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宇光挠了挠头,在洞口四周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不解道,“这里分明只是石路上的一段,毫无特殊之处,您怎么知道入口在此处的?”
沈屹道:“其实从一开始确定二叔将东西藏于这个墓穴时,我就有此猜测了……”他仍旧一马当先,走在了众人的前面,一面解释着。
确定了沈承藏匿军饷的地方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去寻找墓穴的具体位置,虽然刘宇光等人一直在山里寻找入口,可是沈屹却摊开了京城的地图,苦思了许久。
当年沈承押送财物出京,不过五日之后,就传来了沈唐兵败,他私吞军饷的消息,又两日,汪太后一声令下,沈家覆灭。
前后算来不过七天时间,沈承就算再聪明绝顶,也断然难以找到墓穴,再将这么大批宝物军饷藏进去,又掩盖好行迹,更何况第七天的深夜,他赶回京城,死在了沈家灭门的大火中。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之前就知道那个墓穴的入口,这才顺势将东西放进去。沈屹计算了他的行程,压送宝物走了五天之后再折返两日,入口不会是山里的这个,而是在他押送路途之上的某一处。
并且按常理,建造墓室也不可能费时费力的在山中施工,只能是从平坦处开凿入山腹,然后在山间掩去痕迹。
所以他们现在发现的入口,其实是最后建好的出口,依托天然的石洞掩盖踪迹,让人难以发觉。
沈屹在纸上把沈承可能路过的点都标记出来,又查阅古籍,标注了地下暗河的方位走向,最后发现只有一处,可能和此山相接——就是京郊的文昌观。
但要从那里寻找入口,大张旗鼓的恐怕会引来种种怀疑,譬如他是如何得知线索的?毕竟朝廷寻找多年都毫无头绪,而沈家本就担着私吞军饷的罪名,他这个唯一的后人,如此轻松地揭开宝物所在,事后定会引来猜忌!
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山里的墓穴入口要找,至于文昌观那边,另一颗棋子崔景已经布下了。
“……找到宝物这件事,才是让崔景真正获得立足朝堂的资本!”后面的话,他是对着谢黛宁解释的,“这就是我说的第三件好处,一半是沈家的。宝物找到之后,沈家洗清冤屈了,剩下的就是找到当年陷害的罪魁祸首。”
谢黛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刘宇光有些不满道:“这……公子的意思是,咱们找到军饷后,让给外人揭露领功?那您在皇上那里岂非是无能?这可不行!”
沈屹笑道:“无妨,这人本就不应该是我,沈家没有私吞军饷已经抄家灭族,若是我找到宝物,岂非做实诬陷之词?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由他人偶然发现,本就是唯一的选择!”
刘宇光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儿,便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说话间墓穴里的道路也走到了尽头,一面砖墙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上书几个大字:
动吾墓穴,扰吾清净者,必孤苦一生,不得善终
虽然是前朝建下的墓,这么多年过去,这十八个红漆大字仍旧清晰无比,火光照耀之下,更像是用鲜血书就,让人从心底渗出了凉意。
刘宇光呸了一声,骂道:“死都死了,装神弄鬼的!老子怕你个屁!我偏动!”说着一脚踹上了砖墙,沈屹来不及阻止,只听喀啦啦几声响声之后,红字像是有生命一般簌簌而落,跌在地上碎成了粉末,之后砖墙也向后倒塌了。
灰烟散尽之后,一条宽阔的墓道直通向黑暗之中。
贾明骂道:“你小子老是这么莽撞!若有机关,你被射成筛子不要紧,身后还有别人呢!”
刘宇光反应过来,他说的别人,肯定是指谢黛宁,他偷觑了一眼沈屹,只见他面上隐有怒意闪过,但终究没说什么,举步继续前行。
这条墓道并不长,行走了约有百米过后,又一个巨大的墓门出现在尽头,墓门上有一个巨大的徽记雕刻,想来是前朝那个王爷的纹章。
刘宇光再不敢用蛮力,看着沈屹上前摆弄了片刻,墓门发出咯吱一声,背后传来了绞索启动的声响,随后便缓缓开启,一间黑洞洞看不清边缘的巨大墓室展现在眼前。
沈屹抬手止住了众人,先取了一张纸点燃丢进墓室,纸张缓慢的燃烧而尽,贾明又取出铁丸抛入四处,只听一阵叮呤脆响之后,墓室里恢复了寂静无声。
确定了并无机关,沈屹率先走了进去。
墓室正中是一个巨大的石棺,完好无损的摆在那,周围堆满了祭品,只是有些纷乱无章,角落里更是有一堆箱子几乎堆到了墓穴顶部,这些东西蒙着一层灰色的蛛网,看起来破旧不堪。
众人不由大失所望,除去一些祭品,这墓室里没有宝物的半点影子,莫非费了这么大功夫,还是找错了?
沈屹没有说话,想了想,举起火把对着杂乱堆积的东西一燎。
只见一道火光快速在灰色的蛛网上蔓延,像一条有生命的蛇一样,火线扫过整个墓室里的祭品,而光华过后,物品显出了本来面目,金银玉器,大锭的元宝,还有珠宝首饰,林林总总,难以尽述。
众人被这情景晃花了眼,瞠目结舌的看着,原来宝山就在眼前,只是时日太久被掩盖了光华!
谢黛宁最先反应过来,她走到木箱前拿起一个元宝,翻到底部一看,只见上面刻着“文成六年内库敕造”八个字。
她惊喜的叫了起来:“这就是那批军饷!”
贾明一看,长长的出了口气:“的确是!”他面上悲喜莫辨,当年为了这些东西,多少人丧命,多少人的人生就此改变?
