻意了,她觉得知己似乎太浅,又莫名觉得自己能得到更多,所以此刻她只想和沈屹坦诚相待,不使花招,也盼着沈屹不要再冷淡。她也不明白,自己心里能同时存在笃定和忐忑,对着同一个人。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总算是到了驿站,雨势丝毫不见减弱,众人撑伞下车,一个驿丞在门檐下招呼:“诸位快请进,再晚上片刻就没屋子啦!”
王掌院道:“我们是去梁城的,打尖不住店,歇歇脚就走。”
“嗨!前面路塌了,要去梁城得绕水路,看这雨势怎么也得明日了!刚一队客商路过,我说了还不信,待会儿肯定回来,驿站里现在都是掉头的旅人!都不剩几间客房!”
听了这话,王掌院看向谢暄,等他决断,带着几个学子,还有一个女学生萧妍,若困在路上更不妥,再说也不是急事没必要冒险,谢暄只得道:“那好吧,烦请安排一下,我们先住一日。”
驿丞点头,引着众人上了二楼,因为客房不足,唯一的上房给了萧妍,剩下都是二等的,谢暄和王掌院一间,驿丞开好门,转身对着沈屹和谢黛宁道:“您二位的房间就在隔壁,请跟小的来。”
谢暄一只脚已经踏入门里,闻言猛地扭头,满脸惊愕:“你说什么?”
驿丞有些摸不着头脑:“带这两位公子开房呀!”
谢暄嘴唇颤了颤,瞪着眼珠高声道:“就不能......再给找个单间?”
“这……实在是没有了!要不只能委屈这四位公子一间,给您单独挤出来一间房。”他见惯了南来北往的人,眼睛最毒,早看出谢暄身份最高,以为他是不满自己安排。
谢黛宁有些好笑的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个爹爹真是迂腐的可爱,早都说了屋子紧张,他怎的就不多想想呢!
只是她打定了主意让他着急,故意大声道:“我都可以!以山长为先嘛!路途上哪有那么便利。”
驿丞觉得她十分和善,转头笑了笑。
“咱们四个就挤挤吧,反正只一晚。”宋梓良笑着,瞥了谢黛宁一眼,他也没意见,正愁人多没机会亲近呢。
谢暄还在迟疑,只听楼下叮咣一阵响,有人大声嚷着人呢,果然那队客商掉头回来了,驿丞赶忙把门打开:“不如各位自己商议安排吧,我先去招呼客人。”说完转身下去了。
谢暄看看一脸期待的宋梓良,莫名其妙的程绍文,再看面无表情的沈屹和一脸戏谑的谢黛宁,他忍了又忍,终于下了决心:“沈屹和谢黛宁一间,你们两个一间。”
“是,山长大人。”谢黛宁对着谢暄吐吐舌头,不等他反应,拉着沈屹进了客房,屋子不大,正中一张方桌,摆着茶壶杯子,南北各摆了一张简单的床铺,连个帷幔都没有,实在是最简单的客房了。
见此情形她心里也微微打鼓,光顾着气谢喧,进了屋子才发觉得别扭极了,只是现在扭捏也来不及了。
沈屹扫了一眼,径直走到窗下床铺,谢黛宁便选了另一边放下包袱。
这是一段日子以来,两人头一次独处。屋内静静地,雨点打在檐上窗上,啪哒啪哒,伴着两人的心跳,谢黛宁几乎能感觉到时间流逝,越来越不自在。
好在这时传来敲门声,原来是驿丞端了饭菜上来,驿站里挤满了人,所以午饭只能送进屋了。
沈屹谢过了他,将饭菜摆上桌子:“谢师弟,吃饭了。”
谢黛宁探头看了看,都是素菜,颜色惨绿,看着就没胃口,心下暗叹又要重温饭堂旧味儿了。
沈屹一看她皱眉就明白了,转身去取包裹,他带了点心。
谢黛宁望着他动作,随口道:“师兄,你不吃嘛?”话音刚落,只见沈屹手里包袱里一抹粉色软塌塌的垂下一个角,她眼前一黑,怪叫一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使出自己那点微末轻功飞扑过去,一把把包袱抢到怀里,“这是我的!”
