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把首辅撩黑化了——见心
时间:2022-04-02 09:54:12

  所以他的信件里那些云山雾罩的指示和大道理,司马徵觉得连看的必要都没有,而且重要的事情在京城而非郓州,想起今日听到的事情,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蛰伏一年之后,他终于在一团乱线中找到了关键的一根。
  “白先生,时候到了。”司马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湖州查到的人可以带进京城了。”
  白先生挑了挑眉,问道:“是,不知世子爷打算把人送到谁面前去?”
  司马徵微微抬头,看向冰白的月亮,忽然想起上次见到皎月,是入京为质的第一天,是在金明池畔,他还没来得及赞叹,月色就被一场盛大的烟火遮掩,然后他就遇刺了,也是在那天,他抓住了京城这潭浑水的头绪和关键。
  “太子司马鸿,为人仁厚,本是被培养为守成之君,若非其父景帝的过失,他本可成为一代明君。”司马徵缓缓道,“他唯一的胞弟——司马浚,看似纨绔放荡,耽于玩乐,实际却比他那兄长多了几分残忍果决,依我看,在乱世里他要比他哥哥难对付多了。”
  白先生点点头,“世子说的不错,不过咱们的发现,恐怕不能让这两兄弟离心。”
  “我本意也不在分化他二人。”司马徵道,“他们兄弟可共患难,患难不止,情谊不变,我们若是对他们出手,反倒会令两人更是同心。”
  “那世子爷想把人送给惠王……?”白先生皱了皱眉,“惠王这人,却是有些疯癫,怕是不好控制。”
  司马澈回望白先生,忽然笑了一下:“他是疯,可是却疯的有原因,而我恰好有一个原因可以和他一起疯。”
  听了这话,白先生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素来冷硬的面皮也不禁一颤,好容易才忍住没有露出惊色。
  司马澈并未发现,或者也不在意,他扭回头继续道:“更何况扶植一个疯子上位,天下必会大乱,到时候才是我们的机会,这不比扶助太子,然后再分离他们兄弟来的简单些?”
  “话是这么说,可是……皇上现在似乎是真无异储之心。”
  “他也许不想……”司马徵停下了话头,许久才继续说道,“但是你我从未料到,进京之后竟然又出现了一个人物,其才能足以改变整个局面,他现在就像是皇帝的压舱石,有他在一切都四平八稳的,若他不稳了,这艘船如何就说不准了!”
  白先生脱口道:“世子是说——沈屹?”
  不待司马徵回答,他心思转动,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一想,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一切都明白了,不由连连点头,口中只余赞叹:“世子爷好谋算!”
  ”明日,我便去惠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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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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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里暗流涌动不止, 出了京城,广袤的北地的贫瘠而萧瑟,驿道两侧低矮的枯草下, 残雪反被一层黄土覆盖, 要到春末才会完全融化。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道路尽头,两个男子飞驰而来,人影渐渐清晰, 朔风吹开了两人的面巾,露出了饱经风霜的脸孔。
  高大一些的是个面貌普通的汉子,但是另外一人——蚯蚓般扭曲成团的疤痕盘踞在整张脸上, 和那双鹰隼般明亮的双目格格不入,这赫然是曾和沈屹交过手的老差役, 又或者说, 正是他的二叔, 沈家的小将军沈承。
  而那汉子,自然是元宵节那日和他一同离开的柯鸣。
  日头渐渐西沉, 寒气随暮色逼近, 人困马乏。
  两人停在一棵矮树下歇脚,给马喂了些干粮和水,柯鸣带着几分忧心道:“小将军, 连夜狂奔, 恐怕这两匹马受不住。”
  沈承抬眸看了一眼,两匹马喘着粗气,鼻孔里冒出的白气很快的散在寒风中, 遒劲的肌肉里似也有热气腾出。
  “都是耐力上佳的军马, 这点路途不至于撑不下来。”他语气不悦, 眸底暗色一闪而过,顿了顿又道:“你是担心我受不住?又或者,是你还未能下定决心?”