这些东西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下不见天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染了多少鲜血,多少冤屈难伸!
沈屹却并不在意的样子,他的眸光冷淡的扫过宝物,落到了石棺之上。
金玉珠宝显出本来面目之后,映照着火把的光芒,让墓室里的光线一下亮了不少。所以他发现石棺的盖子似有些倾斜,一条缝隙显露出来。
贾明顺着沈屹的目光望去,见他点了点头,上前聚气一推,将棺盖推开了。
沈屹探头一看,棺材内有一具尸身腐朽不堪,勉强能看出人形,身上衣物早就腐朽发黑,一碰恐怕就会化成齑粉。但是尸体的面孔之上,却放着一个簇新的信封。
上书:沈屹亲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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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又忘记定时了嘛】
-完-
第65章
◎寻宝3◎
##65 溪
沈屹拿起信封拆开, 脸色立时巨变。
众人只能看见一张薄薄的纸张被他捏在手里,虽看不见内容,但是墨迹清晰, 显然被放在这里不久。
他抬起头, 眸中神色似有几分迷茫一般, 环视一眼周围等待的人,然后才轻声道:“是二叔……留下的。”
贾明最先明白,惊呼一声:“小将军还活着?”他本是沈家军中归属沈承的旧部, 沈家军部署称沈唐将军,唤沈承为小将军。
沈屹颌首,将信递给他, 贾明接过来一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心中悲喜交集,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封信很短, 沈承说,待沈屹发现了此处之后, 他便会现身相见, 共商复仇之事。
刘宇光凑到近前,看完了也惊叹:“是他的字迹,小将军真的还活着!”
谢黛宁看着众人, 这些汉子个个面露喜色, 挤到一起欢呼着,却唯独沈屹沉默,立在人群之外不知在想什么, 她缓步上前, 轻声唤道:“师兄……”
沈屹低头看了她一眼, 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谢黛宁心疼不已,旁人或许不懂,可她却明白,两人成婚以来,常常将自己幼时的趣事拿出来分享,沈屹提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二叔。
沈唐得子晚,加上他常年带兵在外,在京城沈府陪着沈屹长大,充当父亲角色的人,其实是沈承。
见过洛红月之后,沈屹知道了沈承回来的比他们知道的要早一点,灭族的那天,他是先去见了洛红月,留下了那柄藏诗的梳子,然后才奔赴沈宅葬身火海,可沈承为何把线索留给了洛红月,却既不救她,也不救沈屹?
哪怕只有万一的希望?他怎么就知道沈家仆人,周围的百姓会拼死保住沈屹?
现在知道他活下来了,疑问更是接踵而来,就算当时混乱,那么活下来后为什么不联络旧部?为何对沈屹不闻不问?还有,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洛红月沦落风尘?
乍然看见这封信,沈屹狂喜自己的至亲尚存,但那之后,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曾以为亲人都死了,他的生便带着深深的愧疚和负担,虽然一力扛下所有,却觉得自己没有颜面和资格快乐!
可现在突然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人,是被一个看作是父亲的亲人抛弃了。
沈屹没有放任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他甩开这些思绪,握了握谢黛宁的手,转头对着众人沉声吩咐道:“如我所料不错,墓室后应当有路通往文昌观附近,贾明、宇光、你们几个随我去探明路径,剩下的人留下此处,将这些东西需照旧覆上尘土,掩去行迹。”
众人按耐下亢奋的情绪,应声答是之后便分头行事。
墓道一路上散落着不少宝贝,一看就是太过匆忙,来不及整理,以至于将墓道都利用了。
不过沈屹等人也不多看,按罗盘所指找到了方位之后,沈屹吩咐刘宇光,将此处墓道的顶部挖薄,做成一个陷阱,只等崔景住到文昌观之后,寻机在地面上使人驾着辎重沉重的马车,弄成年久塌方的样子出来。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众人顺着来路又往回走去。
出了洞口,只见天色已然微亮,这一夜过去,所有人都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因为还要上朝,沈屹嘱咐两句之后,带着谢黛宁又一路奔回京城。将人放在府门前,他便又匆匆离去了。
疲累了一夜,谢黛宁揉着发酸的腿脚,吩咐三娘准备热水沐浴,将一身尘灰的衣服脱下,她整个人都泡进微烫的水中,只觉得通体舒泰。
等疲乏劲儿过去了,她才又琢磨起昨夜的事情,宝物倒是其次,这次最大的收获是知道沈承还活着。
别说沈屹了,连谢黛宁都觉得不可思议,沈承既然活着,为何不向朝廷禀明自己没有私吞军饷,为何隐姓埋名?抛却唯一的亲人,还有未婚的妻子?
他是不能?还是不愿?还是另有所图?
她对当年之事所知不多,又没个头绪,想着想着困意上来,竟往水中滑去,正巧三娘在外面伺候,久久不闻声响,推门一看,这才拉住了她。
谢黛宁清醒过来,由她和浮音伺候着披上寝衣,打了个哈欠:“我得去睡会儿,午膳你们不必喊我,等我醒了再说罢!”
两人应了一声,服侍她睡下了,方小心的退出门外。
脑袋一沾枕头,谢黛宁立刻陷入了梦乡之中,恍惚中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才六七岁的女孩儿,舅舅刚带着她到了京城,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外祖家人的不喜,为了纠正她这个性子,阮清辉可劲儿的宠她,从外面买了不少小玩意儿给她。
其中,有一个她最喜欢的——啄水鸟。
她喜欢看着这个玩具鸟,头一点一点的,摇晃着去喝杯中的水,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小鸟,可是看着这个玩具来回动作,她能呆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