大家包袱都是蓝色,可能下马车时没注意拿错了,沈屹被她吓了一跳,怔了怔才道:“我给……我带了盒点心。”谢黛宁抱着包袱,冲着自己那边床铺努了努嘴。
沈屹走过去一摸,包袱里有个硬硬的盒子,果然是拿错了。
趁他走回桌边,谢黛宁小心的挪着步子,把包袱放到自己床上,又扯了被子盖住,然后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出来,一摸脸,满是冷汗。
沈屹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刚才唤马分明还一副恣意洒脱的样子,为个包袱怎么扭捏起来?他把点心盒子打开,正要招呼他,谢黛宁忽然打了个喷嚏。
想起刚才淋了雨,沈屹又起身:“你先坐着,我出去一下。”
看他出去了,谢黛宁松了口气,赶忙跑回床边掀开被子,把包袱整理一番,呜呼,这根粉色的裹胸带子上有崔瑗给她绣的花,非常妖艳,就算不是肚兜,也不伦不类的!万一被看见了,她总不能胡扯这是根上吊绳子吧!
过了好一会儿沈屹回来,他端来了一盆热水:“过来擦擦头发吧,再换身衣裳,淋了雨容易着凉。”
换衣服???
谢黛宁又呆住了,咳!早知还不如厚起脸皮闹着住单间!尴尬一个接一个!
可别人又给她带点心,又给她打热水,她总不好在这时开口赶人出去!
道了声谢,踟蹰着把帕子浸入盆中,她偷眼去瞟沈屹,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好,只见沈屹坐回自己床铺,随后微微皱眉,从身侧摸出一本书,疑惑的拿起来,封皮上明晃晃画着两个赤.裸交缠的身影。
谢黛宁“啊”的大叫一声,那是......那是华庭给的春.宫.图啊!
一定是刚才掉出来的!她只顾着整理裹胸,竟把它给忘了!
手里帕子“啪”的掉回盆里,沈屹看她一眼,愕然垂首看向手里……
完了!完了!来不及抢回来,怎么办?谢黛宁窘的无处可逃,左右看看,突然连蹦带跳的逃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裹了起来,脑袋也不露,活像一只硕大无比的粽子!
屋内静默如冰,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沈屹的脚步声,缓缓朝自己走来。
他想干啥?谢黛宁一抖,脑子里立马浮现出话本里的故事,受了刺激兽.性大发什么的。
她赶紧缩了缩,反正谢暄就在隔壁,他要真想不轨,她豁出去叫嚷起来就是。
不过脚步声在近前停了下来,她感觉到沈屹扯开她头顶被子,漏出一个缝隙,她仰头望出去,只见对方神态比刘掌教还板正严肃些,脸色青红交替,眸子里是极力压抑的怒火,她恍然大悟,想什么呢?沈屹大发雷霆的可能性比兽.性大发的可能性更大吧,她该担心自己被打死才是!
不对,她现在在装粽子,这能顶什么用啊!
沈屹长出了一口气,谢岱宁像只掉进陷阱的小狐狸,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原想痛斥讲讲道理的话一时噎住,开口只道:“你年纪还小!这种书看了容易移了性.情,绝非好事!”
语气严肃,可却没多大威慑力,沈屹暗自着恼,把书从缝里塞了进去,“啪”的一声砸在谢黛宁脸上,挡住了那双令人狠不下心的眸子。
谢黛宁的鼻梁一痛,刚要喊疼,就听沈屹又道:“你自己处理了,不许带回书院,也不许再犯,否则我立刻禀报山长!”
随后只听门“砰”的一声,他又一次出去了。
谢黛宁松了口气,放下被子抄起书,什么移了性.情?男.欢.女.爱是人之大伦,怎么到他嘴里就绝非好事了了???
就算她不该看这种书,也没他说的这般严重吧?疾言厉色的,着实吓人。
谢黛宁翻开春.宫.图,其实她也没看过,华庭塞给她她就扔到一边了,她好奇沈屹怎就气成这样,随手翻了几页,越看越不对劲,这本春.宫,为何画的都是两个男人???
作者有话说:
事情是这样的:
华庭:郭岳,现在有一件机密任务交给你,附耳过来:xxx
郭岳:(脸色涨红)是!
郭岳:李升,现在有一件机密任务交给你,附耳过来:xxx
李升:(脸色涨红)是!
场景转换
李升:老板,你这里有那种书吗?
老板:哪种?
李升:(脸色涨红)就是那种xxx,我我我表哥让我买的,不是我要看!
老板:哇,表兄弟,年下,骨科。。。有有有!!!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黑咪我要牵走啦】
【男主发现自己对女扮男装的女主动心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我怎么会喜欢男生?毕竟设定是在古代,此时女主女扮男装,男主还不知道女主是女生】
【好看,撒花撒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打卡】
-完-
第27章
◎我爹他真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