  心思被道破,柯鸣诺诺道:“属下自然是誓死追随小将军,只是这一步走下去,小将军再也无法回头,日后……”
  “日后,有何面目去地下见我那忠肝义胆的大哥?还有为大烨惨死的沈家人?”沈承讥讽着怪笑出声,喉管里发出嚯嚯的声响,接着便是猛烈地咳嗽。
  柯鸣赶忙取下水囊上前服侍,沈承喝了好几口,才平复了气息。
  “柯鸣,你记住,沈承早已死了。”沈承被水润过的声音恢复了短暂的清亮,但语气苦涩依旧,“沈家所有人都为了大烨而死,包括沈承!”他指向自己,“现如今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为沈家复仇的一只鬼。”
  “是。”柯鸣低下头,掩住眸中痛惜。
  他和柯钺当年分别效命沈唐和沈承,战事焦灼之时,兄弟二人仗着一身卓绝轻功,奔波于京城和锁牢关之间传递消息。
  沈家家破那日,他们赶到了,可沈承命他们二人拼死也要救出沈屹,他自己却为了引开禁军,葬身火海……
  沈承年轻时喜好穿一身素银的铠甲,披着玄色大氅,既英姿飒飒又冷傲卓绝,再加上沈家人的好样貌,人称玉面将军,京城女子见了无不脸红心跳,除了容貌他还武艺超群,文采智谋皆是顶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用最痛苦的方式毁去了容貌,抛弃了身份和旧日的一切,为了复仇化为了厉鬼。
  柯鸣入京之后,很快就发现沈家附近时常有人窥探,却又没有恶意……他禀报了沈屹,可是似乎是因为当初在湖州护卫不力,沈屹并不重视他的话,只说他的职责是府内安全,外面的事情不用过问。
  柯鸣知道当初是自己托大了,可是他心高气傲,到底不能真正认错服软,反倒一直憋着一股气,直到那日被笛声引去,见到了面目全非的沈承……
  两人不再交谈,歇息片刻上马,继续朝着北方奔驰而去,天色将明时分,一座雄伟的城池终于出现在视线的尽头——锁牢关到了。
  沈承的喉间忽然涌上一丝腥甜,心脏跟着剧烈的跳动起来,牵带着肺部因火灼留下的旧伤,阵阵刺疼,令他几乎难以喘息。
  柯鸣也凝眸盯着锁牢关在晨曦中的剪影,没有发觉沈承的异样。
  “小将军,咱们……是否要去祭拜一下?”
  “不必,若是没猜错,饮冰找到军饷后,皇帝必要做做样子,在此处给我沈家立个衣冠冢,顺带激起百姓对北狄的愤慨之情,谁知附近有没有探子扎着。”
  “是!”
  柯鸣点头,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年少时的好兄弟几乎都埋骨在此,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祭拜过,“话说回来,若锁牢关军民一心,小将军想要说服北狄汗王大举出兵,恐怕不易。”
  北狄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收到消息,正是沈承传递的消息,但狄人狡猾,小股士兵骚扰了几次边境,便按兵不动了。
  漫长的冬季之后,马上就是最重要的春耕,两边都不想在此时开战,局势一时胶着起来。
  沈承年轻时和北狄人多番交手,对于现如今坐在王位上的那个拏尔汗也有几分了解,再写信诱他怕是没什么用处,而且他蛰伏十年,也该走出来透透气了。
  他的眼神里划过一丝冷酷的寒芒:“只要拏尔汗入了局,就没那么容易退出去!更何况他为人贪婪,若是知道大烨的军饷只寻回了一半,而另一半唾手可得,我不信他不动心。”
  两人说着话,忽然看到前方的空地上出现了几个人影在奔跑追逐,还隐隐夹杂着女子的呼救声。
  北地荒蛮,遇上烧杀掳掠的盗匪不足为奇,这几个人堵住了唯一的去路,不好绕开。
  “属下去看看。”
  没等沈承点头发话,柯鸣已经自作主张纵马赶上去,沈承皱了皱眉,忍下嘴边的斥责。
  柯鸣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沈承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将军了,他只是依旧日习惯,匆匆奔过去解救,身影和那几人缠斗在一起。
  很快,盗匪们四散逃走,剩下柯鸣扶着一个女子渐行渐近。
  等看清来人样貌,沈承的瞳孔猛地一缩,手也不由扯紧缰绳,胯下的马儿倒退几步,马背上的沈承开始剧烈的颤抖,几乎撑不住自己身子——多年忍辱负重都没能让他这般失态,但那个人——
  那个曾喊他二哥,亲手为他缝制战袍,拉着他不肯放开的娇俏少女。
  也是被他弃于风尘不顾,替他背负军饷之秘,等待复仇之机的女子。
  洛红月!
  沈屹拿到军饷之后,她便没了用处,当知道她离京,沈承还曾动过永远摆脱负疚和软肋的心思,若非沈屹多余护送她一程,可能她现在已经被彻底遗忘,更别提这般巧合的在荒郊野外遇见!
  莫非是——他欠的孽债?
  “……这些年,我也改换姓名,做起了贩盐的生意。”
  柯鸣嘴里说着早就编好的词儿,他也实在没料到,荒野里救下的竟然是洛红月!既看清了人,哪还能扔下不管?
  但是沈承——柯鸣还没拿定主意,他脸烧成那样,想是也难以认出罢?
  不等两人走到近前,沈承已佝腰偻背,翻滚着下了马,一路小跑迎上前抓起柯鸣的手,用北狄人的口音嚷嚷道:“好老爷哟,您可受伤了?刀剑是不长眼的东西,可千万小心啊!”
  活像北方市集上常见的狡狯老头儿!
  柯鸣愣了愣,才缓缓道:“我没事。”又转头对洛红月道,“这是我贴身的老管家嗄胡。”
  沈承怕是不想相认,柯鸣便依着商议好的身份介绍他,洛红月并未怀疑,瞟了一眼,只看见这人低着头,露出一点下颌,上面疤痕清晰可见,她的眸子里便是嫌恶和恐惧一闪而过,立刻别开了头。
  “柯校尉,看你们的样子,这一趟是去北狄吗?还是贩盐?”
  柯鸣先点头又摇头,叹息道:“是去北狄,但是这趟不贩盐了,大烨和北狄之间眼见又要有一场硝烟,我得赶在开战前收收旧账,免得几年辛苦都白费了。”
  洛红月闻言,立刻有些激动的恳求道:“太好了,我也想去北狄,只是女子孤身一人上路的境况,柯校尉也看见了,不知可否与您同行?”她自然知道十年不见,有些情分可能早已无用,说着话又自怀中取出了一些金叶子,递到柯鸣手边,“我能吃苦,不会拖累你的。”
  柯鸣万没预料她竟会有此请求,他不敢自作主张,只得一边把金叶子推回去,一边诺诺道:“咳,早就不是什么校尉了,洛姑娘叫我鸣子就行,只是这同行一事……”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旁边的沈承忽的劈手抢过那边金叶子,径自放进嘴里咬了咬。
  这动作突然,遮脸的布带也滑落了,狰狞如鬼的脸孔在朝阳下更显恐怖,洛红月惊呼一声,连连退后,若不是柯鸣手快一把拉住,她必得跌倒在地。
  沈承看也没看她,只是手舞足蹈,用北狄人的语言对着柯鸣叽里咕噜起来。
  当年在军中,柯鸣是学过北狄话的,他愣了一下,扭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洛红月道:“他说你的金子软纯度高,北狄人一定喜欢,要藏好了。”
  洛红月吓的脸色都白了,只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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